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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茵 - 雷風大少【單】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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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13 08:20 A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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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風大少 作者:唐茵
大名鼎鼎威震北方的雷風堡大少爺竟是這副德性!
雙腳重殘,性情暴烈;人見人怕,鬼見鬼愁!
他居然還把她神醫老爹的招牌瞧得扁扁扁,
哼!管他是雷風堡的正主兒,她和他卯上了!
非治好他的腿,大大露一手。
可怎麼人人都說他倆是鬥氣冤家,早晚是一對兒,
連他也一副理所當然的曖昧樣?
這下真不是一個慘字了得,
她想天南地北玩耍去,怎麼可以喜歡他?……
啊!「情敵」上門搶人,要和她決鬥定輸贏!
那她該不該上場應戰,捍衛愛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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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香
發表於 2007-9-13 08:21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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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熙熙攘攘的熱鬧街道上,兩旁不時傳來小販熱情的吆喝聲。

  此時,身著紫紗衣衫的窈窕身影,正睜著她靈動的水眸,欣喜地瞧著眼前熱鬧的景象。

  終於--讓她看到城鎮了。

  回想起一路上偏僻罕無人跡的路徑,就讓她打心底發毛。

  每當她迷失方向,或遇到叉路時,總會習慣丟石子來決定路線;哪知這回卻愈走愈不對勁。

  柳晴兒走到賣布的攤販前,柔聲詢問道:

  「這位大嬸,請問這是哪裡?」

  正與隔壁賣玉飾閒聊的王大嬸,聽到有人問話,一回頭,卻當場楞住,一雙老眼瞬間圓睜。

  好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精緻的五官上有著一對秀氣的柳眉,那雙清靈水眸正閃著盈盈笑意,眼中綻放出神采,小巧的粉唇微揚。

  想起如此絕美清妍的美人此刻正一臉笑意地望著她,王大嬸慌忙回神,眨了幾下眼後,才確定此時站在她眼前仿若天仙下凡的女子並非幻覺,而是真有其人,一位長得俏生生、絕俗清靈的美人。

  王大嬸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和善地問:

  「姑娘有事嗎?」

  她活了一大把年紀,從沒見過如此貌美的姑娘,要不是她兒子早娶了媳婦,不然這麼美麗的姑娘,放過多可惜啊!

  「大嬸,請問這是什麼地方?」她再次詢問。

  王大嬸瞧了她一眼,才說:

  「姑娘你該是從外地來的吧。」見她點頭,續道:「前面不遠處就是雷風堡了,這樣姑娘該知道這是哪裡了吧!」

  聞言,柳晴兒楞了下,血色瞬間從臉上褪去,顫聲問道:

  「大嬸你說的雷風堡,可是名震北方的雷風堡?」

  雷風堡的威名,只要在江湖上走動的人沒有不知道的。只是,它該是在北方啊!而她明明是往南方走的。

  「沒錯,我沒聽過普天之下還有第二個雷風堡,姑娘你沒事吧?」

  王大嬸擔憂地看向原本臉色紅潤,卻陡然發白的柳晴兒。這姑娘剛剛明明氣色還挺好的,怎麼突然--

  完了!真的完了!她明明是往南定的,只不過遇到叉路,才丟石子決定路線,沒想到竟來到北方。

  天啊!這下慘了。

  柳晴兒苦著一張俏臉,欲哭無淚,茫茫然地眺望四周,不知此刻該往何處走。

  這下子,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大路癡,還是個全無方向感的路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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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13 08:22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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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柳晴兒問明瞭往南方的路後,打算由北方一路遊玩回百花穀。

  她爹娘乃是江湖上盛名遠傳的柳神醫和唐門掌門愛女唐弄月。此次,她是趁爹娘出穀採藥,瞞著孿生姊姊柳靈兒偷溜出穀的。

  因此她必須在爹娘回穀前趕回去,不然到時別說爹娘不會輕饒她,只怕連柳靈兒也會趁機落阱下石,不讓她好過。

  到那時,可不是一個慘字了得。

  當她走得滿身香汗淋漓時,發現前面一處茂密竹林,正欲上前察看是否有水喝,走沒幾步卻聽到兵刃交擊聲,往入口處走進,瞧見一群黑衣人正圍攻一名女子。那女子手臂上已受傷,看來快撐不住了。

  既然讓她遇上了,不幫忙似乎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她立即提氣一躍,加入戰局,很快地情勢整個改觀了。

  她輕巧的身形,看似柔軟無力的拳法、實則勁道十足,遊走於黑衣人間,沒多久個個撫著胸口,狼狽地爭相竄逃。

  「姑娘你沒事吧!」

  柳晴兒走近那女子,檢視她手臂上的傷勢。

  「不礙事,謝謝你及時出手相救,不然我今日鐵定命喪於此。」楊素素開口謝道?見柳晴兒已動作迅速替她傷口上藥、包紮妥當,不由得好奇地打量著她。

  「那些黑衣人是誰,為何要置你於死地?」將藥放入懷中,柳晴兒隨口問道。

  「是漠北幫的餘孽。他們經常擾亂百姓,目中無人,妄想在此稱王。前不久才被雷風堡所滅,沒想到竟有漏網之魚。」

  隱約聽出一些端倪,柳晴兒側首瞧著眼前秀麗的女子。

  「他們會攻擊你,莫非--你是雷風堡的人?」柳晴兒大膽猜測。

  楊素素為她的冰雪聰明、反應靈敏而吃驚,不禁細瞧著身旁的女子。

  清麗脫俗的姿容、慧黠的水靈明眸,一身的靈秀氣質。她的美麗是她生平僅見,即使同為女子,仍不免為她所吸引。這樣一個集美貌聰穎於一身的女子,令她興起想結識的念頭。

  「姑娘你猜對了!我的確是雷風堡的人,我姓楊名素素。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我姓柳,叫我晴兒即可。」想不到她誤打誤撞,竟救了雷風堡的人。

  「晴兒,為了答謝你的救命之恩,不知你是否願意到雷風堡小住?」楊素素開口邀請。她是真的喜歡柳晴兒。

  「你太客氣了,不過我倒是對北方第一大堡感到好奇,若不會造成困擾的話,那就叨擾了。」

  可以到雷風堡小住幾日,那麼來到北方也總算不虛此行。

  只要想到有好玩的,柳晴兒早就把該在限期內返回百花穀的事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         ☆☆☆         ☆☆☆

  甫到達雷風堡,柳晴兒還來不及打量堡內的景觀,即被一聲接著一聲的驚呼給打斷了。

  「素素姑娘受傷了,快去請二少爺來。」

  幾名僕傭見著楊素素手臂上包紮的傷巾,著急地亂成一團。

  這不免令柳晴兒納悶:素素在雷風堡的身份是什麼?僕傭口中的二少爺指的可是雷雲鵬?

  傳聞中,雷風堡堡主雷仲天,在一年前殺了未婚妻及好友,自己的雙腿也殘廢了。而現今雷風堡主事者,便是他的親弟弟雷雲鵬。

  「別理他們,他們老愛大驚小怪的。」

  楊素素笑著拉著她的手,走進一座閣院,門上匾額的黑底金字寫著「淩雲閣」三個大字。

  柳晴兒還在研究這淩雲閣是何人所居時,耳畔就聽見楊素素吩咐丫鬟將迎波閣打掃乾淨,欲讓她暫住。

  滿心的好奇終令她按捺不住,開口問出她的疑惑。

  「素素,冒昧地請問,你在雷風堡的身份是--」

  楊素素含笑望著她,腳下未停,拉著她走進一間廂房,示意她坐下後,才笑道:

  「雷風堡的楊總管是我爹,而我另一個身份是雷雲鵬的未婚妻。所以你可以安心在這住下,不會有人為難你的。」

  楊素素話尾方落,房門隨即被打開來,走進一位身形順長的男子。

  「素素,怎麼回事?是誰傷你的?」

  雷雲鵬溫文俊美的臉上,在見到她手臂上的傷勢後,燃起一股深沉的怒意。

  「是漠北幫的餘孽做的。好在晴兒及時相救,現在已經不礙事了。」

  楊素素溫柔一笑,安撫著未婚夫少見的怒氣。

  「這次,我會確定他們一個也不留。」

  雷雲鵬吐露出不留情的話語之後,這才注意到柳晴兒的存在。

  「晴兒姑娘,多謝你適時相救。」雷雲鵬誠懇道謝。

  「二堡主你言重了。我也只不過是湊巧遇上罷了。」柳晴兒客氣回道。

  「雲鵬,我邀請晴兒來堡內作客,你不會介意吧?」

  「說這什麼傻話,你高興就好。」雷雲鵬疼寵地輕撫她細嫩的臉頰。

  正當柳晴兒自覺自己的存在似乎有些尷尬時,方才離去的丫鬟又適時出現了。

  「二少爺、素素姑娘,迎波閣已打掃好了。」

  「你先帶柳姑娘下去休息吧。」楊素素說完,轉向柳晴兒笑道:「稍候我帶你參觀一下雷風堡。」

  柳晴兒輕頷首,隨著丫鬟先行離去。

☆☆☆         ☆☆☆         ☆☆☆

  在前往迎波閣的路上,柳晴兒由丫鬟帶領下,經過婉蜒曲折的迴廊。一路上的花木扶疏、假山流水、庭園景觀,教她看得目不暇給。

  這裡雖然不如百花穀四處皆是自然,遍地是奇珍異草,宛若人間仙境,但也不至差太多。

  就在她邊跟上丫鬟的腳步,邊專注地欣賞時,突如其來的一聲暴吼,嚇得她驚悸不已。

  回過頭一看,發覺那帶路的丫鬟明顯地也被嚇壞了。

  臉色蒼白的她,趕忙拉著柳晴兒,繞過另一個迴廊疾步快走。等走開一段距離後,她才放開柳晴兒的手,怯怯低語著:

  「柳姑娘,你在堡內可以隨意走動,但你千萬要記得,不要踏入方纔那個地方。那是大少爺居住的擎天閣,是堡內的禁地,沒有得到允許,是不可以進去的。」

  「你們大少爺很可怕嗎?」

  光聽方纔那吼聲,和她害怕的模樣,不難猜測她有多畏懼雷仲天了。

  那丫鬟小心地覷了眼四周,才低聲回答:

  「以前大少爺不是這樣的人,雖然不像二少爺總是溫文和善的笑,但至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暴躁易怒,教人害怕。底下的人,都把伺候大少爺視如畏途。」

  話語稍停,她歎了口氣,繼續領著柳晴兒繞過一座假山,來到迎波閣,才又道:

  「雖然大家都怕大少爺,但也知道大少爺是因為雙腿受傷,才會變成這樣。只希望大少爺雙腿能有復元的一天。」

  彷彿突然意識到說了太多話,丫鬟又趕忙賠罪。

  「對不起,柳姑娘我話太多了,你別介意。」

  「不會,你不用擔心。對了,我該如何稱呼你才好?」柳晴兒笑著安撫她。她不但不會怪她多嘴,反倒還要感謝她,讓她在這裡作客時,不至於闖入不該去的地方。

  「叫我小翠就好。柳姑娘在堡內作客這段期間,就由我伺候,若有什麼需要,柳姑娘請儘管吩咐。」

  「那就麻煩你了。」

☆☆☆         ☆☆☆         ☆☆☆

  翌日一早,柳晴兒一身精神奕奕,等不及楊素素帶她去認識雷風堡,自己已迫不及待先行四處遊覽。

  才沒多久,已繞過不少迴廊,這雷風堡似乎有走不完的長廊。不消片刻,她終於放棄了,只因她迷路了。

  這下可好了,她早忘了迎波閣往哪走了,又沒見到半個人影可問,看來只能靠自己慢慢尋找了。

  她才踏出一步,身後忽然傳來一串熟悉的怒吼聲,伴隨著女子的啜泣聲,令她當場頓住腳步。

  柳晴兒疑惑地回首一看,遠處的院落拱門上竟是寫著「擎天閣」三個大字。小翠口中雷風堡的禁地,也是雷仲天居住的地方。

  按捺不住強烈的好奇心,直想見識傳聞中北方霸主生得是何種模樣,她不顧警告,腳下毫不遲疑地往前走去。

  愈是靠近擎天閣的拱門,女子的啜泣聲愈是明顯。

  柳晴兒倚在擎天閣的拱門口,小心地探頭往內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他的五官和雷雲鵬有些相似,但給人的感覺較為陰沉。

  飛揚的劍眉下,有雙太過淩厲森冷的黑眸,彷彿能看透人心。緊抿的薄唇,顯示主人是個不易親近的人。

  即使他坐在輪椅上,但他那一身不凡的氣勢,仍是威嚴十足。

  斷斷續續的啜泣聲打斷她的打量,柳晴兒將視線移到跪在雷仲天輪椅前的丫鬟身上。地上的碎瓷和汁液及雷仲天腿上的薄毯有幾處水漬,她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狀況。

  「別顧著哭,還不快起來收拾,先去幫大少爺拿條乾淨的薄毯來。」

  立於雷仲天身後的莫凡,皺眉看著這笨手笨腳的丫鬟。只叫她端一杯參茶來,沒想到她竟怕得雙手不住顫抖,最後還把杯子給打破了。

  怕大少爺怕到這種程度,連看一眼的瞻量都沒有,這雷風堡的丫鬟怎麼一個比一個沒用?

  「是--」只見那丫鬟顫抖地想站起身,卻在試了幾次後,腿軟得無法站起。

  柳晴兒這時才看清那丫鬟竟是小翠。瞧她怕成那樣,她是否該考慮出面?

  雷仲天黑眸危險地一瞇,瞪向跪在他面前的丫鬟,不耐地吼道:

  「你還不快滾離我的視線!」

  小翠被大少爺突如其來的一吼,嚇得跌坐在地,眼淚撲簌簌的落下,看得雷仲天更加火冒三丈。

  柳晴兒實在看不下去了,衝上前去拉起腿軟的小翠,直視著雷仲天,冷言相斥。

  「想不到堂堂雷風堡大少爺,對待下人竟是如此嚴苛。」

  「你是誰?竟敢擅闖雷風堡!」

  莫凡護在雷仲天身前,防備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大少爺,柳姑娘是素素姑娘邀請的客人,暫時住在迎波閣。」小翠為免波及柳晴兒,慌忙地開口。

  雷仲天示意莫凡退下,銳利的黑瞳對上她毫無懼意的清靈水眸。

  她是第一個敢用挑釁的眼光看他的人,而她只是個女子,卻這麼夠瞻識。他的黑眸底掠過一抹讚賞。無庸置疑,眼前的女子容貌堪稱絕色。膚若賽雪,唇似桃紅,一雙翦水秋瞳正帶著不滿瞪視著他。那燦亮的明眸帶著倔氣,竟奇異地吸引住他的目光。

  「既然身為客人,就該知道規矩,隨意擅闖禁地,是否不把主人放在眼裡?」

  雷仲天俊毅的臉上帶著一抹訕笑,冷冷地回視與他對峙的視線。

  「我擅闖禁地,是因為看不慣有人仗著自己是主子,就胡亂欺壓下人。」

  柳晴兒就是看不順眼他那暴烈的態度,管他是雷風堡的正主兒,當場跟他卯上了。

  雷仲天臉色陰沉,深邃的黑眸閃著怒意,森冷地道:

  「你有膽再給我說一次。」

  「說就說,你以為我會怕你。」

  柳晴兒的性子也被激起,完全不怕已愀然變色的雷仲天。

  「柳姑娘,求你別再說了!」小翠急得冷汗涔涔,就怕待會柳晴兒會被轟出堡去。

  「我說你仗勢欺人。」柳晴兒不怕死地朝他喊。

  「你該死!」

  雷仲天惱火地朝她發出一掌,柳晴兒沒料到他竟會沒風度地出手,十分狼狽地閃躲而過。

  「雷仲天,這就是你雷風堡的待客之道嗎?未免也太差勁了吧!」

  柳晴兒氣惱地瞪著那個坐在輪椅上、武功仍不可小覷的人。

  立於雷仲天身後的莫凡,臉上難掩驚愕地看著兩人。

  自雷仲天受傷後,脾氣雖暴怒無常,但從未見他用武功傷人。而這位柳姑娘與他說不到兩句話,兩人竟打起來了。

  情況怎麼會失控至此呢?

  「雷風堡對於不歡迎的客人,向來是不會給予太好的照顧。」雷仲天扯出一抹毫無笑意的笑容,冷諷地道。

  柳晴兒惱怒地正欲回敬他一掌,卻讓一道溫和含笑的聲音給阻止了。

  「大哥,有好消息了!據探子來報,柳神醫已經出穀了,只要找到他的蹤跡,你的腿就有救了。」

  若不是進入百花穀前必須先經過迷霧森林,那兒終年霧氣不散,且有狼群出沒,他們也不用等到柳神醫出穀了。

  聞言,柳晴兒身形一震。他們要找爹爹醫治這傢夥的腿!雙眸下意識地調向他覆在薄毯下的雙腿。

  「咦,柳姑娘你怎麼會出現在這?」

  雷雲鵬這才發現有個不該在此地出現的人。

  「我--」她一時倒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總不能說是來和雷仲天吵架的吧!

  「你就是柳姑娘,感謝你救了小女一命。」一直跟在雷雲鵬身旁的楊總管,連忙開口道謝。

  「你太客氣了,我只是剛好路過而已。」柳晴兒客氣回道,不太習慣一再被人道謝。

  雷仲天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掃了她一眼,復又直視雷雲鵬道:

  「就算找到柳神醫又如何?你有把握他真有能力醫好我的腿,而非浪得虛名?」雷仲天冷嗤,語氣裡有著不以為然。

  這一年來,北方所有自稱是神醫、華陀再世的人,都無法治好他的腿,他又怎能相信這個柳神醫呢?

  「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傳聞中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沒有他救不活的人,除非是他不願救。」雷雲鵬對這個柳神醫深具信心。

  「我也相信他一定可以。」莫凡也贊成雷雲鵬的話。

  「十八年前,唐門老掌門一時大意,中了自家人的暗算,不僅身中劇毒,右臂還遭砍斷。性命垂危之際,恰巧遇上路過的柳無塵出手相救,不但接回他的斷臂,還比以前更靈活,並且解了他的毒。要知道唐門之毒,若非唐門中人,斷無解藥。而當時的柳無塵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竟有如此卓絕的醫術,遑論如今,他的醫術想必更為精湛。」

  許是餘怒未消,柳晴兒口出冷言。

  「既然對柳神醫的事跡如此瞭解,就更該知道他為人古怪,若是他看不順眼的人,他不會救。哪怕只剩一口氣,他也會眼睜睜地看著你嚥氣。又怎保證他一定會醫治他的雙腿呢?」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臉色各異,雷雲鵬驚訝之餘,重新打量柳晴兒。

  雷雲鵬直覺判斷這柳姑娘來歷不簡單,只是他現在更加疑惑,為何她會用那挑釁的眼光直射向大哥,在他們來這之前,兩人發生了什麼事?

  「你說得沒錯,既然是如此古怪之人,就算請得到他,以他的脾氣,說不定還會趁機敲詐一番。畢竟這種毫無醫德的人,他的為人我們又怎能相信呢?」

  雷仲天意外地竟贊成柳晴兒的話。他早已死心了,根本就不想勞師動眾去找那什麼柳神醫的。

  「住口!不准你侮辱我爹,你馬上給我收回那句話。」

  柳晴兒一聽,氣得火冒三丈。她不容許任何人侮辱她爹,尤其是這傢夥,膽敢擺出那副不齒的態度,她恨不得宰了他來洩恨。

  柳晴兒這一吼,炸得眾人震驚不已。

  雷仲天濃眉微揚,漆黑如墨的黑眸直視她因怒氣而顯得晶燦的水眸。

  「你說柳神醫是你爹?」

  「不錯。」

  「你有何證明?」

  「我說是就是,還需要什麼證明?雷仲天,我要你為方才無禮的態度道歉。」

  柳晴兒雙手環胸,執意要聽到他的歉語。

  「哼。」雷仲天冷嗤,扯了扯嘴角。「就算現在柳神醫在此,我也不會收回剛才那些話,何況你未必真是他女兒。」

  「雷仲天你--」

  柳晴兒氣極了,她發誓她跟這傢夥誓不兩立!未曾細想,袖裡暗藏的銀針立即朝他射出。

  一直留意兩人的莫凡見銀光一閃,身形迅速閃過,擋在雷仲天身前接住那支銀針,銀針的前端是黑色的。

  「你竟敢下毒!」莫凡臉色大變,惡聲質問她。

  此話一出,眾人皆防備地看著她。

  「我總不能任人一再侮辱我爹,而不加以反擊,這豈不是讓人看輕我們百花穀了嗎?」

  柳晴兒臉上毫無悔意,精緻的俏臉上無一絲懼意,眼光與雷仲天在空中對峙。

  雷雲鵬在兩人一觸即發的殺意即將點燃時,來到柳晴兒身前,溫文的臉上掛著一貫和善的笑意。

  「柳姑娘,若你真是柳神醫的女兒,可否請你看一下我大哥的雙腿?」

  若她真的是,那他們就不用捨近求遠了,大哥的腿也能早日獲得治療。

  柳晴兒朝他綻放出一抹傾城笑靨,粉唇輕啟,一字一字地道:

  「我--不--願--意。」

  她的回答令雷雲鵬一怔,順著她的目光,他隨即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正當他苦思該如何勸她答應時,身後傳來令他更頭痛的聲音。

  「我也不願意。」雷仲天收回與她空中較勁的眼光,低嘲一笑。

  「要我拿我的雙腿,讓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當試驗,我瘋了才會這麼做。」

  話一說完,示意莫凡推動輪椅,不想再見到這個和他對沖的女子。就算她真有本事醫好他的腿,他也不願意欠這女子人情。

  「等一下,你說誰是乳臭未乾的丫頭?」

  柳晴兒火大地衝到輪椅前。她發現只要一對上這傢夥,她所有的壞脾氣都會被他引爆開來。

  「我並沒有指名道姓,若你硬要承認,我也不會有意見。」雷仲天涼涼地說,黑眸底的嘲諷意味濃厚。

  「你--」

  柳晴兒深吸口氣,平緩自己的怒氣,以免再把袖裡的毒針朝他當蜂窩射。

  「二堡主,我決定了,你剛才的請求,我答應。」

  她決定了。她不只要醫好他的腿,也要雷仲天收回那些無禮的話,對她甘拜下風。

  「你肯,我還不願意。雲鵬還不送客,雷風堡不歡迎這位不懂規矩的客人。」雷仲天毫不客氣,當她面下逐客令。

  「這……大哥。」

  雷雲鵬頓覺頭痛異常,沒想到兩人竟三言兩語就能吵成這樣,實在不像平時的大哥,這下他真的左右為難了。

  「我不走,我非醫好你的腿不可!」柳晴兒跟他耗上了。

  「是嗎?那我就看看你要如何醫好我的腿。」

  不再搭理她,雷仲天推動輪椅逕自離開。

  「雷仲天,咱們走著瞧!」

  柳晴兒不甘受辱,氣憤地朝他背影下戰帖。

  再看看她這樣子,雷雲鵬深思著兩人的反應,嘴角突然揚起一抹別具深意的笑容。

  看來雷風堡未來的日子絕對精采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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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13 08:24 AM|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自那日柳晴兒宣佈要為雷仲天醫治雙腿已過了三天。這三天來,柳晴兒使出她所有的纏功,硬是要雷仲天同意讓她治腿。

  而雷風堡所有的人皆有默契般,對雷仲天連下數十道「逐客令」充耳不聞,因此雷仲天原本暴躁易怒的性情被激得更加難以控制,導致所有僕傭人人自危,苦不堪言。

  雷仲天黑眸盯視著正在擺放菜餚的丫鬟。見她的手顫抖有如風中的落葉,濃眉不由得緊皺著,警告道:

  「你那該死的手再給我抖一下,這隻手你就不需要了。」

  聞言,丫鬟小菊更是無法克制地抖得比先前更厲害。眼看手中的湯就快濺出,莫凡眼明手快,迅速出手幫她放置在桌上。

  小菊感激地看了眼莫凡,就是沒膽看向雷仲天。

  她是被楊總管安排到擎天閣專門伺候大少爺的。當時她「好運」被挑中時,她整整哭了一夜。大少爺身邊的丫鬟通常都待不過半個月就會被撤下。也就是說人人有機會,個個都害怕會被選中。

  「為什麼我每次見到你時,都見你正在欺壓丫鬟。」一道含著指責的清嫩嗓音從門外傳來,隨即出現柳晴兒身著紫衫的娉婷身影。

  聽到這令他皺眉的聲音,雷仲天臉色微沉,黑眸瞪向站在門口的人。

  「我管教自家的丫鬟,還輪不到你這外人來插手。」

  這該死的女人,當真把他這擎天閣當成可以任意走動的地方。更氣人的是,其他人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真以為這女人能醫好他的腿,而不肯趕她走。

  他若是真能容許別人欺壓到他頭上來,他就不叫雷仲天,

  「沒辦法,誰叫我天生軟心腸,見不得人受欺侮。」

  柳晴兒聳肩,不把他的怒氣當一回事。反正這傢夥每天火氣那麼大,氣死了也不關她的事。

  「你不懂得死心為何物,是吧!」

  雷仲天細瞧著她姣好的容顏。她是唯一不怕他,還瞻敢一再惹怒他的人,他的確不該輕易饒過。

  「我說過,只要你肯乖乖讓我醫治你的腿,對我甘拜下風,這對你而言,佔盡好處,我不懂你為何一再拒絕。」

  所有的好處都讓他佔盡了,她勞心勞力,只為了要他認輸,賭那麼一口氣。而這傢夥如此不識好歹,浪費她的口水,只差沒跪下求他讓她醫了。

  「好,我答應讓你治腿。」深邃的黑眸掠過一抹異光,嘴角勾起森冷的笑意。「不過你最好明白一點,即使你醫好我的腿,我也不會向你道謝,更不可能對你甘拜下風。反而,我腿好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轟你出雷風堡,這樣你還要醫嗎?」

  「你這傢夥一點也不知感恩回報!不過,沒關係,我醫。就算你到時轟我出堡,我也要昭告全天下知道,雷風堡主雷仲天的雙腿,是我柳晴兒醫好的。」

  雖然惱怒這不懂感恩的人,不過她決定的事絕不更改,她一定要贏這口氣才行。

  「好,到時可別怨我不懂感恩圖報。」

  「放心,我早知你這無情的傢夥不認識這四個字。」

  而從頭到尾目睹這一切的莫凡極力忍住到口的笑意。他等不及要告訴二少爺這兩人這一段精采的協議。

☆☆☆         ☆☆☆         ☆☆☆

  「你的腿曾中過劇毒,而且經脈受損至今仍未痊癒。再加上腿骨受過重挫,該是由高處落下所造成的。」柳晴兒起身,宣佈她看診的結果。晶瑩的水眸注視著他,眸底閃耀著得意的光芒。

  「然後呢?你打算如何醫治?」雷仲天無視她眼裡的得意,悠閒地輕啜一口丫鬟泡好的參茶,懶懶地問。

  「我打算先用銀針把毒逼出來,再配合內服和泡藥澡,每日睡前我會幫你按摩雙腿,看一天的療效如何,再做下藥的更改。」柳晴兒氣悶地望著他漫不經心的態度。若不是為了爭那一口氣,她才懶得費心,他的腿是好是壞,與她何干?「如果沒事的話,我去準備藥材了。」

  話一說完,她即悻悻然地轉身離去。

  而雷仲天的眼,始終不曾抬起。

  離開擎天閣後,柳晴兒臭著一張臉,本想去淩雲閣找楊素素,卻撲了個空。只好一個人四處遊蕩,順便認識一下路,免得老是迷路。

  突然,一股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隨風四散,柳晴兒聞了聞,腳下仿若自有意識般,隨著香味移動。

  來到後院的灶房,一名年約五旬的漢子正俐落地翻攪鍋中的菜,香味就是從這裡傳出去的。

  柳晴兒聞香踏入燥熱的灶房內,見桌上已擺置了幾十樣炒好的菜,那色香味俱全的誘惑,教她忍下住伸出纖白的手指,對準一塊滷肉--

  「噢!」攔截失敗,柳晴兒吃痛地收回手。

  抬頭接觸到那廚子兇惡的眼光,連忙先陪笑,漾開一抹甜美的笑靨。她很清楚自己的笑容對別人的影響。

  果然,那廚子臉色稍緩,上下打量她一會,開口道:

  「你這丫頭打哪來的,胡老爹我怎麼從未見過你?」

  瞧她的衣著打扮,不像堡內的丫鬟,更別提她不俗的容貌。

  「我是前幾天才來堡裡作客的,目前暫住在迎波閣裡。」柳晴兒臉上笑意未減。

  「你就是要幫大少爺醫腿的那位柳姑娘嗎?」胡老爹驚訝地瞪大一雙老眼。

  瞧她年紀輕輕,醫術真有那麼高明嗎?聽說她還是柳神醫的女兒。胡老爹當下重新估量起她來了。

  不理會胡老爹的驚愕,柳晴兒垂涎的目光直盯視著桌上的菜餚。光是聞那香味,她的肚子即不爭氣的喊餓。

  已近午膳時刻,她等不及回房讓小翠替她端來午膳,乾脆在這用算了。

  「丫頭,你肚子餓了是吧,小翠老早就將你那份端到迎波閣去了。」瞧她那副嘴饞相,教人想忽視都很難。

  「胡老爹,打個商量,我餓到沒力氣走回去了,可否乾脆在這用膳?」

  想到要再走回去,穿過重重迴廊,只怕依她迷路的情形,等走到迎波閣時早已餓昏了。

  絕美的容顏正近乎楚楚可憐地哀求,任誰見了都於心不忍,又何況是他這魯直的漢子呢?

  「好吧!如果你不覺得委屈的話,就在這跟我一起用膳。待會我老伴,也就是丫鬟口中的胡嬸,會過來一同用膳,你若餓了就先吃吧。」

  胡老爹邊說邊將碗筷擺好,柳晴兒也不客氣地坐下來,逕自添了飯,舉箸就要動口吃起來--

  「胡老爹--」一聲哭音伴隨著小菊的身影來到。

  但見她手裡的托盤由原本的碗盤化為一堆碎瓷,就可以想見那些精緻菜餚最後的下場,看得胡老爹哀歎連連。

  「說吧!這次又怎麼了?」即使他心裡早有底,但仍開口問道。

  「我端午膳去給大少爺時,他正好在看書,我看他心情像是不錯,還暗自慶幸。哪知我一抬頭,卻剛好對上大少爺的雙眼,看得我心底害怕,手就無法控制的直發抖,結果就手滑了,然後被大少爺給轟出來了。」小菊抽抽噎噎地說完事情始末,仍然心有餘悸。大少爺嚴厲的眼光,每見一回,她總嚇得要死,有時夜裡還會作惡夢。

  聽完她的話,胡老爹無奈地拍額,連柳晴兒也受不了地無法舉箸。

  「說起你們這些沒膽的丫鬟,真是一個比一個沒用,光是大少爺眼一瞪,你們全嚇得屁滾尿流,乾脆全都給我滾回家去算了。」門口赫然出現一個肥胖的婦人,一手插腰另一手指著小菊開罵,那模樣像極了茶壺。

  為免失態,柳晴兒用手摀住到口的笑意。

  「胡嬸,可不可以換個人去伺候大少爺?」

  由於胡嬸在堡內負責丫鬟們的調派工作,所以小菊只能向她哀求。

  「你還有臉說,我看乾脆把你送出堡去算了,免得白白浪費米。」

  胡嬸氣得火冒三丈。遇到這群沒用的丫鬟,害她三天兩頭在換人,就怕下次得換她親自去服侍大少爺了。

  「柳姑娘,原來你在這啊!我正愁到處找不到你呢。素素姑娘正在迎波閣等你,你--」小翠找了半天人,正高興在廚房找到柳晴兒,一踏進來即發覺氣氛有異,聲音自動消音。

  胡嬸一見著小翠,兩眼瞬間發亮,拉著她的手,將幾盤菜和碗放進托盤裡,說:

  「小翠你來得正好,你那沒用的妹妹小菊又給我惹火大少爺了,現在你先替她送飯菜去給大少爺,快!」邊說邊將她推向門口,容不得她拒絕。

  「胡嬸我不要,你忘了嗎?我現在暫時伺候柳姑娘,你還是叫別人吧!」小翠死都不肯前進。她才不想去面對大少爺那張可怕的臉。

  「我沒關係的,你先送去吧。」

  柳晴兒見死不救地坐在一旁看戲,對小翠揮揮手。

  「不要啊!柳姑娘。」

  小翠滑溜地身形一轉,躲到柳晴兒身後,將托盤放在桌上,抵死不從。

  「你這死丫頭!」

  胡嬸氣煞地衝過來,正欲將她揪出,柳晴兒歎了口氣,擋住胡嬸的肥手。

  「算了胡嬸,別再逼她們了,我替她們送去,不就得了嗎?」

  「這……柳姑娘不成的,你是客人怎麼可以--」

  「不礙事的,我多拿我的一份,陪他一塊用膳吧。小翠,麻煩你告訴素素一聲,我晚點再去找她。」

  不待胡嬸拒絕,柳晴兒已手捧著托盤,轉身離去。

  「這樣好嗎?」

  胡嬸仍覺有些不妥,好像怠慢了客人。

  「應該沒事吧。雖然柳姑娘每次一和大少爺對上,兩人總是吵得不可開交,但之後也都能全身而退。」

  小翠和小菊對望,不由得想起那兩次的情形。

  聞言,胡嬸倒是緊張起來。萬一大少爺一怒之下怪罪起來該如何是好?

☆☆☆         ☆☆☆         ☆☆☆

  柳晴兒邊走邊歎氣。才剛從擎天閣氣飽出來,現在又回去受氣,她是嫌自己太閒了嗎?

  走沒多久,她喪氣地發現自己又迷路了。抓了名僕人問明方向,才往正確的方向走去。

  踏入擎天閣的拱門內,遠遠地即與窗內那雙淩厲的黑眸遙望。柳晴兒決定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先前的事。她含笑舉高手中的托盤,給他一個無奈的眼神。

  雷仲天一見著她,兩道濃密的劍眉微攏。這女人不是剛走沒多久,怎麼又折回來了?

  「雷大少用膳了。」甫踏進未合上的門,柳晴兒即招呼道,邊將托盤上的碗盤拿出。

  「什麼時候你又貶為丫鬟了。」淡淡的嘲諷毫不客氣地從雷仲天口中吐出。

  柳晴兒翻了個白眼,決心不與他計較,笑盈盈地轉身,朝他道:

  「我也很無奈呀,誰叫我老遇到這種事,心腸又太軟,只好委屈自己幫你送飯菜了。」

  「既然你愛多管閒事,我看你乾脆來做我的丫鬟算了,反正你也老是在做這些事,應該更能得心應手。」

  雷仲天臉上揚起一抹訕笑,無法忍受這女人事事都要插手,她真以為他奈何不了她嗎?

  「謝謝你的建議,不過說真的,做你的丫鬟還真不是人當的,我在這為她們掬一把同情淚水,替她們感到可憐啊!」

  原本在路上她就不斷地提醒自己,千萬別再和他吵起來,但只要他那尖酸刻薄的嘴一開,她就無法控制,不回嘴實在太委屈自己了。

  「柳晴兒你有膽再說一次。」

  雷仲天滿腹的怒意輕易地再次被她激起。

  「算我沒膽好了,用膳吧!讓我們先停戰好嗎?我快餓死了。」

  柳晴兒餓得沒力氣再和他吵了,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就要動手吃了。

  「誰准你在這用膳的,馬上給我滾出去!」見她毫不將他放在眼裡,逕自吃了起來,胸口的怒氣整個爆發出來,朝她耳畔吼道。

  「喂!」柳晴兒因毫無防備而被驚嚇到,素手輕撫著胸口,清澈的水眸因怒意而顯得晶亮。

  兩人視線對上,雷仲天胸口竟莫名地劃過一抹異樣。

  「雷仲天你也太小器了吧,只不過在這用一頓飯,又不會礙著你。」

  他迅速收懾心神,為方纔的失神感到些微惱怒。仔細審視眼前這張即使在盛怒中依然美得驚人的絕色容顏,早已死寂的心,不該再有感覺的,為何他的心會再次有了波動?

  「你馬上給我滾,滾!」

  不該再有感覺的。

  他狂吼著,一掌劈裂圓桌,瞬間碗盤飛散掉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破碎聲,又成了一堆碎瓷。

  柳晴兒閃避得快才沒被波及,卻也氣得渾身顫抖。

  「你……你這可惡的傢夥,我柳晴兒一定要在你房裡用膳,我跟你耗上了。」拋下一句,便氣極地頭也不回的離去。

  注視著她忿怒的背影,雷仲天眼光複雜。

☆☆☆         ☆☆☆         ☆☆☆

  衝出擎天閣後,柳晴兒就直接回迎波閣,一路上下停地咒罵雷仲天,才能讓胸口的怒氣稍緩。

  板著一張臭臉,踏進她所住的廂房,意外地看到似等待已久的楊素素。

  「素素,你還沒走?」

  「晴兒,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楊素素注意到她不悅的神情。該不會是跟雷大哥有關吧?

  「別提了,想起來我就一肚子火。」

  她氣惱地坐下,替自己倒一懷茶,一想起胸口還氣悶不已。

  「聽小翠說你去幫雷大哥送飯,發生什麼事了嗎?」楊素素好奇地問。對柳晴兒她可有一肚子的問題,才會專程來找她。

  「那個暴躁、怪裡怪氣的傢夥,我好心陪他吃飯,他不領情就算了,還把桌子整個劈裂,轟我出去,你說他過不過分!」柳晴兒想來就一肚子火,朝楊素素宣洩她的忿怒。

  「呃……雷大哥就是這個脾氣,雙腿受傷後,脾氣變得更反覆無常,教人難以親近。」楊素素回她一個抱歉的微笑,也跟著歎氣。

  以前的雷仲天是個威嚴冷峻的人,往往只要一個眼神,就能教人雙腿打顫。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難以伺候。

  一場意外毀了他的驕傲,從一個天之驕子跌落成一個要靠輪椅才能行走的人,這教他情何以堪。

  「其實……雷大哥會變成這樣,全都是我害的。」楊素素神色黯然,垂眸低語。

  她的話令柳晴兒驚詫地揚起秀眉,不解的清澈明眸盯視著她。

  「此話怎講?」

  「你真想知道?」

  她輕頷首。

  歎息聲從楊素素口中逸出,雙眸因回憶而顯得恍惚,她娓娓道出一年前的事件

  事情的起因,是一個名喚白若仙的女子。

  人如其名,她有張美艷無雙的面孔。不僅人長得美,更有令人稱羨的好運,只因她是雷風堡主雷仲天未過門的妻子。

  發生事情的前兩個月,白若仙因家中遭逢巨變,特來投靠雷風堡,並完成兩人自小訂下的婚約。

  但是,雷仲天對這個美貌未婚妻卻無任何感情,有的只是責任。他終日依舊忙碌於雷風堡的事業中,徹底的冷落了她。

  就在這時,雷仲天的好友郝玉堂恰巧來堡中作客,見著白若仙的美貌是驚為天人。沒多久,兩人竟暗通款曲,並在婚禮前夕相約一同私奔。

  為了怕雷仲天會追殺,兩人分別對雷仲天和他形影不離的護衛莫凡下藥。所幸雷仲天素來機警,早察覺有異,不僅未中計,還發現了他們的陰謀。

  最令他痛心的並不是妻子的背離,而是好友的背叛。

  那一夜,兩人在雷風堡的後山落日崖上兵戎相見。

  兩人的武功相差懸殊,勝負很快揭曉,就在郝玉堂不敵雷仲天而身中數掌時,楊素素在此時出現。她本欲幫忙,沒料到白若仙竟會武功,大意之餘反而被制伏。

  霎時整個情勢改觀,白若仙拿楊素素威脅雷仲天放了郝玉堂。就在兩方交換人質時,白若仙用盡了心機,對楊素素發出毒鏢,而雷仲天為了救楊素素反遭射中,變生倉卒,雙腿又遭刀刃劃過就要跌落山崖,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他硬拉著兩人一同落崖……

  那一夜的情景,有如夢魘般不斷啃蝕著楊素素愧疚的心。若不是為了救她,雷大哥也不會變成這樣。

  「落崖後的雷大哥,就是你現在所看到的。」眸底掠過一抹傷痛,還有更深的自責,嘴上是苦澀的笑。

  不忍見她自責的模樣,柳晴兒素手覆上她的,安慰道:

  「這也不能怪你,只能說是造化弄人。相信我,你的遺憾我會想辦法替你彌補的。」

  楊素素抬起淚霧氤氳的明眸,反手握住她的,以期待的激動嗓音道出:

  「晴兒,你一定能醫好雷大哥的,對不對?」

  「我盡力而為。」她含笑回道。

  如果在那之前她還沒在一氣之下毒死雷仲天的話,應該是沒問題。

  待情緒稍微平復後,楊素素才猛然想起自己的疏忽。

  「晴兒,很抱歉,你來這裡那麼多天了,我一直都沒好好帶你認識雷風堡。你現在有空嗎?我帶你四處走走,可好?」

  「先別忙,不如你先帶我到雷風堡外四處逛逛,我還得幫那傢夥抓藥呢!」

  雷風堡內的建構十分相似,迴廊又特別多,老讓她繞得昏頭轉向,不如到外面走走還比較有趣。

  「好,我帶你到雷風堡經營的藥鋪抓藥。」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         ☆☆☆         ☆☆☆

  淩雲閣的書房內,雷雲鵬坐在案桌後,正在細心核對帳冊。如同往常,楊素素坐在他身旁陪他一同審核。

  「累不累?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雷雲鵬憐惜地將她垂落的髮絲輕攏到耳後,不捨她老是陪他熬夜。

  雷風堡在北方擁有相當多產業,舉凡牧場、客棧,藥鋪、銀樓等,生意廣佈。

  以前這些生意都是由兄弟兩人共同打理,自雷仲天受傷後,全落在雷雲鵬一人身上。雖然裡裡外外都有楊總管、胡嬸幫忙,但遇到一些決策上及帳上的問題,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不累,我再陪你一會。」

  楊素素回他一抹溫柔的笑,拿起茶壺將兩人已空的杯子斟滿,一股淡淡的茶香隨即飄散在書房內。

  「今晚到此為止吧!」

  拿下她手上的帳簿放置一旁,厚實的手掌輕執起她的柔荑,注視著眼前這張秀麗的嬌顏。他們好久沒好好聊一聊了。

  「堡內最近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

  她輕搖頭,隨後像想到什麼,露齒一笑。

  「你會不會覺得雷大哥和晴兒之間有點……特別,我也說不上來,只是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點我早察覺到了,就讓我們靜觀其變吧!沒想到你邀請柳姑娘來堡內作客,卻意外地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這我當初也沒想到,純粹只是想要和她交個朋友,倒沒想到她竟能醫治雷大哥的雙腿。只能說這是我們的好運,晴兒若真能醫好雷大哥,可算是雷風堡的恩人。」

  「你說得沒錯!」輕撫她略有倦意的臉蛋。「夜深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嗯。」

  兩人攜手離開書房,身影逐漸沒入黑夜中。

☆☆☆         ☆☆☆         ☆☆☆

  雷仲天半躺在床榻上,任由柳晴兒對他雙腿下針。

  柳晴兒仍在為晌午的事生氣,並暗自決定以後都要板著一張冷臉對他。既然這傢夥不懂得欣賞笑臉,那他以後就只能看她的臭臉了。

  他盯視著眼前專注的小臉。她是唯一不怕他的女人,就連他視如親妹的楊素素,仍對他頗有懼怕,更遑論那些沒用的丫鬟了。

  這個柳晴兒是個熱情、坦率、正義感氾濫的女人。她的心思全寫在臉上,教人一眼即看透。與白若仙的深沉作態,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女人。

  猛然搖頭甩去他莫名的心思,劍眉不覺蹙起。柳晴兒是怎樣的人與他無關,在他眼裡,她只是個好管閒事的女人而已。

  「好了,我去請莫凡來,扶你進沐桶泡藥澡。」收起金針,柳晴兒起身道。

  「等一下。」他叫住她的腳步。

  柳晴兒側轉身,頓住步伐,水眸訝異地回望著他。這傢夥從不主動和她說話的。

  「還有事嗎?」

  「我一直想問你,你進雷風堡的真正目的是什麼?」黑眸炯然地盯視著她。

  她的俏臉因這句話而微微動怒。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覺得事情太過巧合了嗎?在我們遍尋不著柳神醫時,你卻適時出現。姑且不論你身份的真假,這個巧合,你不覺得令人懷疑嗎?」

  他的話一出口,隨即又暗自低咒;不是氣惱自己傷了她,而是惱怒自己竟開始在意她的感受。

  「雷仲天,虧你還是一堡之主,竟疑心病如此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今天我若要加害雷風堡,可說是輕而易舉的事,別忘了我可算是半個唐門中人。總之隨你怎麼想,反正我柳晴兒是無愧於心。」淡然的語氣隱含著忿怒。話甫落,即頭也不回的離去,這裡她是一刻也待不住了。

  想不到雷仲天厭惡她至此!晶燦的明眸泛起委屈的淚霧。

  從小到大,她可是被眾人捧在手心呵護,難得她一點嬌氣也沒有,不論男女老少,她的人緣向來頗佳,卻在雷風堡踢到鐵板,這口氣教她如何嚥下。

  若不是為了賭一口氣,她早就拂袖瀟灑離去,也不用天天面對那傢夥的冷嘲熱諷,搞得自己烏煙瘴氣的。

  就在柳晴兒離去後約一個時辰,雷仲天已泡好藥澡,讓莫凡抱回床榻上。

  「奇怪,柳姑娘怎麼還沒回來?她說去端藥,怎麼那麼久?」

  莫凡疑惑地看向門口,納悶怎不見柳晴兒的身形。正考慮要去找她,身後傳來雷仲天冷然的嗓音。

  「她不會來了。」

  她忿然離去的身影說明瞭她的怒火,他的確成功地傷害了她。只是他為何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話尾方落,門口出現一抹纖細的身影,是柳晴兒手捧著藥碗,正輕盈地走進來。

  她小心地將藥碗放在圓桌上,走到雷仲天床榻前,看也不看他一眼,冷淡地道:

  「請臥躺在床榻上,我要替你按摩雙腿穴道。」

  雷仲天黑眸閃過一抹驚訝。他以為她會在一怒之下不再回來了。犀利的眼神掃過她緊抿的紅唇和冷凝的神情,他合作地照她的吩咐,讓她替自己按摩。

  緊窒的氣息環繞在兩人周圍,莫凡機警地退後幾步。雖然這次兩人沒有激烈的爭吵,但由兩人臉上的神情,他敏銳的察覺干戈早巳發生了,也難怪柳姑娘神色古怪。

  約莫半個時辰後,柳晴兒起身,朝莫凡道:

  「把藥端去給他喝吧。」話一說完,如來時般冷著一張俏臉離去。

  莫凡看了她離去的背影一眼,即端起桌上的藥,交給雷仲天。

  雷仲天仰頭將藥一口喝盡,濃眉始終緊擰著,待喝完藥後,一張俊臉顯得陰沉難看。

  察覺有異,莫凡低聲詢問:「這藥有問題嗎?」柳姑娘該不會一怒之下,下毒想毒死大少爺?

  雷仲天默然不語,將空碗遞給他。

  只消一聞,莫凡趕忙將空碗拿開,微皺鼻頭。這藥定是奇苦無比!瞧了眼緊繃著臉的雷仲天,暗地裡佩服他竟有勇氣一口喝完。

  這女人竟選這種方法來報復他!雷仲天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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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13 08:27 AM|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丫頭,怎麼我每次在炒菜時,你都會準時出現在廚房。」

  「誰叫胡老爹你太會做菜了,總讓我聞香而來。」

  而且還保證不會迷路,只需跟著香味走就成了。

  「丫頭不准偷吃。」

  胡老爹彷彿背後多生了一隻眼,柳晴兒手上正拿著一隻蝦子,當場停在半空中。

  僵了半刻,仍是收回手,優雅的剝殼,還嘟噘著紅唇抱怨道:

  「胡老爹,別那麼小器嘛!能教我忍不住偷吃,代表您老廚藝高超,你應該高興才對啊!」

  「你這丫頭貪吃就直說,替自己找那麼多藉口幹嘛。」胡老爹臉上露出疼寵的神情,開口取笑。

  這丫頭頗得他的緣,教他忍不住打心底疼愛。他年紀一大把,卻膝下無子,不由得把柳晴兒當女兒一樣。

  「對了,丫頭,昨兒個你不是氣呼呼地說以後大少爺的飯菜都由你送去,怎麼剛才又是小菊那丫頭哭喪著臉送去?」

  胡老爹陡然想起,方才小菊哀求不成,只好去送飯菜的情景。

  「我決定認輸了,雖然有點沒志氣,但為了讓自己活得更久,能少見他一刻便是一刻。」想起來就一肚子氣,手上的蝦殼剝得更用力。

  「哦!」胡老爹饒富興味,看著她噘嘴氣忿的俏模樣。

  「柳姑娘。」

  門口忽傳一聲叫喚,出現去而復返的小菊,雙手上仍捧著托盤。

  「小菊你怎麼又回來了?」

  柳晴兒詫異地看著她手中的托盤。該不會又被轟出來了吧?可看她開心的模樣又不像。

  「大少爺指名以後都要你送去,並且陪他一塊用膳。」

  雖然驚愕大少爺的吩咐,但想到以後都不用幫他送飯菜,除了高興之外,也著實鬆了一口氣。

  「免談!我又不是他的丫鬟,他沒權利指使我。」

  誰知那反覆無常的傢夥在打什麼壞主意,在昨天轟她出來後,現在又要她送去,準沒安什麼好心眼。

  「可是大少爺說,你若不來,就是沒瞻,昨日就不該誇下海口,讓人笑話。」

  像是早料到她會拒絕,小菊將雷仲天的話傳達出來。

  「那傢夥真那麼說?可惡!」

  未加思索,她搶過小菊手中的托盤,不忘多加一份飯菜,氣惱地往擎天閣衝去。

  「柳姑娘等等我,我幫你帶路。」

  領教過柳晴兒迷路的本事,小菊急忙隨後跟去。

  留下一臉興味的胡老爹。

☆☆☆         ☆☆☆         ☆☆☆

  雷仲天手裡拿著瓷杯,清閒地啜了口茗茶,眼角餘光不時瞟向門外。他所處的這個位置,正對著擎天閣大門。

  沒錯,他在等一個人。

  無法解釋的,方才見不是她送午膳來,胸口竟一陣失落,令他衝口說出自己始料末及的話來。

  更訝異於自己並沒有後悔的情緒,反倒興起一絲期待。

  不論是她的笑臉、怒容或冷臉,都莫名地幹擾他的情緒,或者待會見著她,就能釐清這些困擾吧!

  一抹紫紗身形像一陣風般,赫然出現在雷仲天視線中,他嘴角揚起一弧連他自己都末察覺的笑意。

  「雷仲天你到底想怎樣?」

  柳晴兒冷著一張美顏,口氣很沖,用力將手中的托盤放在圓桌上。

  「我不想怎樣,只不過沒想到你是那麼容易就宣告放棄的人。」

  瞧著她冷凝的嬌容,光是這樣看著她,胸口那股陌生的悸動教他想忽視都很難。沒料到結果會變成這樣,漆黑深邃的黑瞳掠過一道異光。

  「誰說我放棄來著,我只是不想氣壞自己,更不想浪費胡老爹的好菜,這不也順了你的心意嗎?」柳晴兒柳眉微揚,雙手環胸,冷哼。

  「是嗎?事實擺在眼前,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雷仲天嘴角掛著抹笑不再理會她,逕自動手布菜用膳。

  「你……」

  他唇邊那礙眼的笑,看得她火大不已;又見他一副懶得理會她,逕自吃起來,只得嚥下胸口的怒意,坐下來也跟著用膳,免得被他冠上膽小之名。

  席間,兩人倒也相安無事,沉默地用膳,只聞筷子碰到碗盤的聲音,兩人都沒再開口。

  雷雲鵬一踏進擎天閣,遠遠地瞧見兩人,黑瞳掠過一道驚喜,嘴角含笑地朝兩人走來。

  「大哥、晴兒,你們在用膳啊!」雷雲鵬自動改口對柳晴兒的稱呼,一副熱絡的模樣。

  雷仲天抬頭,黑眸不悅地警告他:他眼裡的笑意太刺眼了。

  「有事嗎?」

  「沒事,只不過想來你這走走。」見到大哥的神情,他唇邊的笑意加深了。

  「我吃飽了。」柳晴兒倏地起身。「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經過雷雲鵬身邊時,朝他微笑輕點頭,她此舉令身後的雷仲天濃眉不由得擰緊。

  「大哥,看你和晴兒處得很好嘛。」雷雲鵬說著,毫不客氣地坐上先前柳晴兒坐的位置,看著滿桌的菜餚,嘖嘖有聲。

  自從雷仲天受傷後,便將自己關在擎天閣內,與外界隔絕,嚴禁他人沒有經過允許,不得擅自闖入。

  而今這規定,倒是讓柳晴兒給嚴重破壞。更稀奇的是,她還能護准和他一同用膳。就連身為他的親弟,也沒有過的特例,怎不教人好奇這其中的差別待遇呢?

  「什麼時候你和她變得那麼熟,熟到可以直喚她的名字?」

  雷仲天神色略沉,淡然的語氣隱藏著不悅。

  雷雲鵬睨了他一眼,笑道:

  「晴兒是個好姑娘,她來雷風堡沒多久,就已經和堡內上下打成一片了。大家都很喜歡她,一有病痛也都會請她幫忙醫治,人緣好得很。」

  「是嗎?這又與我何干。」

  雷仲天撇了撇唇角,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雷雲鵬依舊維持臉上的笑容,自動替自己倒一懷茶,悠哉地啜了口茶潤喉後,才慢條靳理地績道:

  「是不關大哥的事,我只是稍微敘述堡內的近況,也可證明她並非有所圖之人。」

  他十分清楚雷仲天向來防心重,經過一年前的事件後,更不輕易相信人了。

  「看來你已經對雷風堡的生意上手了,而且還遊刃有餘,才有空閒的時間去注意這些。既然如此,你不妨將這些時間用來將生意往南拓展,而不再只限於今日的守成。」

  雷仲天俊朗的臉上有抹算計的笑容,吐出令雷雲鵬神色大變的話。

  果然--

  「大哥,我突然想到我約了楊總管和一些分行主事者要一同開會。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雷雲鵬動作迅速,不消片刻即消失在擎天閣外,只能在心中暗罵大哥是隻老狐狸。

  看著雷雲鵬一溜煙消失的身影,雷仲天臉上的笑意不斷擴大。跟他比起來,雷雲鵬還太嫩了。

☆☆☆         ☆☆☆         ☆☆☆

  熱鬧的街道上,各式各樣的攤子,人們熱情的談笑聲不絕於耳,一如她先前誤闖北方的情景。

  柳晴兒手裡拎著一大包藥,一雙清澈水眸好奇地四處張望,唇畔始終掛著盈盈笑意。

  本來這抓藥的工作只要吩咐丫鬟即可,輪不到她來做。不過,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還可趁機出來逛逛,她也就樂得自己常跑藥鋪。

  猛然,一記推撞令她腳步踉蹌了下,耳畔只聽聞一句匆促的話--

  「對不起。」

  待她站穩後,柳眉微揚,靈巧的身形一躍,追上前方那抹瘦小的身形。

  一個俐落的翻身,落在那瘦小身形前,素手向上翻,另一手揪住他的衣襟。

  「把錢包還我。」

  柳晴兒盯視著眼前這張髒兮兮的小臉。這小男孩年約十二、三歲,瞧他一雙骨碌碌的靈活大眼,該是個聰明的孩子才對,怎會淪落在街上偷錢?

  「我沒有拿你的錢,這錢是我的,快放手,不然我喊救命了。」

  那名男孩靈活的大眼轉了圈,惡人先告狀的大喊,拚命扭動身子想脫逃。

  「喲,你這小子做賊喊抓賊,看你一臉聰明相,反應倒也不錯。算你運氣好遇到我,肚子餓不餓,我請你吃飯,走吧!」柳晴兒讚賞地稱道。旋身之際,反手朝他胸前一探,手法快得讓人看不清,轉眼間,手上已多了一個繡有細緻牡丹的粉色錦袋。

  男孩被柳晴兒出人意表的話給嚇到,下巴驚愕地大張,直到看到她手上的錢袋及漸行漸遠的身形,男孩連忙拔腿追上。

☆☆☆         ☆☆☆         ☆☆☆

  東昇客棧,乃是北方最大的客棧,也是雷風堡的產業之一。以一流的廚藝、乾淨整潔的上房,和價錢公道、俐落親切的服務聞名。客棧裡共有三層樓,一、二層供用膳,三樓供住宿。不論何時,常見人潮滿座,生意十分興隆。

  掌櫃的一見著柳晴兒上門,連忙恭敬有禮地帶她到二樓,來到轉角處明顯被隔開的安靜位置。這不免令柳晴兒感到好奇,遂問:

  「掌櫃的,我上次來不是坐這的,這個位置似乎比較特別。」

  這位置與其他桌子相隔約一丈,桌子長寬也較大。

  「柳姑娘,二少爺交代過了,只要你來,就是坐這。這位置只有幾個人能坐,比較不會受到別人打擾。還有,你在這裡所點的菜,一律都不收錢的。」掌櫃的客氣有禮地謹慎回答。

  畢竟柳姑娘在雷風堡的身份十分特殊,雖然她是幫大少爺醫腿,但據聞她也是敢當面對抗大少爺的人,卻仍毫髮無傷。光是這點,就令大家刮目相看,自是不敢怠慢。

  「這怎麼成呢?雷雲鵬為什麼要這麼做?」

  柳晴兒對這項禮遇非但沒有一點欣喜,反倒有絲疑慮。據她的觀察,雷雲鵬並不像他外表那樣溫和無害,雷風堡二當家絕非浪得虛名的。

  今日就算她留下來幫雷仲天醫腿,他也不可能感謝到對她如此慷慨。方才掌櫃不是說了,這位置特別到只有幾個人能坐。不但安靜,而且由這往窗外看,視野極好,還可看到遠在另一方的雷風堡大門。

  雷雲鵬他在算計什麼?

  「這我可不清楚了。柳姑娘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叫小二上來,讓你點菜,順便沏一壺好茶上來。」

  不給柳晴兒說話的機會,掌櫃的動作迅速地下樓,還一面喚小二上來。

  上了菜之後,柳晴兒一手托腮,另一手輕敲桌面。美眸看似在瞧著男孩狼吞虎嚥的吃相,卻又像在思索什麼,時而皺眉,時而陷入沉思。

  「吃飽了?」

  見他停下動作,桌上也已堆積像小山般的碗盤,這小子到底餓了幾天幾夜?活像個餓死鬼投胎。

  那男孩輕頷首,小臉有絲靦腆。直到現在他才相信,他真的遇到一位好心人。

  「姐姐,謝謝你。」

  這一聲「姐姐」叫得柳晴兒心中大樂。從小她就是眾家親戚中年紀最小的,雖然說十分受寵,但她一直想要有個弟妹,可以任意差遺,供她使喚。

  心下對這男孩好感劇增,朝他漾開一朵燦爛的笑靨。沒想到那男孩竟雙頰微微眼紅,令她覺得好玩極了。

  「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我叫韓飛,十二歲。」韓飛一改先前的頑劣,乖巧地回話。

  「為什麼要偷人錢包呢?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你的家人呢?」

  「姐姐,我也是不得已的,我大哥病了,又沒錢醫病。我們已經餓了三天,逼不得已,我才會偷人錢包。哪知第一次偷就遇到你,被抓個正著。」語氣裡大有不滿,對自己第一次出手就失手被逮,仍扼腕不已。

  「臭小子,這有什麼好可惜的。」柳晴兒又好氣又好笑,賞他一記爆栗,看他撫頭一臉苦瓜相,臉上的笑意更深。「你大哥人在哪,帶我去,我會一點醫術,可以幫他瞧瞧。」

  「真的,姐姐你會醫病?」韓飛驚喜地雙眼發亮,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快走吧!還有,你以後喚我晴兒姐姐,知道嗎?」瞧他不敢置信的欣喜模樣,笑著揉亂他原本就稱不上整齊的頭髮。

  還有以後!韓飛高興地睜大眼,看著眼前美若天仙又善良熱心的柳晴兒。

  「是的,晴兒姐姐。」

  話一說完,急忙拉著她的手往樓下奔去。

☆☆☆         ☆☆☆         ☆☆☆

  被韓飛一路拉著跑的柳晴兒,來到一座簡陋殘敗的破廟裡,韓飛的大哥韓文,就躺在鋪有雜草的角落裡。

  柳晴兒一面幫韓文看病,一面問明兩兄弟的遭遇,這才清楚一切原委。

  原來韓文與張家小姐自小便有婚約,但韓家在家道中落後,韓文以賣字畫維生,張家見韓文落魄便要求退婚。幾天前,有名的惡霸張武,藉著警告韓文別想攀上這門親事竟打傷韓文,並搗毀所有的字畫和攤子,才會令兩兄弟的困境雪上加霜。

  聽完韓飛的話,柳晴兒氣忿不已。就別讓她碰到張武那惡人,否則她定要給他一頓排頭吃。

  替韓文看完病後,柳晴兒為了讓韓文有個較舒適的地方養病,將兩兄弟暫時安置在東昇客棧裡。

  待處理好韓家兄弟的事,天際已被夕陽的餘暉給染紅,她才匆忙地趕回雷風堡。

☆☆☆         ☆☆☆         ☆☆☆

  雷風堡後院的灶房內--

  「怎麼辦?柳姑娘還沒回來,大少爺的晚膳誰要送去?」小菊急得在原地來回打轉,不時往外望去。

  「丫頭沒回來,當然是你這丫鬟送去。你要搞清楚,丫頭是來作客的,不是來送飯的。」胡老爹一面炒著菜,一面回頭罵道。見她那沒用的樣子就一肚子火,丫頭人太好了,才會讓這些丫鬟沒了分寸,壞了雷風堡的規矩,改天要對丫頭說一說才行。

  「但是……胡老爹,大少爺有說過,他以後吃飯都不想再看到我這張臉,不然就叫我爬回去。」小菊哭喪著一張臉,可憐兮兮地說。

  聞言,胡老爹無奈地翻白眼,非常瞭解為何大少爺會說這話。要換做是他,也不想在吃飯時看著一張懼怕、渾身抖個不停的臉。

  「你們在搞什麼,都什麼時候了,晚膳還沒送去擎天閣?」一道冷冷的音調從門外傳來,門口赫然出現莫凡的身形。

  「可是柳姑娘人還沒回來,所以……」小菊期期艾艾地回答,就怕這可怕的差事又會落回她頭上。

  莫凡皺眉思索了下,他當然知道眼前膽小的丫鬟在怕什麼,但如今也只能改由他人送去。總不能讓大少爺給餓著吧!

  「既然如此,那你就趕快送去,遲了自己負責。」

  莫凡丟下一句宣判她死刑的話後,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懷著懼怕的心情,和抱持著待會一頓必然的吼罵,小菊踏著抖顫的腳步遲緩地走進擎天閣,心中仍不斷祈禱柳晴兒能適時出現。

  小心謹慎地控制力道,讓雙手不要因害怕而抖個不停,再次惹怒大少爺。將托盤上的飯菜一一擺放在桌上,沒膽瞧雷仲天此刻的臉色如何。

  「怎麼是你?她人呢?」

  低沉的嗓音含著不悅,倏地從她身旁響起。

  嚇得小菊手一鬆,一大碗湯險些滑落,好在身後的莫凡像是早已習慣這些突發狀況,眼明手快的再次接好,免得又浪費了胡老爹的心血。

  「大……大少爺,我也不清楚,柳姑娘用完午膳後人就不見了。」小菊低垂著頭,囁嚅地答道。

  「小菊你送晚膳來了啊!」

  一道愉悅的聲音伴隨著柳晴兒的身影飄進來。她清艷姣好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看得出心情很好。

  這聲叫喚仿若天籟般,令小菊鬆了一大口氣。她得救了!

  「柳姑娘你跑哪去了,你用膳了嗎?大少爺在等你呢。」

  「誰說我在等她。」雷仲天冷硬地道。

  「是--」小菊吞嚥了口口水,拉著柳晴兒的手,小聲道:「你那一份我也一塊拿來了,這裡就麻煩你了,我先離開了,晚點我再過來收拾。」

  話才說完,不給她反應的時間,朝雷仲天躬身後便迫不及待趕緊離去。

  「你看起來似乎玩得很愉快,堡外有什麼趣事嗎?」雷仲天見她有別於午膳時的漠然,臉上有著明顯的笑意,忍不住問道。

  「還好啦!到處逛逛而已。」只要別看見他,她心情都很好。

  有些無奈地在他對面落座,她突然很羨慕小菊能有藉口求去。此刻,柳晴兒難得認真用心思索,她是否常因好勝,而讓自己陷入痛苦的境地?

  「怎麼?跟我吃飯是件痛苦的事嗎?」譏誚的語音夾帶著一絲怒氣,打破柳晴兒的思緒。

  「沒。」清靈的水眸望進他微慍的眼底。「只不過是想一些事情,一時出神罷了。」

  拿起桌上的筷子,開始低頭用膳,不去理會雷仲天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

  「早知如此,當初何必逞強,硬要在我擎天閣用膳,卻又來得極不甘願。明兒個別再來這用膳了。」

  雷仲天臉色陰沉。瞧她吃得勉強,那模樣活像有人拿刀硬逼她吃似的。

  「我說沒有就沒有,我明日還是會再來的。」她柳眉微蹙,死都不承認她的確是很後晦。

  將盤裡的青椒夾起放進他碗裡,動作竟十分自然。

  「你在做什麼?」雷仲天濃眉攏起,看著碗裡由她夾過來的青椒。

  「我不敢吃,你幫我吃。」

  她朝他露出一抹笑靨,那笑容竟令雷仲天有一時的恍惚。

  「不敢吃就留著,為何要夾給我?」收懾心神後,他仍沒忘記問題。

  「這些菜都是胡老爹的心血,能吃完就別糟蹋。況且你又不挑食,幫忙吃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這傢夥該不會小器到幫忙吃個菜都不願吧!她渾然未覺自己的舉動太過親匿。

  雷仲天凝視著眼前的嬌顏許久,才又再動起筷子,夾起她不吃的青椒送入口中。一面用飯一面隨口問道:

  「看來你似乎在雷風堡過得不錯,沒幾天就跟所有的人混熟了。」

  「沒辦法,誰叫我人緣好。」她回答的十分臭屁。

  雷仲天嘴角噙著笑意,對她的得意淡笑不語。

  「其實你笑起來很好看,你應該常笑的,這樣大家就不會那麼怕你了。」

  他的笑容軟化了他臉上嚴厲的線條,變成懾人心魄的俊挺笑容。他光是微笑就令她有些著迷,若是他常保持笑容,配上他出色的深刻五官,魅力一定勝過雷雲鵬百倍。

  「我高興笑自然就會笑,還輪不到你來提醒。」豈料,雷仲天笑容一斂,冷嗤道。

  忍耐!聽完他的話,柳晴兒竭力命令自己別動氣。雖然跟這傢夥和平相處是件高難度的事,但也別弄得自己每次都消化不良,受苦的可是自己。

  「我吃飽了。」柳晴兒放下碗筷,應該說是被氣得沒胃口了。

  雷仲天劍眉微皺,不滿地看桌上剩了一半的飯菜,她的胃口未免也太小了吧!

  「你不是說不該浪費胡老爹的心血,怎麼還剩那麼多菜。」他無意間流露出對她的關心。

  柳晴兒將剩下一半菜的瓷盤推至他面前,理所當然地說:

  「那你幫我解決掉。」

  漆黑的黑眸細瞧了她好一會,才伸出筷子夾起她吃不完的菜。

  原以為他不會肯的,沒想到他話也不說,竟真的動手吃起來,反倒令她驚愕。

  一股莫名的悸動自她心底滑過。但她無心去理會那股異樣,起身朝他道:

  「你慢慢用,我先去準備藥草讓你待會泡藥澡用,順便看藥是否煎好了。」

  雷仲天盯視著她離去的背影,深邃的黑眸底掠過一抹複雜難測的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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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涼如水,萬籟俱寂。

  在這人秋時分的北方夜裡,已有寒冷之氣,對柳晴兒這自小就身處四季如春的百花穀的人而言,更是無法適應。

  來到這裡,她才發覺她非常怕冷,北方早晚的溫差很大,加上入秋了,夜裡更是冷冽。

  床上的薄被擋不住寒冷,令柳晴兒實在冷得睡不著,又不想在這半夜三更打擾人,乾脆起來走走。

  由於離開百花穀時走得倉卒,只攜帶幾件衣裳,更沒料到會到北方來,自然是沒有較保暖的衣服。

  柳晴兒雙手不停摩擦雙臂,一走出廂房外,即被一陣刺骨的冷風給凍得渾身打顫。正考慮回房時,卻教懸掛在天邊的一輪明月給吸引住目光。

  難得今晚月色如此明亮,反正她也毫無睡意,不如藉著月光夜遊雷風堡,倒也是一樁趣事。

  心隨意動,腳跟一旋,開始她的探險。而這一走動,反倒沒那麼冷了。就在她漫不經心地隨意穿過總會令她迷糊的婉蜒迴廊後,竟看到她熟悉的匾額上用黑底金字漆成「擎天閣」三個大字。

  真是活見鬼了。

  她在大白天老是會迷路,若沒人指引絕走不到這裡,怎麼她夜晚隨意亂遊蕩,竟好死不死就走到這?嘴角撇了撇,正準備火速離去時,卻發現有燈火。她好奇趨近一看,那燈火的位置似乎是在雷仲天房裡。

  無暇細想,她放輕腳步,踏進擎天閣內。明知不該多管閒事,但就是止不住自己的腳步。

  早在她靠近擎天閣時即被莫凡察覺,雖然訝異她為何深夜出現在此,卻仍沒阻止她上前。

  他一直守護在雷仲天身後,這半個多月來,她和雷仲天兩人的水火不容、激烈的爭執,他全看在眼裡。但不知何時起似乎有了變化,相信精明的雷仲天早已察覺這一點,而他更是期待後續發展。

  柳晴兒躡手躡腳來到雷仲天房門外,透過虛掩的紙窗,她看見令她吃驚的一幕,不由得倒抽一口氣。

  雷仲天正靠著雙臂的力量撐起身子,雙手緊握著圓桌的桌緣,吃力地試著走動無力的雙腳。而輪椅則被他棄置一旁。

  「誰!誰在外頭!」雷仲天粗吼。那輕微的聲音,自是沒有逃過雷仲天耳裡。

  「是我。」

  見行跡敗露,柳晴兒只好出聲,然後打開房門走進去。

  雷仲天運用內力雙手一撐,反身落回身後輪椅上。俊朗的臉上是陰鷙的神情,瞪視著他的雙腿。

  可惡!竟被她瞧見他狼狽的一幕。

  不願見到她眼中出現憐憫或同情的眼神,他始終低垂著頭,雙手緊握把手,克制瞬間湧上胸口的羞怒,但仍效果不佳,他還是惱羞成怒地吼道:

  「你半夜三更不睡覺,跑來擎天閣是想來看我的笑話嗎?」

  柳晴兒秀眉微擰,自知自己理虧,無意間窺視了他的秘密。原本脾氣就惡劣的他,現在更像是被觸怒的狂獅。

  「對不起,我無意冒犯你的隱私。」柳晴兒難得誠懇地向他道歉。

  像他這樣一個高傲的人,被人瞧見他最狼狽軟弱的一面,也難怪他會氣得七竅生煙,只怪她倒楣。

  跨出步伐,朝他走去,離他約一步距離時蹲下身子,想替他按摩雙腿穴道。他剛運動過,此時再替他穴道按摩,有助於肌肉收縮。

  柔荑才剛搭上他的雙腿,隨即被一雙厚實大掌給攫住。

  「你想做什麼?」他口氣中火藥味十足。

  一抓住她的雙手,即被她手中所傳來的冰冷給惹得濃眉攏起。厚實的雙手下意識地包裹住她冰涼的小手,不停地搓揉使其恢復原有的溫度。

  他這時才發覺,她身上穿的仍是白日所見的單薄衣衫,遂口氣不悅地道:

  「你就算半夜睡不著想出來,也該多加件衣衫,萬一染上風寒,延誤我治腿的進度可怎麼辦!」

  「多謝你的關心,我身體健康得很。」柳晴兒氣惱地咬牙道,俏臉有絲羞赧,欲抽回被緊握的雙手,無奈力氣敵不過他,只能用一雙清瑩美眸瞪視著他。「放開我的手。」

  雷仲天雙掌依舊緊裹住她的小手,漆黑的雙眸俯視她因氣忿而眼紅的粉頰。一雙美眸熠熠發亮,教他捨不得移開視線。

  「夜深了,為什麼還不睡?」大掌一伸,撫向她同樣冰涼的粉頰,柔聲道。

  是她被凍昏了嗎?不然為什麼覺得此刻的雷仲天有些怪異?方纔還對她大吼大叫,現在竟溫柔的同她說話。那雙黑瞳裡盛滿了柔情,快要將她給淹沒了。她該不會也眼花了吧!

  一向吃軟不吃硬的柳晴兒,雖然不懂雷仲天為何語氣有明顯的轉變,但他既然口氣還算溫和,那她自然也要輕柔回道:

  「我房裡的被子不夠暖,冷得睡不著。不是我不多加件衣衫,而是我沒帶較厚實的衣服來。」

  話一出口,柳晴兒也驚愕自己竟那麼老實地回答。今夜的她,不太對勁。

  「你不會叫丫鬟送條棉被嗎?既然怕冷,難道出來就不會冷嗎?你有沒有腦子啊!」

  聽完她的解釋,雷仲天沒來由的火氣上升,口氣兇惡地朝她低吼。

  雙手被抓住,柳晴兒只能縮著脖子躲避他的吼聲,也不甘示弱的朝他吼道: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打擾人睡眠是件很缺德的事。丫鬟也是人,我又不像你,不懂得體恤人。再說我當然知道外面比房裡冷,我只不過瞧今夜月色很美,難得有興致走走,哪知道會莫名其妙地走到這裡。放手,我要回房去了。」

  柳晴兒一口氣說完,卯足了勁想從他雙掌中掙脫,哪知他竟使力一拉,讓她撞進他懷裡。

  「雷仲天你要做什麼?」她驚詫地望進他黑眸底。

  此刻她整個人趴在他懷裡,他兩隻鐵臂鉗制住她的纖腰,而她雙手緊抵住他寬闊的胸膛,兩人面對面近得連彼此的氣息都感受得到,模樣十足曖昧。

  「你難道不知道半夜闖進男人的房裡是件十分危險的事嗎?還是你以為我雙腿受傷,就不具有攻擊性了嗎?晴兒。」他刻意逼近她細緻的臉龐,在她耳畔低語著。

  柳晴兒極力克制住自己,不想臉上出現慌亂,讓他有機會嘲笑她。如果他是想藉機羞辱她的話,她更不能表現出軟弱的模樣。即使是他喊她名字的溫柔嗓音竟奇異地撥動她心弦。

  看來今夜怪異的不只是她。

  「我現在知道了,快放手,我要回房了。」

  抵住他胸膛的雙手不斷感受到他身上灼熱的溫度,她心下一慌,收回手,卻使他有機可趁,鉗制住她纖腰的雙臂稍一使勁,她整個人緊貼在他胸瞠。

  無法抑制的羞窘令她雙頰瞬間染上一層醉人的緋紅,雷仲天始終注視著她的黑眸變得更深沉了。

  「雷仲天你到底想怎樣?」不敢迎視他灼熱的目光,柳晴兒強自鎮定地開口。

  「既然你睡不著,而我此刻也毫無睡意,不如……我們倆來做點別的事吧!」

  雷仲天黝黑的黑瞳閃過一道異光,嘴角勾起戲謔的笑。他俯下頭,額頭抵住她的,愉悅地見到她眼中的慌亂。

  「你到底想做什麼,別亂來。」

  柳晴兒防備地盯視著他黑眸底的光采。此刻的她猶如被盯中的獵物般,動彈不得。清澈的水眸因驚慌而睜大,直視著雷仲天的一舉一動。

  「陪我下幾盤棋吧!」

  話一出口,即鬆開他鉗制的雙臂,仰頭大笑,那笑聲裡毫不掩飾譏誚得意,也讓柳晴兒從受驚的情緒中迅速回復,也該死的明白--

  她被這傢夥給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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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唉!」

  一聲低歎從柳晴兒口中逸出,也嚇傻了在一旁伺候的小翠。向來開朗活潑,美麗的臉龐上始終掛著一抹笑容的柳姑娘,竟發出憂愁的歎息!

  小翠不信地揉揉雙眼,看著倚在窗口旁,眼光朝外的纖細身影。

  柳晴兒向來無憂的俏臉上,難得的有抹輕愁。秀氣的柳眉微蹙,小巧的貝齒輕咬下唇,雙眸雖盯視著花叢,思緒卻早已飛颺--

  那晚遭雷仲天戲弄後,她一路氣沖沖地返回迎波閣。

  天際方破曉時,就見小翠手裡捧著一疊厚被到她房裡,說是雷仲天的吩咐。

  而到了晌午用膳時,一位自稱是霓裳坊的鳳娘,也說奉雷仲天的交代,還當著他的面,硬是要替她量製衣裳。

  更離譜的是衣服的樣式顏色,全由雷仲天指定,這一裁製竟做了幾十件衣裳。

  她曾抗議過不需要這麼多衣裳,反正她也沒打算久留北方。而雷仲天則是揚起嘴角嘲弄地回道:他只是不想讓人說雷風堡不會做人,縫製幾件衣裳給她,一來不失雷風堡的面子,二來以防她還未醫好他的腿,反而先凍死,那可就不好了。

  當場氣得她拂袖離去,以免一時衝動兩人又打起來了。

  可她總覺得她和他之間似乎有些不同。兩人相處模式一如以往,但總在她不經意回眸時,接觸到雷仲天漆黑的眸底有一抹異樣的光芒,又總會令她不敢直視的倉皇迴避。

  「唉!」歎息聲再次發出。柳晴兒決定出去走走,不想再庸人自擾下去。「小翠,我找素素出去走走。」

  不待她回應,人已奔出門口,眨眼間便失去人影。

  「柳姑娘……」

  小翠來不及喚住她的腳步,只能在原地著急。

  「慘了,忘了叮嚀柳姑娘,晚膳時一定要趕回來。」

  雖然被胡老爹教訓過,但事實證明不只她們不願去伺候大少爺,連大少爺也不願意見著她們。所以只好麻煩柳姑娘,誰叫她是唯一不會被大少爺嚇得發抖的人。

☆☆☆         ☆☆☆         ☆☆☆

  「晴兒,雷大哥的腿進展如何了?」楊素素關心地問。

  她被柳晴兒硬拉出來,兩人此刻正前往雷風堡產業之一--風善堂醫館。

  「到目前醫治的效果不錯,雷仲天雙腿的肌肉不像先前那麼僵硬。而且也開始有疼痛的感覺,相信再過一陣子成效會更明顯。」柳晴兒沉吟道。加上他每晚睡前都會自動練習走路,適當的運動對他雙腿會更有幫助。

  「晴兒,我聽說你這陣子都在擎天閣用膳,還有雷大哥命人幫你裁製新衣,這些可都是真的?」楊素素雙眼發亮,側首瞧著身旁的人。

  「別再說了,提到這我就一肚子火。」柳晴兒俏臉微沉,不悅道。

  「哦?這其中莫非發生什麼事了嗎?」楊素素好奇地追問,訝異於柳晴兒臉上非但不見一點喜色,反倒升起一股怒意。她曾聽說兩人爭吵的情況,心底也著實佩服柳晴兒的膽量。

  柳晴兒粉唇微噘,徐徐道出雷仲天的惡行,還不忘加上幾句咒罵,以洩她累積已久的怒氣。

  聽完她的話,楊素素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若她猜的不錯,雷大哥該是喜歡柳晴兒的;只是他不善於表達,加上兩人平常相處總是冷嘲熱諷,也難怪柳晴兒感受不到,反倒更加氣忿。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想在雷大哥心目中,你該是特別的。」見她氣成那樣,楊素素忍不住替雷仲天說好話。

  「是啊!特別的惹他厭。」柳晴兒不屑地冷哼。

  她瞧見前方就是風善堂醫館,俏臉又迅速掛上笑容,走入醫館內。

  對於她前一刻還氣得脹紅臉,下一刻卻換成笑容可掬,看得楊素素嘖嘖稱奇。

  「李叔,我今天要調配另一種藥方。」柳晴兒朝迎面而來,身形略顯臃腫的人道。

  「好的,柳姑娘。啊,素素姑娘你也來了呀。」李叔笑呵呵地看著尾隨柳晴兒進來的楊素素。

  「李叔,醫館裡一切都還好吧?」

  楊素素美目裡裡外外溜過一圈,內室有不少看診的人,而外頭等著抓藥的人也下少,生意相當不錯。

  「一切安好,素素姑娘放心。」

  「李叔,我自個去抓藥了。素素你先坐會兒,我很快就好。」

  柳晴兒話音甫落,人早已定到藥櫃取藥,還和一旁抓藥的大夫閒聊,看來對這裡十分熟稔。

  「柳姑娘來了嗎?」那飽含驚喜的聲音是出自一抹斯文儒雅的身形。

  「呂大夫你不是在忙嗎?」柳晴兒一手抓藥,一面抬眸瞥了他一眼,笑道。

  「是啊!今兒個人倒挺多的,我一直想找個空,和柳姑娘切磋醫術,不知柳姑娘是否肯賜教?」

  呂揚是風善堂的大夫之一,也是年紀最輕的,醫術造詣卻相當精湛。但他自認在柳神醫傳人面前,只能算是班門弄斧。

  當他第一眼見到柳晴兒,除了震驚於她絕俗的美貌,更不敢相信以她年紀輕輕竟有把握醫好雷仲天那曾令群醫束手無策的雙腿。之後與她相談之下,才真正對她折服。這樣一個集美貌聰慧於一身的女子,令他不禁心生仰慕。

  楊素素始終靜坐一旁,呂揚眼中赤裸裸的愛慕她是看得一清二楚。想不到柳晴兒魅力如此廣大,不僅收服了雷風堡上下,更擴展到這兒來。她不由得替雷仲天感到憂心。

  「好啊!下回我來時,你若有空我們再一起研討。」

  見柳晴兒答應的十分乾脆,令楊素素輕皺眉頭。

  「呂大夫快進去吧!病人還等著呢。」李叔見呂揚一見著柳晴兒即忘了病人的存在,好笑地催促著。

  「那柳姑娘我們下回再聊。」

  呂揚依依不捨的將眼光從佳人身上移開,邊走著還一面回頭。

  「看來呂大夫是迷上柳姑娘了。」李叔見呂揚那不捨的模樣,打趣道。

  「別說笑了,李叔。」

  柳晴兒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更沒察覺呂揚的愛意。將藥包好,即偕同楊素素告別李叔。

  「晴兒,我們不回堡嗎?」才走出醫館,楊素素瞧她往反方向走,納悶地問。

  「回堡前先陪我去一趟東昇客棧。」

  這幾天一直沒去看韓家兄弟,韓文的傷應該好了才對,而且她挺想念韓飛那小子。

☆☆☆         ☆☆☆         ☆☆☆

  柳晴兒一踏入東昇客棧,即看到一抹瘦小身形忙碌地穿梭在眾多客人間。

  陡然,那瘦小身形轉頭看向大門口,雙眼欣喜地睜大,立即飛身撲來,大叫道:

  「晴兒姐姐,你終於來了!」

  柳晴兒早有防備的身形一閃,躲過他撲來的身子,清艷姣好的臉上綻放出盈盈笑意,調侃道:

  「怎麼才幾天不見,就這麼想我。」

  韓飛見偷香不成,只好改為拉著她的手,開心地說:

  「不只我想死你了,連我大哥也一樣。」

  「哦,韓文傷勢好了嗎?」

  「早好了,多謝柳姑娘聖手,才能好的那麼快。」

  一道含笑的聲音響起,不知何時韓文已出現在他們身後,正用一雙熱切的眼神注視著她。

  從進來後就一直靜立在一旁的楊素素,看到這一幕,不禁大歎柳晴兒還真是犯桃花,看來雷仲天可得多努力了。

  「別這麼說。對了,韓飛,我方才見你在客棧裡幫忙,這是怎麼一回事?」柳晴兒輕叩一下他的頭皮,笑問。

  韓飛低叫一聲,撫著頭退了一大步,才開口道:

  「這兒的掌櫃說這裡剛好缺人手,問我們願不願意留下來幫忙?我負責跑腿,大哥負責記帳。」

  「那真是太好了。」柳晴兒替他們感到高興。

  「這其實都要感謝柳姑娘,掌櫃的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收留我們的。」韓文灼熱的眼神從未離開她身上。在破廟裡見到她那一剎那,他還以為自己快死了才會見到仙女。從那一刻起,他的眼光就無法離開她。

  「晴兒姐姐,別淨站著,上樓去坐會兒,還有這位姐姐也請一道來吧!」韓飛機伶的招呼著。他們站在大門口談話,已引起眾人的注意。還有不少人對柳晴兒的絕美容顏發出讚歎聲,為免發生意外:連忙先帶她們上樓。

  甫落座,韓飛就勤快地上下樓送茶水點心。而韓文則繼續記帳,眼光還不時往樓上瞄去。

  直到這時,楊素素才有機會發問,她有滿肚子的疑問。

  「晴兒,你是怎麼認識他們的?」

  柳晴兒輕啜了口茶,簡單帶過結織韓家兄弟的事。

  聽完後,楊素素則暗地裡歎息。柳晴兒太美麗也太優秀了,只要見過她、與她相談後,沒有人不受她吸引的。就連她同為女子,也無法抑制對她心生好感,不然也不會在初相識時即邀請她到堡中作客,更遑論男人了。

  柳晴兒夾了塊核棗糕,還不忘讚歎道:

  「韓飛那小子挺聰明的,知道我愛吃這糕點,也不枉我那麼疼他了。」

  「你常來這嗎?」楊素素隨口問。

  「來過幾次,不過每次來這,都瞧見絡繹不絕滿座的客人,這客棧生意挺好的。雷風堡在北方的產業到底有多少?」柳晴兒好奇地問。

  「不多,像是牧場、客棧、醫館、銀樓等皆有。」楊素素謙虛道;

  這還叫不多?柳晴兒咋舌不已。幾乎大賺的生意雷風堡都有涉獵,難怪被稱為北方第一大堡。

  「晴兒,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雷大哥還在等你陪他用膳呢!」瞧柳晴兒一臉樂不思蜀,楊素素只好催促著。

  「我現在真的非常後悔,為了一口氣,害得我三餐都得上擎天閣報到。」

  柳晴兒唉歎連連,整個人不雅地趴在桌面上,苦著一張俏臉。

  「別這樣。」楊素素好笑地看著她。「要知道那是因為你,才有這個殊榮哦!」話裡別具深意。

  「哼!」

  柳晴兒不置可否,撇了撇嘴角,歎息聲更大了。

  對她的反應,楊素素掩嘴輕笑。看來對柳晴兒而言,雷大哥可比韓家兄弟及呂揚更不如。

☆☆☆         ☆☆☆         ☆☆☆

  粗重的喘息聲在夜深人靜時更顯得清晰。

  雷仲天雙臂因用力而青筋賁起,藉力撐起沉重的身軀,嘗試著跨出腳步。每艱難的踏出一步,撐在圓桌上的手臂就緩慢移動。

  這一個月來,他總在就寢前練習走路。從先前的僵硬、挫敗,到現在的稍有進展,令他不得不佩服柳晴兒的醫術。

  倏地,一股淡香隨著冷冽的寒風飄入。雷仲天警戒地抬眸望向門口處,一抹娉婷身影站在敞開的房門前,正含笑望著他。

  「這麼晚了,你來這做什麼?該不會又是睡不著,想陪我下棋吧!」臉上防備的神情退去,換上淡淡的嘲諷。深幽的黑眸鎖住她細緻清麗的容顏,眸底掠過一道光芒。

  「我是來幫你的。」柳晴兒反身將門關上,旋身脫下大氅,走向他。

  雷仲天微皺眉,瞧著她朝他走來。還未入冬,她就已穿上大氅,看來她真的很怕冷。

  「你想怎麼幫我?」他挑眉瞧著走向他的身影。

  「把你的雙手給我,由我帶著你走。」

  柳晴兒朝他伸出纖細的雙臂,示意他將雙手交給他。

  黑眸細瞧了她認真的容顏,再瞧了眼她纖細的雙臂,雖然懷疑她是否真能支撐他的重量,但還是遲疑地伸出雙手。身形隨即一陣晃動,柳晴兒連忙捉住他的雙手,穩住他的身形。

  「來,試著走一步。」她鼓勵地開口。

  雷仲天看了她一眼,緩慢地踏出一步,在她的鼓勵下又一步接著一步。走不到五步,兩人已滿身大汗,柳晴兒吃力地承受他身子一半的重量,不敢放鬆力道。

  見稍有進展,不敢讓他的雙腿太過勞累,正欲開口喊停,豈料他竟雙腿一軟,整個人倏地倒向她。

  「碰!」一聲巨大的撞擊伴隨著柳晴兒的痛哼聲響起。

  「你還好吧?」雷仲天看向皺著一張小臉的她。

  「不好,我全身都在喊痛。」輕推壓在她身上的結實身軀,俏臉微紅,輕道:「你可不可以翻個身,或試著站起來,別壓著我。」

  「再等一下,我現在渾身使不上力了。」他微喘道。剛才試著走那幾步路已耗盡他所有的力氣。感受到身下柔軟的嬌軀,從她身上還不時傳來一股奇特的香味,他不自禁地將臉湊向她頸項仔細一聞,是一種混合數種的花香味,香味清新不濃鬱。

  「你在做什麼?」柳晴兒察覺他的舉動,俏臉脹紅,低嚷。

  「你今夜怎麼會想來幫我?別忘了,我雙腿愈快好,你被轟出堡的日子也就愈近了。」

  他發覺自己竟不想移動身軀,俊臉埋在她頸項,聞著教他心情舒適的淡香。從她身上傳來的清香,奇異地撫平他的躁鬱,令他不由得放鬆。

  「你別以為我多稀罕留在雷風堡。我預估過了,再過半個月你就可以用枴杖走路了。只要再繼續服藥、泡藥澡,慢慢地就可以雙腿行走自如。再忍耐半個月,不用你趕,我自會離開。」

  他的話勾起她的怒火。

  「你要回百花穀了?」雷仲天迅速抬頭,黑眸緊盯著身下的人,語氣略顯急促。

  「沒錯。還有半個月就可以擺脫我了,別太高興了。」誤把他的緊張當成開心,柳晴兒不悅地提醒。

  「怎麼,你沒本事完全醫好我的雙腿,醫到一半,就想走人了?」

  雷仲天腦中迴盪著她要走了這句話,難受的情緒揪住他的胸口,逼他正視心底真正的情感。

  「誰說我沒本事的?你放心,你的腿一定可以健步如飛的。就算我離開了,剩下的工作我會交給呂大夫,交代好一切我才會走的。」以為他憂慮他的雙腿,柳晴兒安撫著。

  呂大夫!腦海裡猛然閃過雷雲鵬警告的話,當時他曾戲謔地告訴他從楊素素那裡得來的消息,所以他知道呂揚和韓文這號人物,也知道柳晴兒常去見他們。

  雷雲鵬還以欽佩的口吻說柳晴兒不論走到哪,總能迷倒一票人,堪稱萬人迷。而他當時的回應是嗤之以鼻,不當一回事。

  現今,聽她一副和呂揚極熟悉的口吻,胸口一股妒意忍不住奔騰。韓文和呂揚這兩人分別在她心中佔了多大的位置?不然她為何常去見他們。

  只要想到她絕美清麗的臉上綻放出傾城的笑容,有哪個男人見著會不受吸引、癡戀的目光會不停留在她身上,他就恨不得宰了那些人。

  如今之計,他得盡快讓雙腿復元,半個月後他才能親自留下她。

  「以後每晚我就寢前你都會來吧?」

  修長的食指輕劃過她細緻的眉眼,停留在她粉嫩的唇瓣上。黑眸漆黑如深潭,凝視著她的水眸,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

  柳晴兒有一瞬間的迷惑,他深幽的黑眸底似乎有著她不確定的熾熱,她下意識地輕頷首。陡然意識到兩人還曖昧地躺在地上,雙掌輕推他胸前,低嚷:

  「你快起來吧!你壓得我快不能呼吸了。」

  雷仲天盯視著她微擰的眉心,伸手輕撫平。翻過身,離開令他眷戀的柔軟嬌軀,也讓她有喘息的空間。

  輕籲了口氣,柳晴兒倏地爬起,伸出手想要拉起他。

  「去叫莫凡來幫我,夜深了,你該回房去了。」

  無視她伸出的手,他淡漠地下逐客令。

  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看了地上的他一眼,深邃的黑眸正閃著她不懂的灼熱光芒。偏過頭,不敢迎視,只能輕輕頷首,然後落荒而逃。

  一雙黑瞳裡閃著誓在必得的光芒,落在逐漸遠去的身影上。

☆☆☆         ☆☆☆         ☆☆☆

  微涼的徐風輕拂面,帶些冷冽,雖有暖陽的照射,仍敵不過寒意。這對北方人而言仍不覺得冷,但對柳晴兒來說,倒已像冬令來臨。

  擎天閣的八角亭內,柳晴兒正蹙眉思索著,身上穿著保暖的冬衣,石桌上擺著一副棋盤,對面坐著雷仲天。

  素手輕移動一顆棋子,抬眸示意換他。端起一旁的瓷杯,啜飲著香茗,溫熱的液體流入胃裡,頓覺身子整個暖和起來。她雙手輕捧著溫燙的瓷杯取暖著。

  雷仲天移動棋子,黑眸瞧著她的舉動,濃眉不覺攏起,淡淡地道:

  「還沒入冬,你就已怕冷成這樣,等真正入冬,下起大雪,看你怎麼辦。」

  「不勞你費心,在入冬前我人早巳離開北方,回到我溫暖的家了。」柳晴兒放下手中的瓷杯,習慣性地與他鬥嘴。

  雷仲天此刻不僅擰眉,黑眸更有絲慍色,對她動不動就提及離去的事,不悅之餘更有絲煩躁。

  雷雲鵬與楊素素兩人走過石徑,就見著兩人的身影,方纔的對話也一字不漏的盡入耳中。兩人四目對望,彼此眼中閃過一抹瞭然。

  楊素素瞧著亭內的兩人,想起莫凡今兒個一大早即去了趟霓裳坊,要求照柳晴兒的尺寸,多做些保暖的冬衣及真貂皮風衣。

  她很懷疑半個月一到,柳晴兒能順利離開雷風堡。她尤其好奇到時雷大哥的反應如何?紅唇不禁泛起一抹淺笑。

  「你們兩個還打算在那站多久,還不進來?」雷仲天低沉地說。

  「大哥。」

  「雷大哥。」

  兩人攜手一同踏上石階,步入亭內。

  「素素、雷雲鵬,你們怎麼有空來?」柳晴兒分神,對他們招呼。

  「晴兒,你今天怎麼沒出去,有空和雷大哥在這下棋呢?」楊素素笑問。

  「我是被硬逼的。」柳晴兒斜睨對面靜默的人一眼。她正準備出去,就被逮個正著。

  「你們兩個來這有事嗎?」冷漠的雙眸掃了一臉興味的兩人,劍眉因被打擾而微慍的擰起。

  雷雲鵬瞧大哥神色不對,識相地及時開口說:

  「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知會大哥一聲,冠允和綵衣來了,是要照往常讓他們暫住迎波閣嗎?」眼光調向暫住在迎波閣的柳晴兒。

  「沒錯。迎波閣還有很多空房,這不成問題。」雷仲天未及多想。

  「他們是什麼人啊?」柳晴兒好奇地問,眼光來回梭巡三人。

  「他們是雷風堡牧場劉總管的兒女,每年這時都會將牧場的帳冊送來,順便小住幾日。他們兄妹對你感興趣得很,已經迫不及待想認識你了,」楊素素笑道,瞥了眼無動於衷的雷仲天。看來雷大哥真聽不懂他們的暗示。既然如此,那就趁此機會讓他看清柳晴兒的魅力,也可讓他正視自己的感情,並採取行動。

  如果一切真如她和雲鵬所料,那麼事情將變得很有趣。

  「為什麼他們會對我感興趣呢?」柳晴兒不解地問,她從未見過他們呀。

  「因為你幫雷大哥治腿的事已傳到牧場去了。他們都對你感到好奇,便派他們兩人做代表,名義上是送帳冊來,實際上卻是想要一睹你廬山真面目。」雷雲鵬代楊素素回答,眼光還不時有意無意地瞟向依舊不動聲色的雷仲天。

  「將軍。」

  冷不防地一道聲響讓柳晴兒驀地回神,她低呼一聲,皺起一張俏臉,看向早已回天乏術的棋盤。渾然不知對座的雷仲天抬眸掃過兩人,黑眸底掠過一道光芒,警告意味濃厚,暗斥他倆多事。

☆☆☆         ☆☆☆         ☆☆☆

  「美人!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絕色之人。」

  甫踏入迎波閣,還未走進自己的廂房,柳晴兒即被一聲誇張的驚呼聲給喚住腳步。旋身回頭望去,在她身後不遠處的花叢前,站著一對男女,兩人臉上皆露出驚艷的神情。

  「想必你就是那位美若天仙,華陀再世的柳姑娘嘍。」

  男子朝她走近,臉上驚艷神色未褪,不停地搖頭驚歎,還誇張地朝她打躬作揖。

  本該是一句讚美的話,從他口中說出,加上他滑稽的動作,令柳晴兒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閣下該就是那位劉公子了,百聞不如一見,晴兒在這有禮了。」她模仿他誇張的言行,回敬於他。

  劉冠允朗聲大笑,心下對她的反應敏捷讚歎不已。

  這位柳姑娘不僅有沉魚落雁之姿,更是個聰慧靈敏之人。

  「你們兩人倒是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嘛。」劉綵衣隨後跟上,不是滋味地冷哼。

  打從她踏入雷風堡後,從僕傭口中得知柳晴兒受歡迎的程度,也知道雷仲天對她的態度特別。現在她親眼見到她清妍絕美的容顏,一股妒意不由自主地升起。她不安地暗自揣測,雷仲天與她朝夕相處,是不是早巳受她吸引?

  「說得好,綵衣。你倒是說出我的心聲了。」

  劉冠允讚許地回頭朝妹妹一笑,隨即轉頭,臉上仍掛著那抹爽朗的笑。

  「柳姑娘,既然你已知道我們兄妹了,相信在這幾日裡我們定能相處愉快。」

  柳晴兒俏臉始終含笑,正欲開口,陡然出現一道俐落的身形。

  莫凡無聲地站在兩人中間,瞧了眼滿臉笑意的劉冠允,心下有不好的預感。他淡漠地開口道:

  「大少爺找你。」

  在柳晴兒驚訝的眼光下,劉冠允一手搭上面無表情的莫凡肩膀,露齒一笑。

  「莫凡,好久不見了,你還是一樣老擺出這張不近人情的死臉,該不會跟仲天久了,愈來愈嚴重了吧!」

  莫凡臉色微慍,不客氣地甩開他的手臂,重複道:

  「大少爺找你。我勸你少擺這一副欠揍的嘴臉。」拋下話即掉頭離去。

  「喂!莫凡等等我。」對遠去的身形喊了聲,他回頭,一臉歉意地朝柳晴兒道:「柳姑娘,待會再找你聊,我先去擎天閣了。」

  話一說完,人也一溜煙消逝。

  由他們的對話聽來,看來這個劉冠允和雷仲天私交甚篤。柳晴兒正欲邀劉綵衣入房一敘,豈料她冷冷地望了她一眼便轉身離去。那明顯不善的神情,讓柳晴兒一頭霧水,自己是哪裡招惹她了?

  不再多想,柳晴兒逕自入房。未來幾日,多了劉冠允這風趣豪爽的人,相信日子會更有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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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13 08:34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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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條嬌小的人影在擎天閣拱門外探頭探腦的,不時來回走著。就在她再度旋身之際,赫然被身後的高大人影嚇著。

  「啊!」劉綵衣驚嚇地撫著胸口喘氣,瞪著眼前雙手環胸,面無表情盯視著她的莫凡。「莫凡,你幹嘛突然在我身後,嚇人啊!」

  「你在這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我……我想見雷大哥。」

  她貝齒輕咬下唇,眼光不時往內瞟去。她來雷風堡多日,卻還未見著雷仲天一面。每日就見柳晴兒通行無阻的出入擎天閣,一待就大半天,哪像她連踏進去都得經過恩准,想來就氣惱。

  「你該知道沒有大少爺的允許,是不可以踏進來的。」莫凡語氣冷淡地說。

  「莫凡,能否拜託你告訴雷大哥,說不定他會想見我。」她懇求著。一年難得來一回,說什麼她也得見上他一面。

  正當莫凡猶豫是否要進去稟告,還是乾脆趕她出去時,一道冷肅的嗓音傳送出來--

  「讓她進來。」

  聽聞這熟悉的聲音,不待莫凡表示,劉綵衣嬌美的臉上掛著欣喜的笑,逕自走入。

  抬首遠眺,瞧見不遠處八角亭內那灰色的身形,腳下步伐加快,走過碎石路,踏上石階,進入亭內。

  「雷大哥。」她輕喚,心中竊喜,望著眼前她自小愛慕已久的俊容。猶記得上回見面時,他剛遭逢雙腿受創,他那狂亂、暴烈的怒吼聲仍令她心有餘悸。

  「你大哥人呢?」合上手中的書冊,瞥了她一眼,雷仲天淡問。

  「他這幾天都和柳姑娘在一起,這會兩人偕同上街去了。」

  劉綵衣特意瞧他神情,想從他平靜的表面下,窺探是否有些在乎。

  「是嗎?那你應該跟去的,外頭熱鬧多了。」重新打開手中的書冊,擺明瞭不想多談。

  霎時,劉綵衣顯得手足無措。雷大哥同她說話的神態一點也沒變,她和他總談不上幾句話。一股濃濃的失落攫住她。

  「綵衣,原來你在這呀!」

  一道清柔愉悅的嗓音響起,接著是柳晴兒和劉冠允的身形同時出現。

  柳晴兒手裡拎著一袋油紙小包,笑盈盈地踏入亭內,自在地落坐在雷仲天對面。攤開油紙,裡面是她從東昇客棧順手打包的一些糕點。

  瞧著仍楞在一旁的劉綵衣,揮手招呼道:

  「綵衣快來,嘗嘗這些點心,甜而不膩,入口即化。這可都是東昇客棧出名的點心,快來吃。」招呼完,頓覺口渴,瞥了眼石桌上的瓷壺,自動替自己倒了杯茶,啜飲著。

  這本是一件稀鬆平常的喝茶小事,卻讓劉冠允兄妹瞪大了眼。劉冠允眼中多了抹深思,來回看著柳晴兒和雷仲天兩人。

  柳晴兒再自然不過的舉動,還有雷仲天竟未出聲喝阻她的膽大妄為,看來圍繞在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息不容忽視。

  「對不起,請讓一讓。」

  一道細小微顫的聲音打斷了劉冠允的思緒。側過身,瞧見一名丫鬟手捧著托盤,上頭有兩碗白飯、幾道精緻爽口的菜餚,和一大碗湯。

  「小菊,你送午膳來啦!」

  柳晴兒笑著起身,伸手接過托盤,還朝她俏皮地眨眼,示意她可先行退下。

  「謝謝柳姑娘,我晚點再過來收。」

  小菊如釋重負地籲了好大一口氣。自從柳姑娘志願送膳來擎天閣,她就變得輕鬆多了,至少不用面對大少爺反覆無常的脾氣。

  「晴兒,你們共用這些菜?」

  劉冠允吃驚地看著忙著張羅布菜的柳晴兒。在他的記憶裡,雷仲天是個極端自我的人,以前大夥一同用膳,他的膳食一定與別人分開,不愛別人碰觸他的東西。

  就因他的怪僻,凡是他專用的物品,都禁止別人使用,一旦不慎被人使用,下場一定遭他捨棄。

  如此一個佔有慾極強的人,卻肯和他人共同分享,而對方還是一個女子,看來答案早巳揭曉了。

  劉冠允不禁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有問題嗎?」

  柳晴兒不解的眼光來回看著同樣臉色黯然有異的劉家兄妹。

  「我食量一向小,菜老吃不完,每次都要雷仲天幫我吃完,乾脆叫一份菜,兩人一塊吃比較不浪費。」

  她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兩兄妹的臉色竟比剛才還難看,弄得她一頭霧水,不知到底說錯了什麼。

  「晴兒,坐下用膳。」雷仲天仍為方才劉冠允親熱地喚柳晴兒而臉色陰沉。

  「你們兩個還杵在那做什麼,還不各去用膳。」雷仲天冷厲的黑眸含著警告,射向劉冠允。

  劉冠允毫不畏懼地迎視雷仲天的眼光,眼底宣誓著挑戰。他明為主子,私底下兩人卻是至交。但在情場上無所謂讓與不讓,只要柳晴兒一日沒愛上雷仲天,他就有機會。

  「晴兒,別忘了午後我們的約定喔!」

  劉冠允露出他爽朗的笑容,擺明瞭當著雷仲天的面下戰帖,隨即拉著含著嫉妒眼光仍不停回頭的劉綵衣離去。

  「這冠允和綵衣怎麼看起來怪怪的?」柳晴兒嘀咕著。渾然未覺對面已臉色鐵青的人。

  低頭看了眼一整碗的白飯,一點胃口也沒有。她在東昇客棧裡吃了太多糕點,現在一點也不覺得餓。

  「雷仲天,我白飯分一半給你可好,我方才吃太多點心,吃不下那麼多飯。」

  正欲撥一半的飯到他碗裡,一抬頭,卻接觸到他陰寒著一張臉,雙眸閃著張狂的怒氣死瞪著她。

  「雷仲天……你怎麼了?」柳晴兒毫無防備的被嚇到,倒抽口氣,吞嚥了口口水,反應遲鈍地問。

  「你方才叫我什麼?」他硬聲問道。

  「雷仲天啊!」

  柳晴兒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這有什麼問題嗎?她一向都是連名帶姓的叫他啊。

  「而你叫劉冠允什麼?」他再次逼問,神色更顯陰鷙。

  「冠允啊!」柳晴兒理所當然地回道。

  這回答當場氣得雷仲天怒髮衝冠。莫非她已喜歡上劉冠允了?只消一想,就令他胸口一陣緊窒,一種混合痛苦和忿怒的挫敗衝擊著他。

  「你喜歡上他了?」他的口氣活像打翻一罈醋的丈夫,逼問著紅杏出牆的妻子。

  「喜歡啊!」柳晴兒未加思索地回道。「他給我的感覺很像三表哥,是一個很值得信賴的朋友。」

  前一刻險些氣炸,恨不得當場宰了劉冠允,下一刻卻又陡然鬆了一大口氣,這樣激烈的情緒轉換,雷仲天很清楚自己不想再來一回。

  炯亮的黑眸盯視著柳晴兒絕美清麗的臉龐,清亮的水眸有著坦率,證明她沒有說謊。安心之餘,不免暗自提防,他必須隔開她和劉冠允兩人見面的機會,不讓柳晴兒有愛上劉冠允的機會。

  「以後別再連名帶姓的叫我。」他警告著。邊伸出筷子從她碗裡撥出一半的飯到他碗裡。

  「那我要叫什麼?」柳晴兒仍不明白他情緒轉換的原因。

  「喊我名字就成了。」極力控制胸口的怒氣,咬牙道。

  「這……好奇怪,我叫不習慣。」

  不知為何,單喚他的名字竟會有絲不自在,感覺怪怪的,究竟為什麼她也說不上來。

  「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叫冠允不是挺順口的嗎?為什麼喊我的名字就不習慣?」雷仲天低吼道。無法忍受她那嬌嫩的粉唇,吐出的淨是別的男人的名字。喚他的名字真有那麼難嗎?在她的心底,他的地位遠不如冠允嗎?

  「喂!你這人很莫名其妙耶!就只是個稱呼有什麼好爭論的。」

  柳晴兒被他吼得火氣也上來了,待一看到他陰沉的臉色和飽含怒火的眼神,又識相地改口。反正就只改個稱呼嘛,她也沒什麼好損失的。

  「好嘛!仲天,這樣行了吧。」

  她喊得極不情願,心裡大罵這人無聊透頂。

  雖然這聲仲天叫得十分勉強,但雷仲天心底總算舒坦了些,不再板著一張臉。

  凝視著她秀氣的吃相,黑眸底有抹溫柔。他夾了塊肉到她碗裡,嘴裡碎念著。

  「多吃點,別淨吃糕點,看你身上沒幾兩肉,我可不希望有人說我雷風堡虐待人。」

  「是!仲天老爺。你愈來愈像我娘了。」柳晴兒噘起紅唇嘀咕著,埋頭努力吃他不停夾過來的菜。

  她太過專心在抱怨,以致於忽略雷仲天臉上那抹寵溺的笑。

☆☆☆         ☆☆☆         ☆☆☆

  用完膳後,柳晴兒即被雷仲天給扣留住。

  而另一頭,早知柳晴兒定不能赴約的劉冠允,此刻正悠哉地在淩雲閣和雷雲鵬品茗閒聊。

  「你這小子,來這麼多天了,今天才想到我,太不夠意思了吧!」雷雲鵬不甚在意地數落著,心思早已飛向在書房內等候他的楊素素。

  劉冠允這傢夥來的真不是時候。好不容易挪出空閒,正要帶楊素素出去走走,就被這不識相的小子硬是給絆住了,浪費他難得的清閒。

  「此言差矣。要知道我每次來似乎都不是時候,不是你正忙著,就是你不在。就連這次來,似乎也不是時候。」劉冠允識出他的言不由衷,反過來取笑他。

  「言歸正傳吧!你這次來找我,該是有問題想問我吧!」

  雷雲鵬臉上毫無赧色,一語戳破他的目的。他急於打發這個不速之客,以免讓佳人等候多時。

  劉冠允雙眸閃過佩服的神采。雷雲鵬溫文的外表下,其精明程度絕不輸雷仲天。這也是為何雷仲天雙腿受傷後,雷風堡並未因此受影響的原因。

  劉冠允沉吟了片刻,決定開門見山的問。

  「我想知道仲天是否對晴兒動情了?」

  雷雲鵬斯文的臉上揚起一道耐人尋味的笑。執杯輕啜了口熱茶,向來溫和的雙眸多了抹銳利。

  「你先回答我,你愛上晴兒了嗎?」他不答反問。

  劉冠允微怔,隨即露出他一貫爽朗的笑容,笑道:

  「我相信在見過晴兒,並和她相處後,沒有人會不受她吸引的。她不只擁有絕美容顏,更是個聰慧靈敏得令人讚歎的女子。」

  「所以你愛上她了。」

  「我承認我深受她吸引,也幾乎要愛上她了。但我及時將尚未深陷的感情拉回,這也是我來這裡的原因,我不希望白若仙事件再次重演。」

  他親眼見到雷仲天對柳晴兒的縱容,或許表達方式不明顯,但對知他甚深的好友而言,已是瞭然於胸。

  由他暗地裡觀察,柳晴兒對雷仲天不全無感情;只是她似乎在逃避什麼,不願正視他。

  這也是他為何及時制止自己的感情的最主要原因。只要時間一久,他們兩人的

  感情自會明朗化,那他何苦去膛渾水。

  「你既然早已知道答案,又何必再問我?不過,你既然已起了頭,倒想請你幫個忙。」雷雲鵬雙眸閃過一道異光,嘴角噙著一抹看似無害的笑。

  雖然早料到答案,但一經證實,神情問仍難掩惆悵。

  「什麼忙?」

  失意歸失意,他可沒忽略這笑面虎那想陷害人的招牌詭笑。

  怎知再一細聽之下,劉冠允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他微慍的雙眼直瞪著眼前笑容可掬的人。

  「我真是交友不慎,遲早我會被你害死的。」

  「別氣惱,我相信你也想見到這樣的結果,這事若成,你功不可沒呀!」

  雷雲鵬輕拍他的肩頭,然後帶著一串朗笑聲轉身離去。

  誰叫他要打擾了他和楊素素,也算他倒楣,選在這時機出現。再說這場戲若少了他,還真難演下去呢!

☆☆☆         ☆☆☆         ☆☆☆

  迎波閣--

  一串銀鈴般清脆的笑聲不時傳出,飄蕩在整個院落內。

  但見一座精巧的鞦韆,兩旁的繩索分別有花朵點綴,綁在小庭園內粗壯的樹幹上。

  柳晴兒纖細的身形坐在鞦韆上,嬌俏的臉上漾起一弧惑人的笑靨。身旁的劉冠允正推動鞦韆,著迷地瞧著她臉上的燦笑。

  立於一旁滿臉妒意的劉彩穴,很不是滋味地看著兩人,胸口的怨妒正不斷滋長著。

  「冠允,再高一點。」

  柳晴兒晃動兩隻細長的小腿,如瀑布般烏黑柔軟的青絲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她小巧的菱唇不斷逸出清嫩的笑聲。

  此刻洋溢苦燦笑的她,如同落入凡間的精靈,美得教人移不開視線。

  雷仲天甫踏入迎波閣即見著這一幕,胸口一緊,夾雜忿怒與妒火直湧上心口,他怒吼道: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吼聲如平地一聲響雷,立即震住在場三人。

  柳晴兒聞聲側頭一看,驚愕地美眸睜大,粉唇微啟。她沒看錯吧!此刻站在一丈外的人是雷仲天。

  他能走了,真是他!

  柳晴兒太過訝異,雙手竟一鬆,整個人頓時隨著蕩高的鞦韆拋出。

  事情發生的太快,待反應過來,劉冠允驚呼一聲正欲救人,一道身影比他更快速地在她身子被拋向半空時,將她攬入懷裡。

  「篤!」枴杖撞擊地面,發出了聲響,隨後又爆發出一道隱含擔憂的吼聲。「你不想活了嗎?為什麼不施展你的輕功,你想活活被摔死嗎?」

  雷仲天一手拄著枴杖,另一手緊扣住她的纖腰,將她整個人摟抱在懷裡。只要想到剛才那一幕,他若晚一步,她豈不就在他眼前摔死?一股疼痛狠狠地緊揪住他,令他難以呼吸。

  沒想到在不知不覺中,向來內斂冷情的他,竟會對她投下那麼多感情,而她呢?

  方纔她對劉冠允笑得那麼燦爛,那是他所沒見過的。惱怒地收緊放置她腰上的手。她是他的,從現在開始,他不會再讓人有覬覦她的機會。

  「還不是你突然大吼,害我嚇到才會失常,當然反應也變慢了嘛。」柳晴兒委屈地在他懷裡瑟縮著。一連兩次被他吼聲嚇到,她只覺得倒楣極了。猛然想起害她受驚被摔出去的原因,水眸盯視著他的雙腳,驚喜道:「你能用枴杖走路了,現在雙腳覺得怎樣了?有何不舒服嗎?」

  太過高興的她,渾然未察她此刻正被他摟抱在懷裡,更遑論置於她腰上的手了。

  雷仲天深邃的黑眸注視著她泛紅的小臉,抬手將她微亂的鬢髮稍微整理,動作十分自然,輕道:

  「站久了,會覺得酸疼不適。」

  「那我們快回擎天閣,我幫你瞧瞧。」

  柳晴兒一聽,急忙催促他,自動扶著他未拿枴杖的另一隻手臂。

  離去時,雷仲天回頭投給劉冠允淩厲的一瞥,薄唇噙著冷笑。

  劉冠允鎮定的表面下,暗地裡打個顫。他明白雷仲天的意思,若他敢再招惹柳晴兒,鐵定會被一掌轟出雷風堡。

  他早說了,遲早有天會被雷雲鵬給害死。唇角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從頭到尾不發一語的劉綵衣,瞧著遠去的兩人身影,美目透露著不甘與憎恨。

☆☆☆         ☆☆☆         ☆☆☆

  一回到擎天閣雷仲天的房裡,柳晴兒即拿出隨身的金針,對他雙腿的穴位紮了幾針,活絡經脈。

  雷仲天半躺在床榻上,任由她下針。黑眸緊盯著她專注的小臉,見她收針,長臂一伸,將猝不及防的她拉入懷裡。

  柳晴兒低呼一聲,毫無防備的整個人撞進他胸膛、抬起清靈水眸正欲斥喝,卻撞進他彷若深潭的黑眸。那黑眸裡閃著熾熱的光芒,緊緊鎖住她,令她一時無法成言。

  雷仲天用衣袖擦拭著她額際的細汗,黑眸始終凝視著她,淡然的語氣有著壓抑的怒氣。

  「你和冠允在一起時,似乎總是特別開心,你很喜歡他的陪伴嘛。」

  「那是因為他為人風趣,老愛逗我笑。」斂下雙眸,不敢再瞧他黑眸底異樣的火花,心底有股陌生的悸動滑過,令她心慌意亂。「我只略提過在百花谷時,爹親手為我和靈兒做了個鞦韆,我最愛在那上頭玩,沒想到他竟真做了個鞦韆給我。」

  莫名的,她感受到他隱藏的怒氣,不希望他誤會,遂開口解釋。

  孰料她話一說出,雷仲天的臉色更顯陰霾,環繞在周圍的氣息變得窒悶,教人喘不過氣來。

  「請放手。」柳晴兒垂眸低喊,她敏銳的感覺到雷仲天的異樣。

  兩人從最初的針鋒相對,到現在的和平共處,她再怎麼遲鈍,也發覺到雷仲天對她的不同,但她故意選擇忽視,因她無心在此久留。既然無心,她便不想多沾染情事,她要如來時般走得瀟灑。

  她奮力掙紮,還是敵不過環繞在她身後的那條手臂,仍緊緊扣住她。

  「晴兒,你在怕什麼?」

  他稍一使力,她整個人緊貼上他胸膛。他抬起她細緻的下顎,盯視著她逃避的美眸。

  從方才兩人相對的眼中,他清楚地看出她的慌亂掙紮。

  「我沒有。」她急切地否決,心虛地不敢迎視他犀利的黑眸。

  「那為什麼不敢看我?」

  強制地遏止住心底的紛亂,她鎮定的水眸注視著他的黑眸,粉唇輕啟。

  「你的雙腿恢復的很快,只要再繼續治療,不用多久,必可不需枴杖。我想也該是我告辭的時候了,你放心,我會交代妥當,絕不會耽誤你的治療。」

  雷仲天俊臉愀變,額際青筋暴凸,一雙黑眸閃著怒火,嘴角卻勾起一抹不協調的冷笑。

  「你以為雷風堡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嗎?」

  「別忘了當初你說過的話。你腳好的那天,也就是轟我出堡的日子,我只不過是提早識相走人罷了!」

  柳晴兒提醒著他說過的話,暗示刁難人的是他。

  「我反悔了。既然你當初硬是要留下來,那麼除非有我的允許,否則休想離開雷風堡。」

  她非得老提要離開的事嗎?

  在他驚覺自己深陷情愛無法自拔時,她卻一心想走!在他雙腿尚無法行走時,他已不准她離去了,又何況現今他能用枴杖走路,又怎可能任她離開?

  「我想走的時候,沒有人能阻止我。」

  這傢夥不知感恩就罷了,竟還想扣留她!柳晴兒氣得一雙清瑩水眸漾起一絲火焰。

  「是嗎?你在堡內和小翠姊妹及胡老爹處得很好嘛。若你沒有經過我的允許逃走的話,他們都得給我滾離雷風堡。」雷仲天臉色陰寒,無情地說。

  雷風堡的勢力幾乎掌控北方整個經濟命脈,其事業遍及各行業。一旦遭雷風堡開除的僕傭,更是沒人敢用,就怕得罪雷風堡。

  「你威脅我?」她咬牙恨恨地道。

  「不,我是在提醒你。」俊臉逼近她,兩人的臉孔距離不到一寸。「是你主動招惹我的,那麼就別怪我如今不肯放手了。」

  話尾消失在彼此膠著的唇瓣。他夾帶著忿怒與憐惜,吻上她因驚愕而微啟的粉唇,不讓她有思考的機會,藉著這一吻,徹底擾亂她的心湖。

  柳晴兒震驚地任由他肆無忌憚地狂吻她,腦中一片空白,只能睜著一雙美眸,驚恐地看向他閃著灼熱的黑眸。

  熾熱的吻移上她的眼瞼,不讓她有一絲清醒的機會。既然他已深陷情海,又怎能獨留她一人清醒?

  雷仲天藉著這一吻,正式宣告他對她獨佔的愛。而柳晴兒除了被迫接受外,腦中殘留的理智令她明白想抽身是不可能了。

☆☆☆         ☆☆☆         ☆☆☆

 「可惡!」

  柳晴兒氣惱地來回在房裡踱步著,身後跟著小翠,

  「柳姑娘,對不起,為了我們害你無法離開雷風堡。可是,話又說回來,我們大夥都很喜歡你,也實在捨不得你走。更何況我們都看得出來大少爺也是很喜愛你的,不然他為何不肯讓你走,還拿我們來威脅你。」

  光是從大少爺肯讓柳姑娘陪他用膳,兩人還共用一份菜餚,就可看出大少爺十分重視柳姑娘,而大夥也心知肚明,樂觀其成。

  「問題是,我不喜歡雷仲天,他不能硬是扣留我。若是逼急我,大不了你們再來唐門投靠我。」

  柳晴兒不甘受威脅,更害怕雷仲天眼中強烈的佔有;她偷溜出穀,是想趁機好好玩樂一番,可不是將自己推向另一個囚牢。再說以雷仲天獨佔的個性,她只會被他管得死死的,比起她爹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瘋了才會不跑。

  正當柳晴兒心煩地想找藉口擺脫小翠,門外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

  「柳姑娘,我能單獨跟你談談嗎?」劉綵衣臉色冷淡,口氣更稱不上友善。

  「小翠你先下去,麻煩幫我沏一壺茶來。」柳晴兒打發小翠退下。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劉綵衣不喜歡她,甚至是相當厭惡她。她並不笨,多少也明瞭這必定跟雷仲天有關。但她不排斥劉綵衣,反倒希望能跟她成為朋友。

  「請進來坐吧。有什麼事直說無妨。」柳晴兒一臉笑意,邀請她入房。

  「我想單獨跟你比劃幾招。」劉綵衣踏進房,並未落座,依舊冷著一張臉對著柳晴兒說。

  「哦!為什麼?」

  柳晴兒坐在椅上,一手托腮,俏臉上佈滿疑惑,實則心底已瞭然。

  「難道你不敢?」劉綵衣不答反激。她就是嚥不下這口氣,為什麼人人都喜歡柳晴兒?她來到雷風堡也只不過才一個月,為什麼卻能獲得大家的喜愛,她到底有什麼魅力?

  「誰說我不敢,若你真想要,那我們就來比劃比劃。地點在哪?」

  見她堅持,她若再推拒,豈不讓人看輕?正好藉這機會活動一下筋骨也不錯。

  「到後山去。」劉綵衣話甫落,先行帶路。

  柳晴兒唇邊含笑,未發一語,尾隨她身後。

  這時,沏好茶的小翠回到房裡,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暗叫槽。大少爺有交代,得寸步不離地守著柳姑娘,這下可好了,人不見了!

  想起她離去前見劉綵衣的神色不善,心下愈覺不安。她得趕快找人幫忙找找才行。小翠驀地想起劉冠允。找他幫忙一定行的。

  當下不再遲疑,小翠立即奔出房找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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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07-9-13 08:35 AM|只看該作者


  雷風堡的後山一處靜僻的湖泊旁,分別站立著兩名女子。

  穿著淡藍衫的女子,秀麗的臉上緊繃著,眼底隱隱流露出殺意。反觀另一名身著紫紗衣衫的女子,清艷無雙的臉龐上始終含笑,睇視著對面的女子。

  「綵衣,你想怎麼比劃?」柳晴兒笑問。

  「既然你不用兵器,為了公平起見,我也不用。但,比試前我有話要說。」劉綵衣瞧她身無兵器,不想勝之不武,遂丟下手上的劍。

  「哦,請說。」雖然心下早有個底,但仍想知道是否如她所料。

  「如果我贏了,我要你馬上離開雷風堡。」劉綵衣恨恨地說。

  「那如果是我贏了呢?」柳晴兒笑容未變。果然被她料中了,劉綵衣喜歡雷仲天。只是她好像搞不清楚狀況,不是她不想走,而是有人威脅不讓她走。

  「那我……我就祝福你們。看招!」

  劉綵衣似是無法接受,話尾方落,即氣惱地出招,雙掌毫不留情地朝柳晴兒揮出。

  柳晴兒也不敢小覷,全心應付她的一招一式。幾招下來,已看出兩人的實力。柳晴兒遊刃有餘的與她接招之際,還涼涼地數落已顯吃力的劉綵衣。

  「既然喜歡他,為何不極力爭取,讓他瞭解你的心意?反倒約我出來打鬥,這不是很奇怪嗎。」

  柳晴兒輕鬆地接掌,腳步輕盈。她並未使出全力,只有防守,不到片刻,劉綵衣自知不是她的對手,也明白柳晴兒根本在讓她,並未出全力與她對招。

  「你懂什麼,就是因為你的存在,雷大哥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你身上,只要你離開就好了。」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又聽聞她刺耳的話,積壓已久的怨妒全在此時冒出來。也不管自己不是別人的對手,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她不要命地不斷出招。

  柳晴兒敏銳地發現她的異樣,不想傷害她,只能在出掌時保留三分,還得全力防守,以免自己被她所傷。

  「綵衣冷靜點,別打了。」

  柳晴兒腳步輕盈地閃過她的攻擊,一招醉花拳施展得十分漂亮,步伐如舞者般優雅,拳法看似柔軟實則勁道十足。她翻掌擋回她的力道,如行雲流水般的腳步趁隙已迅速遠離她約一丈之外。

  「你……」

  劉綵衣氣喘吁吁,明知柳晴兒手下留情,但仍不甘心自己不如她的事實。難道自己就真的那麼不濟?不論外貌、家世、武功,皆沒一樣能勝過她。這如鐵一般的事實狠狠擊向她,教她心底泛起一抹苦澀和怨恨。

  「綵衣,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不須如此在意的。」見她神色不對,柳晴兒安慰道。

  兩人不打還好,這一比試,怕是她對自己更加怨恨吧!柳晴兒暗忖。

  「你不用在那貓哭耗子假慈悲,反正我是輸了。」

  劉綵衣毫不領情,她跟柳晴兒的梁子結大了。

  「綵衣……」

  柳晴兒還想再說什麼,耳畔傳來的異響,讓她立即警戒地提醒道:

  「小心,有埋伏!」

  警告的話一出,五個黑衣人從樹叢後現身,手提大刀,朝兩人襲來。

  敵眾我寡,加上五人手中都有兵器,雖然劉綵衣已及時撿起地上的劍,但黑衣人武功都不弱,柳晴兒全力以赴之外,還得分心幫劉綵衣。

  她從懷中探出一把銀針,一個轉身、跳躍,分別朝向她攻擊的三名黑衣人射出。

  頓時,被射中的三名黑衣人倒地打滾,哀嚎不已。

  「有毒……」

  解決了三名黑衣人,柳晴兒再以手中的銀針分別射向攻擊劉綵衣的兩名黑衣人。

  兩名黑衣人早有防範,急忙閃身,但仍有一名閃避下及被射中,痛得在地上打滾。

  「走開,我不需要你救!」

  劉綵衣任性地揮開欲幫忙的柳晴兒,仍兀自與黑衣人對打,儘管她早已打得汗流浹背,仍吃力地硬撐著,不願讓她幫忙。

  柳晴兒無奈地搖頭歎氣。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那耍性子。

  她實在看不下去了,在劉綵衣閃避不及,眼看一把大刀朝她砍來時,她及時發針,救了她一條小命。

  「柳晴兒,誰叫你多管閒事,我不需要你幫忙!」劉綵衣毫無感激之意,反倒怪起她來了。

  「你……小、心……」

  見她這副刁蠻態度,柳晴兒也火大了。本欲回嘴,卻見那名原本倒地的黑衣人從懷中探出一把匕首,朝劉綵衣背後射出--

  同一時間,柳晴兒手中的銀針再出,射向他咽喉。她衝向劉綵衣,卻只來得及推開她,自己反倒閃避不及。

  「噢。」柳晴兒慘叫。

  那把匕首正插入柳晴兒的背後,劉綵衣也被這情景嚇到。

  「柳晴兒,你為什麼要救我?」劉綵衣被眼前的一幕給嚇得慌張失措。

  「晴兒……」

  劉冠允好不容易找到她們,卻見到這心驚的一幕。

  雙眼快速掃過地上五名黑衣人和劉綵衣驚惶的神情,他迅速抱起柳晴兒,小心地不碰到背上的匕首,施展輕功,火速奔回雷風堡。

  慘了!他可預見柳晴兒的受傷將引起雷風堡一場軒然大波。

  楞在當場的劉綵衣,慌張的臉上仍不解柳晴兒為什麼要救她。

  若換成是她,她絕不會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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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發表於 2007-9-13 08:36 AM|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該死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陣如雷般的暴吼聲,出自於雷仲天的口中,也揭開雷風堡人人自危的序幕。

  正當雷仲天找遍雷風堡內,依然找不到柳晴兒時,臉色已是陰鷙可怕,卻在此時傳來柳晴兒受傷的消息。

  想當然爾,首當其衝的就是抱著柳晴兒的劉冠允,立刻被雷仲天毫不留情的一拳擊中,奪走懷中的人兒。

  再來就是大伙忙成一團,趕忙去請大夫、準備熱水及金創藥,在擎天閣外奔走忙碌。大伙都很擔心柳晴兒的傷勢,可真正能進入擎天閣的卻只有幾個人。

  雷仲天黑眸因怒火燒紅著,在看到柳晴兒的傷勢後,燃燒的更加狂熾,劍眉因擔憂而緊擰著。

  床榻上趴著一個半裸的女子,雪白無瑕的玉背上插著一支匕首,清麗絕美的容顏無一絲血色,細緻的柳眉因痛楚而緊皺著,看得雷仲天胸口狠狠揪緊。

  「晴兒,忍著點,我必須拔起你背上的刀。」

  他將臉湊近她耳畔,憐惜地輕吻她額際,知道她已呈半昏迷狀態。強忍胸口的不捨,深吸口氣平穩因她而起的心痛。他雙掌握住刀柄,狠心地使力一拔--

  「啊--」一聲慘叫隨著匕首被拔出而響起,柳晴兒痛得當場昏厥。

  雷仲天迅速點了她背上傷口附近幾個穴道。隔著紗幔,急急叫著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小翠。

  「快!熱水及乾淨的布巾快拿來。」

  小翠急忙掀開紗帳,將手上的東西遞過來。只瞧了眼裡面的情況,就讓她的臉色蒼白。

  大少爺一個人沒問題吧?但他又不准別人幫忙,堅持要獨自處理柳姑娘的傷勢,急得屏風外一干人等著急不已。

  「雲鵬,晴兒不會有事吧?雷大哥為什麼不讓人幫忙?他一個大男人,似乎不太合禮教。」

  剛才那聲慘叫聲嚇得楊素素心驚膽跳,想進去幫忙,卻又礙於雷仲天的命令而不敢入內。

  「放心,不會有事的。」雷雲鵬攬緊楊素素的肩頭,目光往內望去,安慰道。

  「有那傢伙在,他不可能會讓晴兒有事的,禮教在他眼中算什麼。」劉冠允嘲諷道。一手撫胸暗罵雷仲天,也不問清楚事情,就先賞他一拳。

  一個時辰後,在眾人引頸期盼下,才見小翠手捧著一盆令人心驚的血水出來,身後跟著走出一臉陰鷙的雷仲天。

  沒錯,是雙腳走出來。眾人在震驚之餘,卻沒人有膽在此刻開口詢問。

  黝黑陰寒的眸子,掃向一旁撫胸的劉冠允,冷酷道:

  「說,是誰傷了她?」

  被那道冷肅的眸光掃中,劉冠允抖落渾身的顫意,力持鎮定地回道:

  「我也不清楚,等我趕到時,晴兒身上早已中刀。」

  雷仲天銳利的黑眸盯視著他,半晌後,薄唇扯了扯,冷道:

  「莫凡,把綵衣帶進來。」

  窗外一道黑影掠過,不消片刻,莫凡手拎著一臉畏縮的劉綵衣進來覆命。

  「雷大哥……」

  劉綵衣怯怯地喚了聲,瞄了眼一臉陰沉的雷仲天,即嚇得躲到劉冠允身後。

  「把事情給我說清楚。」凌厲的眸子狠狠地注視著她,吐出的短短幾個字已透露著肅殺。

  「我……我只不過是約柳姑娘出去散心,沒想到會出現那群黑衣人,柳姑娘為了救我,才……才會受傷的。」她聲音顫抖,沒膽在那雙冷冽的黑眸盯視下說出實情。除了去年他雙腿受傷時,她再沒見過雷大哥狂怒的模樣,看來柳晴兒在他心中的確佔了很重要的地位。她酸澀地想。

  「別讓我發現你騙了我。」冷冷地朝在劉冠允懷中抖瑟的劉綵衣警告著。他轉向另一旁的雷雲鵬問道,「雲鵬,那五名黑衣人的身份,你查的如何了?」

  「五人全中了晴兒的毒而死,沒一個活口,想問也沒得問。」

  雷雲鵬對這點也挺無奈的,唐門的毒的確厲害,他得提醒自己可別輕易得罪柳晴兒。

  「無論如何,這事就交給你全權負責。」

  言下之意,就是即使人全死了,也得找出主使者。

  「是。」雷雲鵬苦笑接令,知道以大哥的性子,絕無法放過讓柳晴兒受傷的人。

  「大少爺,呂大夫到了。」小翠領著呂揚來到雷仲天身前即躬身告退,不敢久留。

  「你就是呂大夫?」雷仲天黑眸危險地一瞇,打量身前一身布衣的瘦長身形。

  「是。」

  呂揚抬頭勇敢地迎視他的視線,卻在看到他的雙腿時,驚愕得目瞪口呆。

  柳姑娘真把大少爺的腿給治好了!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

  「跟我進來。」

  黑瞳掃過他一眼,轉身進入屏風內。

  呂揚隨後緊跟著,他也十分掛念柳晴兒的傷勢。在風善堂聽聞她受傷的消息,他急得顧不得還有病人,便率先表示要過來看診。

  一踏入內室,即見著雷仲天側坐在床畔,隔著紗幔,他無法看清床榻上的情形。

  「還不快過來!」

  雷仲天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嚇得呂揚雙眼不敢亂瞄。

  雷仲天從紗幔內拉出柳晴兒的小手,露出一小截的凝脂玉膚,輕放置在他的大腿上,示意呂揚上前看診。

  見這情景,呂揚微愕;大少爺的意思該不會是只要他把脈?可是柳姑娘不是傷在背上嗎?

  在雷仲天厲眸的無聲逼視下,呂揚驄明地不敢再多問一句。走上前也不敢坐在床畔,蹲在床前,就著雷仲天大腿上的玉手把脈。

  在一雙黑眸的虎視眈眈下,呂揚手才搭上柳晴兒的手不到半晌,彷若有毒般,即火速抽回。

  「如何?」

  「柳姑娘脈象是弱了點,可能是失血過多造成的,可否讓我看一下她的傷勢,好判斷下藥的輕重。」呂揚問的小心翼翼。光看雷仲天那副模樣,就知道他極為重視柳姑娘。

  「不需要,她的刀傷我已經處理好了。堡內有最好的金創藥,叫你來只是要你開幾副藥而已。」雷仲天一口否決。除了他,哪個男人想看她的身子,他非挖出他的雙眼不可。讓他瞧見她一小截玉手,已是他最大的容忍了。

  「是……那、那我就開幾副刀傷補氣血的藥。為了怕柳姑娘因傷而引起發燒,我再多開幾副退燒藥。」他如果再聽不懂雷仲天的意思,他也別想活了。看來傳聞是真的,柳姑娘跟大少爺之間絕不簡單。從大少爺珍視柳姑娘的舉動就可看出端倪。

  唉!想來他對柳姑娘的愛慕也只能作罷了。呂揚在心中暗歎。

  「我會命人跟你回風善堂拿藥,沒事你可以先行退下。」

  雷仲天濃眉不悅地微擰。這傢伙竟敢當著他的面流露出一副對晴兒掛心的模樣,分明是找死。

  「是。」感受到雷仲天語氣裡的怒氣,呂揚識相地慌忙退去。

  雷仲天輕柔地將腿上的小手放入紗幔內,將半個身子探了進去。

  床榻上的人兒依舊昏迷不醒,錦被下的身子是半裸的,她烏黑柔軟的青絲全被梳攏至頸側。清妍絕美的容顏,未因蒼白而減一分美色,反倒增添一股我見猶憐的荏弱,有別於平日的艷光四射。

  他粗厚的手掌輕撫過她蒼白的容顏,順勢落在她潔白優美的頸項;溫熱的氣息伴隨著灼熱的吻逐一落下,最後停佇在她失血的唇瓣。他深深地吻住她宣誓著--

  「你逃不掉了,晴兒。」

☆☆☆         ☆☆☆         ☆☆☆

  嗯……好熱,全身似乎著火般難受,背上不時傳來的劇痛令她疼痛不堪。

  苦澀的藥汁,不斷地從她口中灌入,不要!她怕死了喝這苦得要人命的藥。想搖頭拒絕,全身卻軟得如棉絮般,使不上一點力。

  還有那仿若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溫柔憐惜的聲音--

  「晴兒,你在發燒,必須要喝藥。」

  那是誰的聲音?有幾分熟悉,但容不得她細想,一陣黑暗瞬間又將她包圍。

  「雷大哥,晴兒已經燒了兩天,一直昏迷不醒,這要不要緊啊?」

  楊素素擔憂地瞧著床榻上的人。

  柳晴兒因發熱疼痛而不斷發出呻吟,令雷仲天陰沉的臉色始終無法好轉。

  「她傷口太深,會發燒是正常的。如果明日她再無好轉,我就宰了呂揚那庸醫。」雷仲天手指搓揉著兩道因憂慮而緊皺的濃眉,陰鬱的口氣夾帶幾分焦躁。

  「雷大哥,你照顧晴兒兩天了,要不要換我照顧她,你好去休息?」

  楊素素對他不肯將柳晴兒交由他人照顧,執意親力親為感到無奈。生怕到時柳晴兒好了,反倒是他累倒了。

  「不用,等我確定她燒退了再說。」雷仲天十分堅持。他絕不容許柳晴兒在他照顧下有任何閃失。

  見他如此堅持,楊素素也只好放棄。只希望柳晴兒傷好了,可別辜負了雷大哥。

☆☆☆         ☆☆☆         ☆☆☆

  痛!一道強烈的痛楚劃過她不甚清醒的腦海,令她瞬間轉醒。緩緩睜開一雙水眸,透過紗幔,陌生的擺設及身下的床榻,令她柳眉疑惑地微揚。

  「柳姑娘,你醒了!」

  一聲驚喜乍然響起,眼前出現小翠圓圓的笑臉。

  「這兒……是哪裡?」

  她問出她的疑問,這一開口才覺中氣不足,竟有些微喘。她不是只中了一刀,怎麼會氣虛成這樣?

  「這兒是擎天閣的廂房,大少爺就住在隔壁。你受了傷又發燒了兩天,原本是大少爺親自照顧你的,大少爺等你傷勢穩定也退了燒,才肯回房休息。」

  小翠劈哩啪啦講了一大串,聽得柳晴兒一頭霧水。

  「你是說我發燒了兩天,而他也照顧了我兩天?」柳晴兒求證地問,為什麼他要親自照顧她?

  「沒錯,柳姑娘,你快把大家給嚇死了。當時你背上插了把刀,鮮血不斷淌下來,讓劉公子給抱了進來。你就不知道那時大少爺的臉色有多恐怖,連話都不問,就先揍了劉公子一頓,還堅持要自己照料你的傷,不准別人插手。直到你燒退了,大少爺才回房去休息。」

  小翠一口氣說完。她可是事件從頭到尾的「目擊證人」,沒漏失任何一幕,也沒漏說一項。

  聞言,柳晴兒趴在床榻上的身子一僵。

  「你是說我的傷是他親手幫我換藥的。」

  完了!她清白無垢的身子,就這樣白白讓那傢伙給看光了,這教她往後怎麼做人!

  「是啊!由大少爺的舉動,大伙先前的猜測都給證實了。大少爺絕對是喜歡柳姑娘的,不然他也不會凡事親為,連呂大夫要替你看背上的傷他都不肯。」

  小翠誤以為她不相信,點頭如搗蒜,還不忘為雷仲天多說好話。再怎麼說,他也是自己的主子,全雷風堡的人都樂見兩人之間能有好的結果。

  不要再說了!柳晴兒在心中哀嚎不已。她從先前早就因為他對她霸道的情愫感到煩惱,她隱約明白,自己似乎無法從這一團混亂中抽身。

  而這次她受傷時他那佔有的態度,更說明了他將自己看成是他的所有物。情況早巳脫離了她掌控,從沒預料自己這次出谷,竟會沾惹情事。現在到了這步田地,以雷仲天邪惡霸的性子,容得她說不嗎?

  「醒了?」

  頭上陡然響起隱含關懷的嗓音,下一刻,她連人帶被地被他提抱起,靠入他懷中。他動作輕柔,沒弄疼她。

  雷仲天修長精壯的身軀半坐臥在床榻上,小心地將她摟入懷裡。額頭輕觸她的,確定她沒再發燒,才安下心來。

  「你在做什麼,放開我!」

  他什麼時候來的她竟毫無察覺,結果等她反應過來,人已在他懷裡。

  「別亂動。」

  雷仲天警告的話才吐出,就見她因掙扎而疼得齜牙咧嘴,小臉全皺在一起,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那模樣瞧得他濃眉微擰,心下一陣揪緊。

  「好痛喔!」

  柳晴兒痛得再也不敢亂動,咬牙忍受那股劇痛。

  雷仲天不捨地輕吻她眼瞼,注視著她仍顯蒼白的容顏,一股柔情緩緩滑過他心底。

  「你這傷是怎麼來的?那五名黑衣人全讓你給毒死了。綵衣說她也不清楚,只道她約你去散心,卻遭人突襲,你為了救她才會受傷的,是真的嗎?」

  到現在他仍不相信劉綵衣的說辭。當日她言辭閃爍,他懷疑她未將事實說出。

  「嗯,她沒說謊。」

  知道他生性多疑,為免牽連劉綵衣,她也不想將事實說出。

  銳利的黑眸盯視著懷裡閉目的人兒。不知為何,他總覺事情並沒那麼簡單。

  「聽說……你照顧了我兩天,傷口也是你幫我處理的。」掙扎了許久,她支支吾吾地問出令她尷尬的問題。

  「沒錯。」他一口承認。似是瞧出她的窘迫,話裡有一絲笑意。

  「這些事可以交代給丫鬟,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做教我以後怎麼做人?」終於,她還是鼓起勇氣問出令她困窘的問題。

  「不需要,若你擔心人言可畏,那就以身相許如何?」他戲譫地道。黑眸凝視著她因羞窘而微紅的臉頰,那嬌羞的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不禁令他瞧得癡了。

  「當我沒說吧!」她逃避地道。

  聞言,他低沉一笑,不想在此時逼她,反正她是逃不了的。

  「大少爺,藥送來了。」

  不知何時離開又出現的小翠,手裡端著一碗藥,站在屏風外。

  「端進來。」

  在他懷裡的柳晴兒略帶驚慌地抬起一雙清瑩水眸,望進他漆黑的眸底。

  「我……我的傷不礙事,我包袱裡有專治刀傷的藥丸,吃一吃就好了。」

  精銳的黑眸盯視著她小臉上不安的神情,薄唇揚起一弧淡笑。

  「晴兒,你怕喝藥。」

  被人一語道破,柳晴兒俏臉上有絲窘色。不想看他促狹的臉色,將小臉埋進他胸膛裡,悶悶地說:

  「人家從小就怕喝藥汁,爹娘都將所有可能會用到的藥,不論是補藥或是傷痛風寒藥煉成藥丸,讓我不用擔心。反正我是絕不喝藥汁的。」話語裡有著小女兒的嬌態。

  雷仲天俊朗的臉上有抹滿足的神情。柳晴兒這次受傷,卻意外的拉近兩人的距離,讓他瞧見她更令他心動的面貌。那是他以往所渴望的,如今她安適地在他懷中,清楚地感受她柔軟的身子,他知道他這輩子再也放不開這懷裡的人兒。

  憐惜地在她小巧的耳垂輕落下一吻,感受她嬌軀輕顫了下,他悶笑地在她耳畔輕語,溫熱的氣息不停干擾她。

  「晴兒,你要明白這是雷風堡,不是百花谷,沒有煉丹爐。況且你總要習慣喝藥汁的,不可能隨時都有現成的藥丸可供你服用。」見她仍是沒反應,溫柔的話裡再添了抹威脅。「你若再不肯喝,我只好用你昏迷時的方法餵你了。」

  什麼方法?柳晴兒正兀自納悶,小臉驀地被抬起,一張俊朗的臉孔逼近,在她因驚愕而水眸圓睜時,粉唇猛然被攫住。

  「你……」

  紅唇微啟,一道苦澀令她皺眉的藥汁趁隙滑入。柳晴兒粉拳捶向他胸膛,還未捶痛他,自己倒先因牽動傷口而倒抽口氣,細緻的柳眉緊皺著。

  直到確定藥汁全數盡入她口中後,雷仲天的唇才不捨地離開她。望著她皺成一團的小臉,疼惜地輕啄了下她緊皺的眉頭,輕斥道:

  「不是叫你別亂動嗎?」

  「你這傢伙乘人之危,還不准人反抗。」柳晴兒痛得不敢稍動,咬牙咒罵。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自己喝完,另一個是由我來餵你,你的選擇呢?」雷仲天不理會她的埋怨,還一副好心地任由她選擇。

  柳晴兒狠狠瞪了他一眼,可那一眼在他瞧來一點氣勢也沒有,反倒勾起他嘴角的笑意。

  「我自己喝。」不甚甘願地妥協,心底仍不停咒罵這乘人之危的小人。

  像是很滿意她的回答,也知道她無法動彈,一條長臂環繞過她的纖腰,小心地拿著碗,另一手拿著調羹舀了口藥汁放在她唇邊,示意她喝。

  柳晴兒擰眉,就著他的手,忍耐地喝完他下停舀來的藥汁。好不容易喝完一整碗,她輕吁了口氣,仍為嘴裡的苦澀藥味而難過。

  雷仲天用衣袖輕柔地拭去她嘴邊的藥漬,接過他示意小翠拿來的水。他聲音低柔地哄道:

  「來,喝幾口水,沖淡藥味。」

  見她柔順地喝完,眉眼間仍有絲倦意,他小心地將她放回床榻上,在她耳畔低語著:

  「你再睡一下,晚點我再過來。」

  柳晴兒因睏倦而半垂的眼眸,見他修長的身子起身離開床邊,站立著走出幾步,又驚訝得眼睛大張。

  「你的腳能走了!」

  柳晴兒口中逸出一聲驚呼,她震驚得倦意全消,美目盯視著他的雙腿,那模樣仿若見著妖怪般。

  她受傷前他不是還用枴杖走路嗎?怎麼她這一醒來,一切都變樣了!

  「這得歸功於你卓絕的醫術。白日的悉心治療,再加上入睡前陪我練習走路,可謂是用心良苦,我若不早日痊癒,又怎麼對得起你呢。其實在你受傷前兩日,我的雙腿已能走路了,只是我沒告訴你罷了!」雷仲天俊臉含笑,蹲在床榻前,黑眸直視她氣惱的水眸。

  「你這個小人。」柳晴兒氣呼呼地臭罵著。

  想到這傢伙竟然這樣耍她,她還每日為他的病情而煩惱,實在是太不值了。

  「我如果老實告訴你,你現在老早就離開北方了,這個險我不能冒。不過,你這次受傷,倒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晴兒,我說過你當初既然有勇氣留下來,就該想到今天的情形。對於你,我是誓在必得的,你還是及早認清的好。」

  拋下他強烈的宣誓,認定她毫無掙扎的餘地,雷仲天帶著一串笑意揚長而去。

  「你少得意,等我傷好了,你想留也留不住!」

  聽那彷若已得勝的笑聲,柳晴兒氣得對他的背影放話,雙拳氣忿地猛捶床褥。而太過用力的結果是又引發背傷,她又發出一連串痛叫。

  他們兩個的戰爭還沒結束呢!她才不會輕易認輸。

  處於氣忿中的她,就算知道兩人的爭執早已變質,仍不肯放棄。只因這可是攸關她往後的幸福,自由對她而言誘惑更大。

  一旁目睹這一切的小翠,仍一頭霧水的搞不清眼前的情形。兩人先前不是還相處挺愉快的嗎?怎麼下一刻卻吵成這樣?

  她從沒見過大少爺笑得這麼快樂過,可見他十分喜愛柳姑娘。她實在不懂,柳姑娘為什麼會不喜歡優秀的大少爺?可是現在柳姑娘氣成這樣,她也沒法問,只能在心中暗忖:有機會得多幫大少爺說話。

☆☆☆         ☆☆☆         ☆☆☆

  「不要過來!」

  柳晴兒驚慌地揪緊衣襟,水眸恐懼地盯視著眼前的人。

  「這種事可以請小翠幫我,不需勞煩你。」

  雷仲天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搖晃手上的金創藥,薄唇淡然地吐出十分熟悉的威脅。

  「你有兩種選擇--」

  「夠了。」

  柳晴兒忿怒地打斷他的話,美目狠瞪他得意的笑臉。她認命地開始鬆開衣襟,礙於背上的傷動作不能太大,只能將單衣褪至肩頭,即轉過頭去將主權交給他了。

  瞧她如此識相的舉動,黑眸閃動著笑意,他坐上床榻,動手將她的衣衫褪至腰上,再開始解開背上的布條。

  由於布條環繞著整個胸背,他的雙手總是有意無意地碰觸到她胸前的柔軟,柳晴兒雙拳在身側緊握著,克制著臉上不斷竄上的火紅。

  他解開布條後,審視著傷口癒合的情況,將藥小心地敷上。再取來一條乾淨的布條,以相同的方法將布條綁好,才將衣衫小心地幫她穿上,留下前面的盤結讓她自行處理。

  「你傷口復元的程度很好,明日應該就不會像今日那麼疼了。」

  瞧她仍是不發一語,面向著牆,他濃眉微蹙,長臂一伸,下一刻,她身子已安適地在他懷中。

  低頭凝視著懷裡沉默的人兒,手指勾起她小巧的下顎。他清楚地看見她俏臉上的潮紅,和她游移不安的視線,遂促挾低道:

  「怎麼,難為情嗎?你昏迷時我都是這樣幫你換藥的。」

  「閉嘴!」柳晴兒揮開他的手,又羞又惱地瞪著眼前臉上掛著戲謔神情的人。

  這個傢伙腿傷一好,對她也更加肆無忌憚,料定自己必為他所有。那蠻橫的態度,總令她氣得牙癢癢的,卻又無可奈何。

  就在兩人四目相對時,一股異樣的悸動滑過她心扉。她清楚地看見他黑眸底有抹因她而起的熾熱,那也是她沒膽面對的。水眸逃避地半掩,將螓首深埋進他頸間。

  耳畔傳來他低柔的喟歎,感受到環抱著她纖腰的手臂更緊了。

  驀地,門外傳來小翠的聲音,將心思各異的兩人拉回現實。

  「大少爺,呂大夫來了,要請他進來嗎?」

  雷仲天聞言俊臉一沉,濃眉緊皺著。他並沒有找他來,而他會主動前來,必是為了柳晴兒。

  「讓他進來。」口氣微慍,仍沒放開懷中的人兒。

  由他語氣聽出他的不悅,柳晴兒納悶地抬起頭來看他,卻遭他再次緊按回懷裡。

  「大少爺……柳姑娘,你醒了!」

  呂揚一踏入內室,見著被雷仲天摟抱在懷裡的人兒,先是驚喜,爾後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兩人姿態太過親密,而雷仲天更是一臉陰沉地瞪視著他。

  「你來做什麼?我記得我並沒有請你過來,不是嗎?」

  他不客氣的話削得呂揚臉色青白交錯,尷尬地楞在當場。

  柳晴兒看不過去,橫了他一眼,知道他不可能鬆手,只能在他懷中含笑道:

  「呂大夫,謝謝你這麼關心我的傷勢,還有勞你多跑了這一趟,我已經不礙事了。

  雷仲天黑眸危險地一瞇,警告地瞪視著她含笑的臉。

  她竟敢當著他的面對別的男人展現一臉笑意!再瞧了眼雙眼閃著癡迷神采的呂揚,胸口瞬間全湧上怒意。

  「既然沒事了,呂大夫請回吧。」冷厲地下逐客令。

  「是……」呂揚也非愚蠢之人,自是懂得察言觀色。正欲告退,看了眼柳晴兒仍顯蒼白的臉色。「我再開幾副補藥,讓柳姑娘補身。」

  話尾方落,趕在雷仲天變臉前迅速退下,也讓柳晴兒沒有推拒的機會。

  算他跑得快,下回再不請自來,就沒那麼好過了。雷仲天胸口的怒氣仍未撫平,狠瞪了眼朝他露出無辜的水亮明眸,只能暗自氣惱盈胸,不捨得對她發火。

  偷覷了眼因氣悶而緊繃著臉的雷仲天,柳晴兒粉唇不禁緩緩漾開一朵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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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13 08:39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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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眼光透過水藍色的紗幔,瞧見窗外藍天白雲,和不時聽聞的不知名鳥啼聲,正誘惑著她一顆早已不安於室蠢動的心。

  「晴兒、晴兒,我方才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楊素素連喚了幾聲,還不斷地在她面前揮手,才拉回柳晴兒遊離的目光。

  「呃,你剛才說什麼?」

  柳晴兒不好意思地伸出小巧的粉舌,下一刻又苦皺著一張俏臉,朝楊素素哀求著。

  「素素,我好想出去透透氣,我已經趴在床上好多天,全身都快長黴了。」

  「不行。」楊素素好笑地睇視著她。「雖然你傷口復元情況良好,但在還沒完全癒合前,也不宜亂動。萬一傷口惡化,你叫我怎麼跟雷大哥交代?」

  豈料柳晴兒的反應竟是仰頭翻了個白眼,不似她先前所預料的羞紅了雙頰。難道晴兒對雷大哥所做的一切毫無一點感動,也沒一絲在意?若真如此,那雷大哥可怎麼辦?

  「晴兒,雷大哥他對你……」

  「停。」柳晴兒打斷她欲出口的話。就因為知道,所以不想再聽了。這幾日她已聽夠了小翠總有意無意說盡雷仲天的好話,不需楊素素再來添上一筆了。

  楊素素美目深深地凝睇她擺明不願多談的神情,半晌後,深歎了口氣。

  「我只是希望你能用心去體會,試著給彼此一個機會。或許將失去你以為的自由,但換得一分一輩子的真愛,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晴兒,你一向冰雪聰明,我希望你這次也能做出正確的決定。」楊素素語重心長地說完即轉身離去,留給她一個深思的空間。

  她早看出柳晴兒玩心太重,心不定。對待那些對她有意的人,一律以裝傻混過。因為還不想被綁住,怕被束縛,所以她選擇以平常心一視同仁,保護了自己,也不傷害別人。

  只是,當她遇到狂霸、獨佔欲超強,和對她誓在必得、不懂拒絕的雷仲天時,她想要逃避裝混都是不可能的,除了面對,她沒有第二條路可走。雷仲天不是個肯讓人漠視、容人裝糊塗的人。

  聞言,柳晴兒渾身一震。她以為她掩飾的很好,沒想到竟讓楊素素給看出來。那麼雷仲天呢?他是否也知道她的心態?

  楊素素一針見血的話,不斷地在她腦海裡迴響,久久不散。

☆☆☆         ☆☆☆         ☆☆☆

  經過雷仲天細心的照料,柳晴兒的傷口很快地癒合,也獲準可以下床走動了。

  「唉!」一聲長歎發自柳晴兒的口中。

  此刻,她無奈地雙手托腮,置於圓桌上。一雙水靈美目直盯視著桌上的一碗藥,仿若就要這樣瞧上一輩子。

  水眸瞥向身旁正專注看著手裡書冊的偉岸男子,不禁在心底唉歎連連。每到她喝藥時間,他不論多忙都會準時出現,待確定她喝完藥,才會滿意地離去。

  「晴兒,我這一頁看完,你若還沒將藥喝完,你該知道結果如何。」雷仲天頭也沒抬,警告的話語緩緩吐出。

  柳晴兒哀怨地瞄了他一眼,認命地捧著碗,一鼓作氣暍完,然後急忙替自己倒杯水,沖淡嘴裡的苦味。

  雷仲天翻動了手上的書冊,薄唇揚起一弧淺笑。

  「我藥也喝了,總可以出去走走吧。」

  柳晴兒十分氣惱自己連點反抗的骨氣也沒有。關在房裡那麼多天了,她都快被悶死了。

  「等一下。」置於桌上的柔荑被一隻黝黑的厚掌給覆蓋住。「你傷口剛癒合,仍要小心,只能在擎天閣內走動。」

  深邃的黑眸凝睇著她眼底竄起的火焰,等著她接下來的反抗。

  「你太過分了,我傷口早好了,為什麼不能出堡?」

  這傢夥管得也未免太多了吧!管她管的比她爹還嚴。噢,她渴望的自由絕不能葬送在他手上。

  「我說不行就不行,你若再堅持,就等傷口全好了,再踏出房門。」

  只要攸關她的身子,他是十分固執的。她身為醫者,為了怕喝藥,明明傷口還沒好,硬說自己全好了。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他不注意點怎麼行。

  這句話引爆出柳晴兒隱忍已久的火氣,硬是從他厚掌下抽回手,倏地起身,居高臨下地朝他怒吼著:

  「雷仲天,你管得未免也太多了,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憑什麼我得聽你的。」

  濃眉挑高,出色的臉上看不出他的情緒,將手中的書冊合上。黑眸底閃過一道火花,迎視她閃著怒火的美目。

  「對於我說過的話,我不想重複太多遍。你如果在意我不是你什麼人的話,我不介意馬上和你拜堂成親。」黑眸裡的認真令人不容置疑,話裡含有威脅警告的意味。

  「你……」柳晴兒美眸瞪視他良久,仍是挫敗地低吟,跌坐回椅上,暗自氣悶著。

  她不屬於任何人,更不是他的所有物。他愈是強勢,她愈是想反抗。

  漆黑的黑瞳凝視著她眼底的倔意,明白自己不能逼她太緊,否則將適得其反。他必須一步一步來,畢竟她現在在他身邊,他有的是機會。

  「走吧!我陪你到處走走。」他率先起身。

  「出堡嗎?」明亮的水眸閃著挑釁,粉唇微揚。

  雷仲天默不作聲,黑眸與她對視良久,長臂一伸,將猝不及防的她拉起,攬入懷裡。

  「放手!不要動不動就碰我,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柳晴兒氣極了,雙手想扳開鉗制住纖腰的手臂。

  雷仲天不再理會她,手臂收緊,硬是將她半推半拉地帶出房。

☆☆☆         ☆☆☆         ☆☆☆

  柳晴兒氣噘著嘴,掙脫不開腰間的束縛,只能任由雷仲天帶著她在擎天閣內閒晃。

  走出房,是她熟悉的小庭院,再轉個彎,經過碎石路,有個小亭。只是,庭院的一隅,在粗厚的樹幹下竟多了個鞦韆。

  兩旁繩索纏繞著各種花卉,不同於劉冠允的是還繫上了紫紗。紫色的薄紗迎風搖曳,配上花卉,瞧來唯美浪漫。坐板上加了厚厚布料,看來極為舒適。

  這絕對是經過一番巧心設計的!柳晴兒驚愕地望著眼前的鞦韆,任由雷仲天摟著她走上前。

  待她回過神來,這才發覺人已坐上鞦韆,身旁還坐著雷仲天。這鞦韆的坐板較一般來的寬長,可容納兩人。而雷仲天的雙手分別拉著繩索,將她環在手臂內。

  隨著鞦韆的輕搖動,紫紗跟著飛揚。她無法解釋此刻心中的悸動,為何同樣一件事,雷仲天帶給她的震撼會那麼大。

  細瞧著他俊挺的側臉,她無法平復胸口的顫動,櫻唇微顫地輕啟。

  「這是你做的嗎?為什麼?」

  雷仲天側首,黑眸裡閃著熾熱的光芒,鎖住她略顯驚慌的水眸,薄唇勾起一抹惡質笑意。

  「迎波閣的那座鞦韆,我已命人拆毀了。你若愛玩,以後只能在這玩了。」

  他不相干的回話令她微怔,待她消化完他的話,不禁失笑。

  他獨佔欲未免也太強了吧!令她訝異的是自己竟沒有一絲不悅。她心驚的發現,自己對他莫名的反感竟在這一刻奇異地消失殆盡。而她所渴望的自由,似乎離她愈來愈遠,心底竟無一絲難過。

  腦海裡不停地迴盪著楊素素的話--

  或許將失去你以為的自由,但換得一分一輩子的真愛,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像是豁然開朗般,她唇畔綻放出惑人的笑靨,銀鈴般清脆的笑聲飄蕩著。

  一直專注地凝視她的雷仲天,被她清妍絕美臉上的笑靨深深迷惑,她的一雙水眸因笑意更顯得晶燦。雷仲天動情地俯首攫住她誘人的櫻唇,也將她的笑聲一併吞入。

  雖然不明白她忽然間的改變,但他敏銳察覺到一切都將不同了。

☆☆☆         ☆☆☆         ☆☆☆

  灶房外的長椅上,坐著一個中年漢子,正頻頻擦拭著額上的汗。他剛忙完大夥的午膳,此刻正忙裡偷閒地喘口氣。

  胡老爹望著眼前不斷飄落的細雨,下由得怔仲起來。這陣子總覺得少了什麼,害他老是提不起勁來,倒有點想念那丫頭。

  「胡老爹,喔,被我抓到了,你在趁機偷懶。」

  一道熟悉的頑皮嗓音驀地響起。

  胡老爹倏地回神,又驚又喜地看著柳晴兒,他方纔還叨念的人就出現眼前,嘴角不禁緩緩笑開。

  「丫頭,你傷好了嗎?」關切的目光梭巡她全身,像突然想到什麼,猛然驚跳起來。「丫頭,快進來避雨,外頭在下雨你怎麼也不帶把傘來,萬一你又生病了,看我怎麼跟大少爺交代。」

  說話時拉著她進灶房。再連忙去生火,小小斗室瞬間變得溫暖得很。

  柳晴兒好笑地看著胡老爹緊張的模樣,心下好生感動,明白胡老爹是真心關心疼愛她的,知道她受不了北方的寒冷,才入秋,她就已穿上冬衣了。不禁令她想起她親爹,爹若知曉她私自溜出穀,鐵定不會輕饒她。

  「胡老爹,你別忙了,快坐下來吧。我一路走過來,也沒淋多少雨。而且我身上的衣衫是輕裘保暖,我一點都不覺得冷。」

  雷仲天知道她非常怕冷,早已幫她張羅一堆保暖的衣物。在她眼裡看來,他早已深謀遠慮的計畫好了,料定她在入冬時人依然留在北方。

  「看來大少爺的確是有心人。」

  胡老爹促狹地說,一張嘴笑的險些合不上。從丫鬟的閒言閒語中,得知大少爺為了這丫頭做了許多破例的事。而丫頭人緣極好,又沒架子,深得人心。大家都十分看好他們倆,也衷心希望丫頭能成為雷風堡的人。

  柳晴兒無視他眼裡的促狹、話裡的調侃,俏臉上無絲毫羞意,小手拉著胡老爹的袖子,撒嬌地說:

  「胡老爹,我的身子早好了,求求你別再弄那些補品給我吃,我看了都想吐了。」

  一天三餐外加補品伺候,她看了就反胃,又迫於雷仲天的淫威之下,只得含淚吞下。

  胡老爹笑呵呵地輕拍她小臉,心底早已把她當成女兒,疼人心坎裡。笑道:

  「丫頭,你求我也沒用。那些補品全都是大少爺吩咐的,他交代一定要把你養得比之前紅潤健康才行。所以你該求的人是他,不是我。」

  聞言,柳晴兒喪氣地垂下雙手。依她對雷仲天的瞭解,除非他認為她身體已完全恢復,否則根本是不可能,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話。也不想想他的腿好歹是她醫好的,竟不相信她這個大夫所言,教她怎能不氣惱?

  「對了,這時是用午膳時間,你怎麼會在這,難道小翠沒送飯菜過去嗎?」

  胡老爹這時才想到,用膳時間這丫頭不好好的和大少爺一塊用膳,卻跑到這來。

  「有啦,只不過我想等仲天一起用膳。他和雷雲鵬及一些分行的主事者正在開會,等他忙完,自會來找我。」

  早已習慣兩人一起用膳,一個人孤零零的,她反倒不習慣。

  胡老爹搖頭笑看她一眼。丫頭分明是在不知不覺中早已接受了大少爺,卻又嘴硬地死不承認。

  「晴兒,我就知道你在這裡。」

  門口赫然出現一道頑長的身形,他斜倚在門邊,正笑睇著她。

  柳晴兒以為是雷仲天,回過頭來一看,竟是劉冠允。

  柳晴兒眼中一閃即逝的欣喜,沒逃過劉冠允的雙眼,心下除了有絲落寞,也有釋懷。好在自己早早抽身,免去他一身的狼狽情傷。

  「冠允,你怎麼會在這?找我有事嗎?」

  柳晴兒不解地瞅著他嘴角的那抹苦笑和他臉上黯淡的神情。

  「晴兒,我能單獨跟你談談嗎?」收斂心神,又恢復他往日的爽朗神情。

  「好啊!」

  柳晴兒未加思索便答應,正欲上前,手臂忽遭拉扯,她回頭一看,接觸到胡老爹不贊同的表情。

  「丫頭,外頭冷得很,要談話就在這談,我可以先避開一下。」話鋒一轉,朝門口的人喊話:「你這小子,要是讓丫頭冷著,我一定不饒你。」

  「是,胡老爹,我哪敢啊!」劉冠允識相地踏進來,朝胡老爹嘻皮笑臉地說。

  誰叫胡老爹與自己的老爹是拜把兄弟,他的話他可不敢不聽。

  待胡老爹走後,柳晴兒好笑地看著他道:

  「說吧!什麼事?」

  劉冠允臉上的笑意倏地一斂,換成一臉正經嚴肅。瞧了柳晴兒半晌,才在她驚訝的水眸注視下,歉疚地開口:

  「晴兒,我代綵衣向你道歉。我不知道她竟如此任性地找你比武,而你不但不計前嫌,還代她受了那一刀。我實在不知該怎樣面對你和仲天。」

  事發之時,他直覺妹妹必定有所隱瞞,在他連番逼問下,她才道出實情,最令他痛心的是,妹妹非但沒一絲後侮,反倒怨恨柳晴兒多管閒事。

  原先他還擔心柳晴兒清醒後,雷仲天一知道實情時,他不知該如何救劉綵衣。沒想到過了那麼多天卻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心下立即明白,柳晴兒並未道出真相。

  柳晴兒的寬宏大量,更加顯得劉綵衣心胸狹窄,也令他自覺愧對柳晴兒。

  「別這麼說,事情過了就算了。」柳晴兒實在不忍見他自責,語氣刻意輕快地道:「該向你道歉的是我,仲天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了你一拳,實在抱歉。」

  劉冠允聞言大笑,為她的善解人意和玲瓏剔透的心思感到佩眼,也羨慕雷仲天能得此佳人。

  「沒關係,習慣就好。晴兒,這下你終於明白,我常處於他們兩兄弟的淫威之下有多慘。你一向善良,絕不可能見死不救,只希望你日後有機會別忘了拉我一把,脫離這苦海。」

  劉冠允唱作俱佳,逗得柳晴兒捧腹大笑。

  「你想脫離苦海,用不著她幫忙,現在就可以馬上給我滾出雷風堡。」

  一道冷厲的聲音破空響起,當場嚇得劉冠允吞嚥了口口水。清清喉嚨,瞧了眼面前那張冷臉,強扯出一抹笑。

  「哈,仲天,你什麼時候來到?啊,時候不早了,我得先走一步了。」

  劉冠允不敢再多作逗留,腳底先抹油,溜之大吉。

  他幾近落荒而逃的背影,更是讓柳晴兒笑不可抑,連眼淚都落下了。

  雷仲天陰沉著臉睇視著她,胸口妒火不斷上升。瞧她和劉冠允有說有笑的,他就恨不得宰了那傢夥。

  長臂猛地一伸,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俊臉陰鷙地逼近她,咬牙警告著:

  「以後不准你與他太親近,不准你對別人笑,尤其是男人。」

  他霸道的語氣令柳晴兒笑容一斂,水眸微慍地與他對視。

  「我是人,不是你的傀儡。難道你對自己沒信心嗎?就只會不斷地要求我、約束我。你愈是這樣,只會逼得我更想逃。」

  漆黑的黑瞳凝視她良久,輕道:

  「這就是你一直想離開的原因嗎?」

  她水眸微垂,粉唇微抿,不發一語。

  她這模樣等於是承認了。雷仲天不由得在心底暗歎,難道她不知道自己的靈黠聰慧和妍麗的美貌,會讓男人驚為天人,只想將她永遠珍藏。

  她當然不是個傀儡。他不是庸俗之輩,若她空有美貌,無令他心動的特質,他也不會多瞧上一眼,一如白若仙。當初就因為她的倔強和不服輸,才會令他對她刮目相看,以致發展到今日的局面,對她的眷戀不可自拔。

  也罷,誰叫自己在這場情局中投注的較多。她可知道,就因為太過在意,所以才會這麼容易失控、惱怒,才會失去理智。他的心意,她可有懂的一天?

  他猛地俯身攫住她緊抿的櫻唇,強勢地狂吻著她,火舌激烈地與她糾纏。雙掌捧住她的小臉,時而狂野時而溫柔,他要讓她知道,他的狂肆霸道也只因為她。

  直到她喘不過氣來,他才不捨地放開,改而吻上她細緻的柳眉、俏鼻、粉頰,最後再深深吻上她紅艷的櫻唇,然後才意猶末盡的停止攻勢。

  柳晴兒攤軟在他懷裡,被他瘋狂的親吻攪得暈頭轉向,只能靠在他懷裡喘息不已。

  雷仲天低頭凝視著懷裡的人兒,粉頰嫣紅,看來格外嬌美,美眸微垂,櫻唇微啟,這模樣令他好不容易平息的慾念又緩緩蠢動起來。看來他找到一個可以輕易制伏她的方法,而這方法他也十分喜歡。

  展開手臂上的大氅,將她纖細怕冷的身子包圍住,並在她頸下打了個結。

  柳晴兒始終垂眸瞧著他溫柔小心的舉動,一股溫暖在她心底不斷地漫開。

  「該走了,午膳我已叫小翠重新熱過,你也該餓了,我們回去用膳吧。」

  黑眸抬起,對上她仰起的清瑩水眸。她的粉唇漾開一朵笑靨,自動將螓首靠向他胸膛。

  雷仲天深邃的黑眸有抹柔情,薄唇微揚,摟苦她離去。

☆☆☆         ☆☆☆         ☆☆☆

  雷風堡的後山深處,不斷傳來撲通聲,夾帶著幾聲咒罵。

  劉綵衣手擲石子,奮力地投向小湖裡,仿若藉此能消除她心底的恨意。

  她才不稀罕柳晴兒救她,更恨欠她一個人情!

  因為這件事,大哥對她很不諒解,害他們兄妹為此反目。而柳晴兒卻因禍得福,得到雷大哥的悉心照顧,甚至還搬移到擎天閣住。就連當時他的未婚妻白若仙也未能住進擎天閣,而雷大哥卻為了柳晴兒破例,可見雷大哥對柳晴兒的重視勝過白若仙百倍。

  明知雷大哥無心於她,但自小由崇拜而生的仰慕之情,教她如何能說忘就忘?

  如果柳晴兒不要出現就好,她相信只要她常陪伴在雷大哥左右,時日一久,雷大哥終是會注意到她。而柳晴兒一出現,徹底讓她的美夢破碎。

  「柳晴兒,我恨你--」

  她聲嘶力竭地吼著,在這無人的後山發洩滿腔的恨意。

  「那你可有想過要除掉她?」

  一道陰狠的聲音落下,驀地出現一條身著黑衣的人影。黑衣人頭上戴著一頂黑紗帽,由她的身形和聲音判斷,該是一名女子。

  「你是何人?」

  劉綵衣警覺地後退一步。她到底是誰?為何又說出此話?難道她識得她,也知道柳晴兒?

  「別管我是誰,如果你想除掉柳晴兒,就得跟我合作。」

  「你為什麼要幫我?你究竟是誰?又意欲為何?」劉綵衣迭聲詢問。眼前這個蒙面黑衣人到底是誰,為何她對她的聲音竟有一分熟悉感。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我幫你的理由很簡單,因為柳晴兒得罪我。如果你想除掉她,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就看你敢不敢了。」黑衣女子冰冷地道,等待著劉綵衣的回答。

  盯視著眼前分不清敵友的黑衣人,劉綵衣緊抿著下唇思索著。半晌,終於狠下心腸,冷道:

  「你要如何幫我?」

  似是算準了她一定會答應,黑衣人點點頭,紗帽底下的雙眸掠過一抹寒光。

  「你只要靜待我的指示即可,我會將一切都安排好的。」

  話尾方落,人已如來時般,身形迅速地眨眼間消失在劉綵衣視線內。

  良久,劉綵衣才回過神來,回想著自己方纔所答應的事。

  她的確是怨柳晴兒搶走了雷大哥,但有需要除掉她嗎?

  猛地,甩去腦海中陡生的不忍。她不該同情她的,只要柳晴兒不在,雷大哥就會是她的了。

  所以柳晴兒是不該存在的。

☆☆☆         ☆☆☆         ☆☆☆

  這日,連下了幾日的雨,好不容易終於放晴了,雖然還透著冷意,但仍無損柳晴兒想出外透氣的念頭。

  整日關在雷風堡,她都快給悶死了。她想念外面的一切,還有韓家兄弟。無論如何,她今日一定要出堡一趟。

  心意已決,抬眸望向正在案桌後俯首研讀卷宗的偉岸身形。自他雙腿復元後即開始和雷雲鵬分擔工作,除非必要,否則他一定不會讓她離開他的視線內,兩人整日可說是形影不離。或許是被他纏習慣了,她也漸漸習慣身邊有他。

  有時兩人一同對弈,或晶茗閒聊,甚至他還陪她玩鞦韆。兩人相處的十分融洽自然,這是她以前想都沒想過的。她沉溺於他的獨寵憐惜,不再設防的心也沉淪得更快。

  慘了……柳晴兒驀地一驚,想起了一件她忘得十分徹底的事,卻也萬分重要。算算日子,她出穀已經一個半月,爹娘都快回穀了,而她現在的心情竟不若先前急欲離去。

  她非常清楚是什麼改變了她,他罕見的溫柔令她動心,他的執著霸氣硬是拖住了她的腳步。這下子她自知等爹娘找來時,絕不是一個慘字了得。

  「怎麼了?」

  不知何時雷仲天已移到她面前,手指微勾,挑起她小巧的下顎,黑眸裡有著濃濃的關心,細看她帶愁的容顏。

  這一瞧,他更是濃眉微蹙。她俏臉上一向是無憂帶笑的,此時卻佈滿憂愁。他不愛她臉上出現這樣的神情,他的晴兒該是快樂的。

  「沒事,只是我好悶,我想出堡去走走好嗎?」

  將臉埋進他溫厚的胸膛,兩隻藕臂主動抱住他的腰,藉此逃避問題。就算說出來也沒用,他不可能放她走的,而她……也不可能走的瀟灑,她離不開他了。

  雷仲天大手疼惜地輕撫她一頭烏黑柔滑的青絲,不放心地追問:

  「晴兒,你有事瞞我?」

  「沒事。」小臉在他懷裡磨蹭,悶聲道:「我只是想出堡而已,你若沒空陪我,我找素素去。」

  「既然你想出去,那就走吧。」雙臂從她腋下穿過,將她整個人提抱起,讓她的小臉與他對視。

  柳晴兒開心地對他展顏一笑,兩人膠著的視線盈滿對彼此的愛戀。

  雷仲天輕啄一下她唇邊的笑意,薄唇微揚,摟抱著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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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柳晴兒的堅持,讓原本欲乘坐馬車的雷仲天打消主意,兩人攜手遊街,順道察看路過的雷風堡商行。

  原本心情還挺愉快的雷仲天,自風善堂走出後,俊臉就微沉了幾分。他親眼見到柳晴兒受歡迎的程度,也見到了那令他覺得礙眼的呂揚。

  柳晴兒就像個誘人的發光體,他發現不只是呂揚,就連上門看病的病人也無不受她吸引。

  而他的臉色從踏進門就沒好過。畏於雷仲天冷冽的眼光,大夥只敢偷瞄,不敢明目張膽地欣賞。因此待不到半刻,雷仲天就拉著柳晴兒走人了。

  反觀柳晴兒,像放出籠的鳥般,快樂地流連在每一個攤販前,獨留他氣悶著。瞧她像是忘了他的存在般愈走愈遠,嬌小的身影都快消失在人群中了。雷仲天擰眉,陰沉著臉,腳步加快追逐著那快消失的身影。

  柳晴兒眼光被眼前琳琅滿目的攤販所吸引,今兒個街上比以往熱鬧多了。而她只顧著遊逛,渾然末覺四周陡然響起此起彼落的驚歎注視,更遑論察覺到身旁少一個人。

  驀地,清瑩水眸瞬間發亮,柳晴兒含笑快步走上前,停佇在一攤賣布匹的攤販前。

  「大嬸還記得我嗎?」

  王大嬸吃驚地望著眼前的絕俗嬌容,這美如天仙般的容貌,相信見過的人都無法忘記。

  驚訝過後,王大嬸隨即換上親切和藹的笑容。

  「姑娘,你還沒離開北方呀!想不到還能再見到你。」

  王大嬸還記得當她知道自己走錯路時蒼白的容顏,可把她嚇了一大跳。

  「是呀!大嬸--」

  周圍的人群忽然一陣鼓噪、叫嚷,打斷了柳晴兒的話。她柳眉微蹙,回首卻發現身後不知何時竟站立著幾名彪形大漢。

  被幾名大漢簇擁著站在前頭的男人,臉上那抹淫笑毫不掩飾對她的興趣。像是在打量什麼,放肆的眼光不斷地在她身上打轉,輕佻地道:

  「美人,有沒有興趣隨本大爺回去,做我的三姨太,包你一生享不盡榮華富貴。」

  柳晴兒早已被他放肆的眼光給挑起怒火,深覺被侮辱了,再聽到那些欠扁的話,正欲賞他一頓拳頭時,身後傳來王大嬸小聲的嘀咕:

  「姑娘,你快逃吧!這人叫張武,是這一帶有名的惡霸。仗著家裡有幾個臭錢,又會一些武功,淨是幹些強搶民女的勾當。快逃吧!再不走就走不成了。」

  王大嬸的話徹底將柳晴兒的怒火給點燃。原來這痞子就是張武,也就是對韓家毀婚,又把韓文給打個半死的人。這下好極了,新仇加舊恨,怎能不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正準備上前時,眼角餘光瞥到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形,他漆黑的眸底有著明顯的怒火,柳晴兒暗地裡吐舌,暗叫慘。她只顧著玩,竟未發覺他是否跟上,這下又招惹事端,雖然不是她的錯,但可預見他的心情絕對稱不上好。

  意識到自己處境堪虞,她決定安分點。清澈動人的美眸閃過一道狡黠,故作柔弱地嬌聲道:

  「這位公子若要我同你回去是不成問題,只要那人同意,我毫無意見。」

  聞言,張武一樂,順著柳晴兒手指的方向正打算拳腳伺候,以便抱得美人歸時,卻在看清來人的臉孔,當場驚駭的大嘴開開合合,那模樣活像見鬼。

  雷仲天沉著臉踏步走來,渾身所散發的狂霸氣勢,令眾人不自覺地退開。行經張武身側時,一雙飽含殺意的黑眸狠狠射向他,嚇得張武連滾帶爬的狼狽離去,直歎今日是黑煞日,竟然會惹上雷風堡。

  幾個眼尖的人認出雷仲天的身份,驚呼聲此起彼落,不敢置信的耳語也迅速蔓延開來。傳聞雷仲天雙腿殘廢,怎麼會出現在這,還行走自如,是哪位神醫治好他的……

  雷仲天停在低垂著頭的柳晴兒面前,雙臂一伸將她緊緊摟在懷裡,語音輕柔卻危險萬分,在她耳畔低語著:

  「你讓我非常生氣,下次你出門時,一律戴紗帽。我們該走了。」

  他受夠了!

  無法再忍受別人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那會令他發狂。尤其是方纔那個人渣,竟用淫穢的雙眼褻瀆她,若不是他跑得快,定要挖了他的雙眼不可。此時此刻嫉妒席捲了他的理智,雷風堡正主兒只是個為愛吃醋的大男人。

  「我……」

  柳晴兒委屈得正想抗議,抬眸觸及他陰寒的臉孔,瑟縮了一下,決定還是別在這時反抗,明哲保身。她垂下眼眸的視線,突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張斯文俊秀的臉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她,視線落在雷仲天強摟住她腰的手上時,雙眼有著明顯的不贊同。

  柳晴兒驚喜地看著他,水眸熠熠發亮,猛然推開雷仲天的懷抱,投向他敞開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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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雷仲天冷不防地被推開,驚愕地看著空蕩蕩的雙手,心臟彷彿被硬生生地撕裂。就連當初瞧見白若仙投入別人的懷抱,他都沒有像此刻這般疼痛。

  他俊朗的臉上佈滿鷙猛的殺意,無法相信她竟當著他的面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雙拳緊握得青筋凸起,冷冽的眸光射向兩人。

  「若謙表哥,你怎麼會來北方的?」

  柳晴兒仰起頭,高興地看著向來對她疼愛有加的親人。

  「你這丫頭,還敢說。」

  唐若謙懲罰地輕捏她俏挺的鼻樑,惹來她的抗議。雙臂正打算回抱懷中的佳人時,卻在下一瞬間抱了個空。

  「仲天你--」柳晴兒不悅地正欲輕斥,抬眸迎上他鐵青的瞼色、陰寒的黑眸,又自動噤聲,連掙紮也不敢,任他將她緊摟住。

  唐若謙細瞧著眼前氣勢不凡的人。來到北方,就等於來到雷風堡的地盤,自然也對雷仲天的事跡有些耳聞,只不過……目光落在他的雙腿,隨即露出瞭然的笑。

  瞧他緊摟晴兒的獨佔氣勢,看來他對晴兒動情了。晴兒這丫頭不簡單,竟能教外傳狂傲莫測的北方霸主動心。

  「你是何人?與晴兒又有何干係?」雷仲天咬牙問出,無法忘懷柳晴兒竟棄他而投入這人的懷裡。忿怒的他雙臂不由得收緊,直到聽到柳晴兒的痛哼聲才放鬆了幾分。

  唐若謙見他明顯的妒意,唇邊勾起一弧詭譎的笑。睨了眼在雷仲天懷裡動也不敢動的柳晴兒,只能拿那雙委屈的清瑩水眸向他求救,促挾道:

  「在下唐若謙,十分不幸是你懷裡佳人的三表哥,更是她的未婚夫。」

  此話一出,雷仲天陰沉的臉怒極反笑,那笑容教人頭皮發麻,打心底戰慄。

  「他說的可是真的?」

  睇視著懷裡的人兒,深邃的黑眸底無一絲溫度,他語調雖輕柔,卻教人打心底發顫。

  柳晴兒知道他這次是真的動怒了,若不好好解釋,她會死得很慘。

  「你別聽他胡說,那是兒時雙方爹娘的一句戲言,長大了誰也沒當真過。」

  柳晴兒小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衫,急忙解釋自己的清白,還不忘狠狠賞了那落阱下石的傢夥一個警告的白眼。

  「誰說我沒當真來著,我可是終日念念不忘我有個清麗無雙的未婚妻。」唐若謙像是看不懂臉色般,仍是吊兒啷當的撚虎鬚。

  「夠了!」雷仲天發出一聲厲吼。森冷的黑眸直視著眼前不知死活的人,唇畔揚起一抹冷殘的笑容。

  「我不管晴兒到底是不是你的未婚妻,她今後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我雷仲天的妻子。你如果敢再來騷擾,就休怪我不留情了。」

  「那我倒要領教領教,今日我是定要帶走晴兒的。」唐若謙收斂調笑神情。他正想藉此機會印證雷仲天武功,看是否如傳聞般厲害。

  雷仲天扯了扯唇角,黑眸無一絲溫度,一手摟住柳晴兒,只用另一手與唐若謙過招。

  縱使如此,唐若謙仍不敢輕敵。他率先出掌,雷仲天不閃不避,單用一掌和他對打,掌法綿密快速,讓唐若謙無喘息的機會,只能卯足了勁應付,不敢分心。

  困在雷仲天懷裡的柳晴兒第一次看雷仲天施展武功,只消一眼,她即斷定唐若謙毫無勝算。

  雷仲天武功承襲於白眉老人,此人在江湖上享譽盛名,二十年前曾在武林盟主選拔戰中打敗群雄,奪得盟主寶座。但後來卻忽然歸隱山林,不再過問世事,當時還曾喧騰一時。

  她會知道這個秘密,只因為白眉老人跟百花穀有一點淵源。

  柳晴兒水眸觸及他陰冷的黑眸,心驚地連忙出聲阻止:

  「仲天不要--」

  話尾甫落,就見雷仲天的一掌毫不留情地擊向唐若謙胸口。頓時見唐若謙如斷了線的木偶般,跌落在地,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

  柳晴兒霎時臉色別白,急欲上前察看,但腰間一緊,令她無法動彈,只能睜著一雙美眸擔憂地注視著他。

  「若謙表哥你要不要緊?」

  「放心,死不了的。」

  唐若謙撫胸又咳了口血水。看來他是傷到內腑了,這下子可要調養好長一陣子才能痊癒。雷仲天這傢夥出掌可真狠,要不是柳晴兒適時出聲阻止,他這會可真的玩完了。

  看來他是真的惹怒他了,才會令他動了殺念。唐若謙暗地裡苦笑。經過這次教訓,他會記得以後離這開不得玩笑的傢夥遠一點。

  「晴兒,我暫時待在福來客棧。你這次偷溜出穀,讓大夥擔心死了,靈兒已出穀尋你了,還有唐門也傾巢而出。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他看了眼柳晴兒,即顫巍巍地起身,腳步淩亂地離去。

  「若謙表哥……」

  柳晴兒歉疚地望著他的背影。倏地回身,水眸閃著怒意,望著同樣眼底有著火花的黑瞳。

  在人群中,有一雙閃著怨毒的眼神也一直注視著兩人……

☆☆☆         ☆☆☆         ☆☆☆

  東昇客棧原本喧嘩熱鬧的談笑聲,倏地嘎然而止,大夥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在門口那一對出色的男女身上。

  身著紫紗衣衫的女子,模樣清麗脫俗,那精緻的五宮堪稱絕色。身旁站著的男人,俊挺深刻的臉孔上有一雙令人畏懼的厲眸,令人不敢直視。

  雷仲天淩厲的視線掃過眾人,宛如一道冷箭射向眾人。霎時,客棧又恢復方纔的熱絡談笑聲,眾人只敢拿眼角偷瞥,沒膽拿正眼瞧。

  「大少爺,柳姑娘,你們來了呀!」李掌櫃吃驚過後急忙上前,堆起一張笑臉問候,心底實則緊張不已。

  雖然早聽說大少爺雙腿已被柳姑娘治好了,但沒想到他會突然來到,還是和柳姑娘一起來的。奇怪的是,一向笑臉迎人的柳姑娘,今日竟冷著一張俏臉,兩人之間奇詭的氣氛,讓他也不禁惴惴不安起來。

  雷仲天輕頷首。「李老,準備一些酒菜上樓來。」說完即拉著柳晴兒逕自步上階梯。

  「是。」李掌櫃應聲,迅速去張羅。

  落座後兩人都不吭一聲,柳晴兒將眼光移向大街上的人潮,就是不肯看向他。

  沉窒的氣壓瀰漫在這隔絕的小天地中,直到階梯上傳來雜遝的腳步聲--

  「晴兒姐姐你終於來了,我和大哥每天都在念著你呢!是否有事絆住你,不然你怎麼會那麼久沒來?」

  韓飛的一張臉陡然在柳晴兒眼前放大,小臉上有著開心的笑容。

  「小子,你看來過的挺不錯嘛。」柳晴兒輕敲他額際,見到他令她笑逐顏開,一掃方纔的冷臉。

  「才不好呢!」韓飛邊與她閒扯,邊將托盤上的小菜往桌上擺,渾然未察這桌邊還有另一個人。「你這麼久沒來,不只我在念著你,大哥也一樣。」

  「是嗎?算你這小子有點良心,還知道想念我。」柳晴兒雙手托腮,笑看他越見俐落的動作。

  驀地,樓梯上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下一刻,韓文的身形出現在柳晴兒眼前。

  「柳姑娘,好久不見了,近來可好?」韓文俊秀的臉上有絲靦腆,雙眼熱切地注視著她。

  「還不錯。」柳晴兒淡笑,水眸半掩,避開他那過於火熱的雙眼。

  兩兄弟同樣屬粗線條的,眼裡只有柳晴兒的存在,容不下任何人。

  「招呼打過了,你們兩個還不快滾!」

  一道冷怒的嗓音響起,兩兄弟才將愕然的眼光移向發音處,離譜地到現在才發現另有他人。

  雷仲天淩厲的黑眸直瞪著這一大一小兩兄弟。他們是當他死了還是不存在,竟不將他放在眼裡,一逕地與晴兒攀談,分明是找死!

  「你是……」

  兩兄弟同樣被他臉上陰寒的神情嚇到,瞧他身上自然散發的狂霸氣勢,一股不安同時在兩兄弟臉上顯現。

  韓文吞嚥了口口水,目光不敢再望向他,雙眼求救地瞧向柳晴兒,直覺自己似乎惹到不該惹的人。

  柳晴兒不滿地睇視著對面的人,口氣不悅地輕斥:

  「仲天,你別這樣好嗎?」

  柳晴兒話一出,韓文的臉色瞬間慘白。

  完了!沒想到他竟是鼎鼎大名的雷風堡主雷仲天,更是他的頂頭上司。

  韓文連忙拉著韓飛的手朝雷仲天躬身行禮,雙腿微抖地顫聲道:

  「大少爺,小人有眼無珠驚擾到你,還望恕罪,小人馬上告退。」

  話一說完,拉著同樣臉色蒼白的韓飛行了個大禮,倉皇離去。

  瞧著他們驚惶逃去的背影,一股怒氣從心底爆開。柳晴兒俏臉微寒,怒聲道:

  「你到底想怎樣?先是打傷我三表哥,然後是嚇跑我的朋友。只因為我和他們說笑,你就容不下他們。如果是這樣,那麼請恕我無福消受。」

  燃燒著怒火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的冷顏,她的話激起他的狂怒。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我傷了你的心上人,所以你心疼了?我已經警告過你了,這輩子除了我以外,你休想再去沾惹其他的男人,否則我將不惜毀了你。」

  腦海中不斷浮現她和唐若謙相擁的一幕,激狂的妒意如潮水般不斷地朝他襲來,令盛怒中的他口不擇言,只想狠狠傷害她,以平息滿腔的妒火、不安。

  「雷仲天,你這個混蛋,我不想再見到你了!我要馬上離開雷風堡,永遠不再踏入北方!」

  柳晴兒氣得胸口激烈起伏,她倏地起身,這裡她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她再也不想見到雷仲天這個傢夥了。

  「我勸你最好別做無謂的掙紮,你該清楚雷風堡在北方的勢力。你如果敢逃,就最好有把握不被我找到,否則就看你有無本事承擔我的怒氣。」

  冷厲的警告傳入柳晴兒耳中,她置若罔聞,腳下未停的迅速奔離東昇客棧。

  「碰!」一聲巨響,桃木桌子應聲被劈裂,雷仲天偉岸的身形隨後追去,在場的眾人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吭一聲。直到確定人已走遠,這才鬆了口氣,繼續談笑用膳。

☆☆☆         ☆☆☆         ☆☆☆

  雷仲天,你這個爛人,惡霸可恨的傢夥,我真是瞎了眼才會對你動心。真是……氣死我了!

  柳晴兒氣忿地施展輕功一路狂奔回雷風堡。她要馬上打包好東西,在雷仲天回來前離開。

  當她氣沖沖地衝進堡內,大門守衛雖感訝異,仍未置一詞。柳晴兒像一陣風飆進擎天閣,往自己所住的廂房奔去,動作俐落迅速地打理包袱。

  「柳姑娘。」

  陡然身後傳來一聲叫喚,柳晴兒聞言旋身,猝不及防地一塊方巾掩上她的口鼻,來不及掙紮,她身子一軟,陷入黑暗中……

☆☆☆         ☆☆☆         ☆☆☆

  「快去找,堡內裡裡外外仔細的找,連一塊小地方都不可漏掉!」雷仲天臉色凝重地坐在大廳上,對著底下一干僕傭大吼著。

  「是。」一群人立刻做鳥獸散,不到半刻大廳上只剩他一人。

  「大哥,出了什麼事了?」

  雷雲鵬與楊素素相偕出現在廳堂上,瞧著雷仲天臉色有異,納悶他為何集合所有傭人。

  「晴兒失蹤了。」雷仲天臉色陰霾,焦慮地搓揉著眉心。

  「什麼!」楊素素驚呼,與雷雲鵬相視一眼。「她不是和雷大哥你出堡嗎?又怎麼會失蹤的?」

  當她聽到兩人要一同出堡,還替雷仲天高興,以為兩人的感情應該有進一步的發展,沒想到卻聽到這個消息。

  雷仲天坐在椅上,雙手握拳,先前的忿怒,早已被擔憂取代。晴兒,你絕不能出事。

  「我們之間起了爭執,她先回堡,我隨後回來,卻發現她房裡衣物散了一地,地上還撿到一塊沾有迷藥的方巾。」

  想必那人是趁晴兒正打包衣物時趁機偷襲的。只是這人卻能輕易進出雷風堡,又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帶走晴兒,那麼必是堡內的人有問題了。

  陡然,一道黑影掠過,眨眼間站在雷仲天身後,在他耳邊低語著。就見雷仲天雙眸危險地瞇起,俊挺的臉上佈滿肅殺之氣,冰冷道:

  「雲鵬,冠允人呢?」

  話尾甫落,就見一臉著急的劉冠允出現。

  「仲天,聽說晴兒失蹤了是嗎?」

  雷仲天陰沉著臉,黑眸淩厲地掃向他,不答反問。

  「我問你,綵衣人呢?」

  「綵衣?」沒料到他會這麼問,劉冠允怔了下。「我也不清楚,方纔我去她房裡,沒見到她的人影。」

  冷不防的,一隻瓷杯以雷霆萬鈞之勢朝他襲來。劉冠允楞了下,連忙側身閃過,瓷杯落地發出的清脆破碎聲,令眾人一臉愕然。

  「仲天,你是什麼意思?」劉冠允怒道。

  「別以為我是個癡愚之人,可讓人任意矇騙。別以為我不知道,晴兒上次受傷,全拜綵衣所賜。我不追究,只因晴兒袒護她,我才作罷。這次她還不知悔改,故伎重施。冠允,你該知道我的為人,她三番兩次傷害我的人,我是不可能再次饒過她,即使她是你的親妹也一樣。」

  劉冠允腳步踉蹌了下,臉色蒼白,不敢相信這竟是劉綵衣所為。

  「綵衣她……」

  「大哥,那現在該怎麼辦?綵衣會將晴兒帶到哪呢?」

  雖然訝異劉綵衣會做出這種事,但此刻唯有盡快找到柳晴兒,只要柳晴兒沒事,說不定劉綵衣還有活命的機會。雷雲鵬無奈地低歎,看著一瞼備受打擊的劉冠允。

  「傳令下去,雷風堡所有弟兄全力展開搜尋;若見到劉綵衣,立即將她緝捕,若反抗殺無赦!」

  雷仲天吐出冷酷的話,黑眸裡無一絲溫度,冰冷地直視瞬間臉色死白的劉冠允。

☆☆☆         ☆☆☆         ☆☆☆

  落日崖位於雷風堡的後山,平時幾乎無人敢上崖,因為對雷風堡的人而言,這是一塊不祥之地。一年前的事件仍深植在眾人的腦海裡,無形之中,落日崖便被視為禁地。

  此刻,一向僻靜無人的崖上,竟出現三個人,一個昏迷在地,另兩個站立著,談話聲很快被崖上冷風吹散。

  「你到底是誰,又打算如何處置她?」劉綵衣對眼前始終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黑衣人有著一分莫名的不安。

  「我說過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至於柳晴兒她是非死不可。我已經通知雷仲天來了,我要在他眼前親手將這女人推落山崖,讓他嘗嘗失去心愛人的滋味。你還不快走,到時他來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了。」黑衣人冷冷的語氣有著一絲笑意。她等這一天等得夠久了。

  劉綵衣睨了眼昏迷中的柳晴兒,本該離去的腳步卻怎麼也跨不出。

  眼前不斷閃過一幕幕柳晴兒對她友善的笑容,和奮不顧身為救她挨了一刀的情景。劉綵衣美目一閉,內心掙紮良久。

  雖然她不喜歡她,但也不至於非要她死不可。罷了!她不想欠她人情,就當還她,從此兩不相欠。

  美目再次睜開,直視著對面的黑衣人,堅定地道:

  「放了她吧!就算還她人情,我要帶她走。」

  沒料到劉綵衣竟臨陣倒戈,黑衣人身形一閃,擋住她的去路。

  「你這時想抽身,不覺得太晚了嗎?人我是不可能放的,你若敢阻攔,我連你一塊殺。」

  「是嗎?那麼我們就試試看,無論如何人我是一定要帶走的。」

  劉綵衣不受威脅,不想一錯再錯,就算贏的機會十分渺小,她也要試上一試。

  她率先拔劍攻向黑衣人,黑衣人冷哼一聲,長劍同時出鞘,頓時靜曠的崖上傳來兵刃交擊聲。

  柳晴兒再次清醒時,耳邊不停傳來打鬥聲,腦中一片混沌。對了!她想起來了,她和雷仲天爭吵後,她一怒之下衝回堡去,準備打包衣物離開。卻聽到有人喚她,一回頭即遭暗算,昏迷前最後的影像,那人……是綵衣。

  「是你找死,可別怨我!」

  柳晴兒耳畔才聽到這狠毒的話,下一刻即聽到一聲慘叫,伴隨著重物落地聲。

  劉綵衣手撫著胸口,拭去唇邊的血跡,仍嘴硬地道:

  「就算你殺了我和柳晴兒,等一下雷大哥來了,你也活不了。」

  「閉嘴!就算我不殺你,你以為雷仲天還會饒過你嗎?而你卻笨得想放了這女人,我就先殺了你,再殺柳晴兒。」

  黑衣人手上的劍一轉,再次朝倒地的劉綵衣刺下--

  劉綵衣一手撫胸,另一手吃力地拿起劍準備還擊,陡然銀光一閃,黑衣人的劍鋒中途一折,長劍轉而揮舞阻擋一排銀針的攻擊。紫影一掠,黑衣人頭上一空,遮掩的黑紗帽已被取走,露出她的真面目來。

  「你是……白若仙!」劉綵衣驚叫。

  柳晴兒手裡拿著黑紗帽,愕然地注視著眼前美艷的女子。她就是白若仙,雷仲天的前未婚妻?

  「你沒死!」柳晴兒吃驚地問。

  眼前身著黑衣的女子,有著一張美艷惑人的臉孔;但她一雙美目閃動著強烈的恨意,破壞了她美麗的面孔,反倒更顯猙獰。

  「事實不是擺在眼前嗎。」白若仙輕哼,怨毒的目光,直視眼前脫俗絕美的容顏。她那一身清靈無瑕的氣質,教人眼光一望就無法移開視線,莫怪乎狂霸自傲的雷仲天會對她如此著迷。

  在大街上瞧見雙腿行走自如的雷仲天,已令她震驚的不敢置信,更遑論當她親眼見到他獨佔欲十足地強摟住身旁的女子。她所受到的震撼,激起她滿心的怨懟和不甘。

  她從沒見過他用狂熱的目光看她,有的只是不耐;而就在她心灰意冷,投入郝玉堂的懷抱時,卻可悲的發現她仍然無法欺騙自己,她無法忘記這個不愛她的男人。

  一年前落崖時她全身重傷,只剩一口氣,卻幸運地遇到遠從西域而來的神毒門的人,救回了一條命。郝玉堂就沒那麼好運了,落崖時原本就受重傷的他,當場慘死。

  等她全身傷勢痊癒後,已過了半年。聽到雷仲天已成殘廢的消息,她原本想所有恩怨就此一筆勾銷。沒想到竟讓她撞見那令她忿恨的一幕。

  她絕不讓雷仲天好過!他從不曾對人動心過,而她要讓他心愛的人死在他眼前。這個打擊將會徹底擊垮他,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她要讓雷仲天永遠活在痛苦中,方能消她心頭之恨。

  「你想要救劉綵衣,難道你不知道是她將你抓到這來的嗎?上回你為了救她挨了一刀,她不知感恩,還恩將仇報的幫我抓你,這種人值得你救嗎?」白若仙揚起嘲諷的笑,挑撥著兩人,心下盤算著最好兩人自相殘殺,這樣她才能坐享其成,又可欣賞一場好戲。

  柳晴兒清?脫俗的臉上掠過一抹失望,水眸淡掃了眼倒在地上的劉綵衣。

  「那不幹你的事。若我猜的沒錯,上回那些黑衣人也是你指使的吧!」

  「聰明,的確是我。」白若仙讚賞地回道。

  「為什麼?我和你並無結仇啊!」柳晴兒水眸燃起火焰,緊握的雙拳隨時可能撲向她。

  「錯了!我們不只有仇,還結的很深。你不該多管閒事,醫好雷仲天的腿,更不該讓雷仲天愛上你。」怨妒的雙眼盯視著面前刺眼的絕俗美顏。

  「笑話,你這話倒是好笑。」柳晴兒冷嗤。「我又沒逼他愛上我,是他自己硬是要看上我,我又有什麼辦法。再說今天我高興醫好誰,好像也不幹你的事吧!」

  柳晴兒無禮的語氣,徹底激怒白若仙,她冷笑道:

  「別以為你和唐門、百花穀有關,我就會怕你。」

  「我也沒教你怕我,若是你自己害怕,那我也沒有辦法呀!」柳晴兒雙手環胸,口出挑釁。這女人心胸歹毒,也難怪雷仲天始終無法正視她。

  「我白若仙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白若仙神色轉為激狂,雙眼已被怨恨染為赤紅。

  「你瘋了。」見她神情有異,柳晴兒手握銀針,心下更是小心提防,水眸緊盯著她。

  白若仙揚起詭譎的笑容,身形一閃,手中的劍刺向柳晴兒。柳晴兒早有防備,俐落地躲過她的劍。手中無兵器的她,只能靠輕盈的身形和手中的銀針對付她。

  劍鋒毫不留情不停地朝她週身攻擊,柳晴兒腳下步伐輕盈俐落躲過。一個縱身,從白若仙背後發出一掌,趁她腳步踉蹌時搶過她手中的劍。

  「你輸了。」柳晴兒輕鬆的道出事實。

  白若仙美目恨恨地瞪視著她,眼光一轉瞧向地上的劉綵衣。衣袖一揮,一記銀鏢立刻朝劉綵衣射出。

  「小心!」

  一直注視著白若仙舉動的柳晴兒迅速朝劉綵衣奔去,手上的劍一拋,與暗器相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

  就在柳晴兒鬆了口氣時--

  「柳晴兒納命來!」

  柳晴兒耳畔聽到咻咻的暗器聲,急忙彎身躲過,又見到暗鏢攻向劉綵衣,縱身一躍,擋在她身前,成功地接住暗器,她自己卻來不及躲過,左肩中了一記暗鏢,手中的銀針也同時射出。

  「你這鏢上有毒。」

  柳晴兒俏臉瞬間刷白,額上的冷汗不停落下,趕忙伸手探入懷中,取出解毒丸服下。

  「沒用的。」白若仙得意地看著她痛若的模樣。雖然她也中了銀針上的劇毒,但在她死前必須見她先死才行。

  「這鏢上的毒是來自西域的神毒門,或許唐門有法子解你的毒,但你沒機會了。」

  她陰狠的話方落,拼了最後一口氣,運足了真氣,手中的暗鏢再次朝柳晴兒射出。

  柳晴兒吃力地後退。中毒後的她視力逐漸模糊,陡然腳下一踩空,整個人翻身跌落山崖。

  「柳晴兒小心--」

  劉綵衣警告的話才說完,即眼睜睜地看著她落下山崖。

  一道人影以極快的速度,幾乎在柳晴兒落崖的同時間跟著跳下崖。

  「晴兒……」

  「雷大哥……」

  眾人趕到崖邊,卻已不見兩人的身影。

  「哈哈!雷仲天,能親眼見到你死,我也瞑目了。」

  話甫落,白若仙一掌劈向自己的天靈蓋,當場慘死。

  眼前的一切教人措手下及,令眾人震懾於當場。

  倏地,一條身影從崖下竄出,懷裡抱著昏迷的柳晴兒。

  她白玉般的額上,有一道撞傷的傷口,傷口正不斷流出血來。精緻白皙的臉蛋上,微微透著黑氣。

  雷仲天陰鷙冷寒的眸光掃過白若仙的屍首,最後停留在劉綵衣的身上。

  「將綵衣押回地牢,晴兒有個萬一拿她的命來賠!」

  不敢再耽擱,雷仲天施展輕功,迅速趕回雷風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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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13 08:45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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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三天了,柳晴兒身上一會滾燙,一會冰冷,眾人卻束手無策。

  雷風堡上下因柳晴兒中毒,再次陷入低氣壓中。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生怕出錯。隨著柳晴兒的昏迷不醒,雷仲天的火氣狂烈的持續上升,教眾人不敢靠近一步。

  三天來,他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她發冷時,他用身體溫暖著她;她發熱時,他不停地幫她擦汗,毫不避諱地親自替她換衣。

  這一切看在唐若謙眼裡,心中有著深刻的感動,原本對雷仲天的不滿,也因為他對柳晴兒的細心照料而煙消雲散,進而欣賞起他這個人。

  「天殺的!唐若謙你到底是不是毒門世家的人?為什麼兩天來,你用盡一切方法,晴兒卻一點好轉的跡象也沒有,反倒是脈象越顯微弱。」雷仲天赤紅著雙眼狂吼出他的忿怒和心底不斷加深的恐懼。

  唐若謙俊美的臉上微皺著,手指輕搓額際。這兩天來,他已經受夠了這傢夥的火爆脾氣,卻沒膽發怒。像

  這傢夥也不體諒他一下,挨了他那一掌,他胸口到現在都還隱隱作痛,還得調養一陣子才能痊癒。而他每天不是拿他那雙冷眼瞪他,就是對他咆哮,他覺得自己好可憐,幹嘛自動住火坑裡跳,只怕晴兒還沒好,他就先掛了。

  兩天前,他在客棧用膳時,聽聞雷風堡的人到處尋訪名醫。打聽之下,才知道柳晴兒身中劇毒,心下一急,便往雷風堡而來。

  起初雷仲天不肯見他,最後他亮出自己好歹也是唐門的人,或許會有法子解毒,才獲准進入。由此可見雷仲天這傢夥挺會記仇的。

  「唯今之計,恐怕只有晴兒的爹百花谷主親自出馬才行。但是姑丈他們行蹤難測,等找到他們,只怕晴兒也撐不到那時候。」

  「那還有什麼方法,還不快說!」雷仲天再次吼道,雙臂緊緊摟抱著渾身又轉冷的柳晴兒。

  唐若謙捂著雙耳,苦著臉退了幾步,才認命地說:

  「聽說晴兒的姊姊靈兒為了捉回私自出穀的晴兒也跟著出穀了。她醫術的造詣,比起貪玩的晴兒要好的多。若是能找到她,或許她會有方法。」

  「那我馬上傳令下去,出動所有的弟兄尋找晴兒的姊姊。」始終立於一旁,遠離暴風圈的雷雲鵬急忙出聲。以唐若謙說話這麼不乾脆,遲早會被心急如焚的雷仲天給宰了。

☆☆☆         ☆☆☆         ☆☆☆

  又隔了五天,柳晴兒的脈象已快停止,發熱發冷的時間也變長了。就在雷仲天絕望之時,一聲通報再次點燃他的希望。

  「啟稟大少爺,弟兄傳報有三人騎著馬正往雷風堡而來,其中一個姑娘長得跟柳姑娘一模一樣。」

  「大好了,靈兒總算趕到了!」

  唐若謙歡呼,輕吐出連日來的擔憂,他還真怕柳靈兒無法及時趕到。身子一轉,腳步急忙朝外走去。

☆☆☆         ☆☆☆         ☆☆☆

  柳靈兒的及時到來,挽救了柳晴兒垂危的性命。她利用金針逼出她體內的毒素,並和雷仲天齊力運功制住柳晴兒體內奔亂的真氣,免除了柳晴兒因經脈錯亂而死。

  只不過這樣一來,兩人都因真氣耗損過度,氣息紊亂而臉色發白。

  「晴兒的毒已解了,但是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若想恢復像從前一樣健康,勢必得需一段長時間調養。我這有個藥方,你照方子去抓藥,無論如何都要讓她服下。」

  柳靈兒原先對雷仲天的反感和不諒解,在見到他對柳晴兒的真情流露後也消逝無蹤。知道他重視柳晴兒遠勝過自己的性命,在放心之餘也感到欣慰。

  雷仲天劍眉微拱,接過藥方,問了句教柳靈兒更加安心的話。

  「你難道沒有藥丸嗎?晴兒害怕喝藥汁,一定不肯乖乖喝的。」

  柳靈兒向來冷然的美顏,聞言露出一抹淡笑。看來他已經發現了晴兒的弱點,而他會這麼問必是心疼晴兒。

  「那是你的事,我相信你會有法子讓她乖乖喝下的。我先去歇息了。」

  纖柔的身影飄然地轉身離去,獨留下仍擰眉瞧著藥方的雷仲天。

☆☆☆         ☆☆☆         ☆☆☆

 「你走開,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翌日,柳晴兒清醒後,驚喜地發覺柳靈兒在身旁,就直嚷著要回百花穀。

  柳靈兒不想介入柳晴兒和雷仲天兩人間的情愛糾葛,讓出位置,留給兩人單獨對談。

  「晴兒,你現在覺得怎樣,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快告訴我。」雷仲天緊張地問。

  他到現在還無法忘懷她掉落懸崖那令他幾乎肝膽俱裂的一幕。若是他晚了一步,他豈不是永遠失去她了?光是這樣想就已教他心顫不已。

  「不關你的事,走開!」她激動地低喊,隨即撫胸微喘。

  「晴兒……」見她面露痛苦,雷仲天急得胸口揪緊,大手一攬,不顧她的掙紮硬是將她摟入懷裡。

  「你走開,我要和靈兒回百花穀。」被他強勁的力道緊摟著,她只能趴在他胸膛喘息。

  「你休想。我是不可能會放你走的,你死了這條心吧!」雷仲天面容冷峻,粗聲在她耳畔低吼著。因她的話而引起的不安,令他將懷中的人摟得更緊。

  「放手呀!你……」被他摟的太緊,氣息已不穩的她,一口氣提不上來,眼前一黑,昏倒在他懷裡。

  「晴兒……」

  雷仲天焦急的吼聲,迴盪在房內。

☆☆☆         ☆☆☆         ☆☆☆

  「柳姑娘,你該喝藥了。」

  小翠手裡捧著湯藥,小心翼翼地走來。

  「我不喝,你拿走。」

  柳晴兒眼角一瞥,即皺眉地哼了聲,厭惡地別開臉。

  似是早料到她會有此回答,小翠含笑將碗放在桌上。笑道:

  「大少爺說柳姑娘定不肯喝的,他忙完手邊的事就會過來。」

  「我不要喝,誰來都一樣。」

  柳晴兒賭氣地將被褥拉高過頭,看得小翠好笑不已。想不到柳姑娘也會有孩子氣的一面。

  「瞧瞧我們晴兒丫頭,又在鬧性子了。」

  一道熟悉清朗的調笑聲傳來,隨即是唐子謙兩兄弟的身形出現。

  「二表哥。」柳晴兒驚喜地掀開被褥,著急地想起身,無奈卻力不從心,試了幾次都無法坐起。

  「柳姑娘別急。」小翠見狀,上前扶起她,細心地在她身後塞了個枕頭,讓她能舒眼靠坐。

  「二表哥,你怎麼會來呢?對了,靈兒呢?」

  從她清醒後只見過靈兒一次,就再也沒見到她了,她還有好多話想和她說呢!

  「你還敢問,你這丫頭實在欠教訓,竟然皮得一聲不響就溜出穀,累得我們一夥人人仰馬翻。」唐子謙以腳尖勾了張椅子坐在床側,將隱忍已久的訓誡一古腦兒傾洩而出。

  「對不起,我只不過想出來玩玩,沒想到會鬧得這麼大。」蒼白的嬌顏上,漾起一抹討好的笑。

  「好了二哥,別教訓她了。等她養好身子,有的是機會,不急在這一時。」

  唐若謙見柳晴兒氣色不佳,忍不住替她求情。但話一出口,卻遭柳晴兒的白眼伺候。

  「靈兒呢?」她連忙轉開話題。

  「說到靈兒,怎麼都沒見到她了?」唐若謙搓著下顎,同樣不解地說。好像自她替柳晴兒治好傷勢後就不見人影了。

  「不用問了,靈兒早走了。」唐子謙說。

  「二表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靈兒會去哪?」柳晴兒急道。靈兒怎麼可以丟下她,一聲不響就走了!

  「方纔大門的守衛稟告,有位女子來找靈兒,然後就連同與靈兒一道來的女子三人相偕離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若謙見二哥氣定神閒,神色全無擔憂,必是無事。

  「這事說來話長,我也是從大哥那裡得知的。」

  於是唐子謙娓娓道出由唐孟謙那裡聽來的消息。

  「沒想到你們兩個這次出穀,竟會促成你們兩姊妹的姻緣,真可謂是天意呀!」

  唐若謙為兩個表妹都有好的歸宿感到高興。

  「你們別瞎說,我和雷仲天之間沒什麼,等我養好身體,自會離開。」柳晴兒絕美蒼白的臉上有絲冷然,微慍道。

  雷仲天強悍的獨佔欲,勒得她快不能呼吸。不敢想像要是她真的留下來,豈不是會被他一點一滴剝奪自由?那種全然依附他的日子,她會過的很痛苦。

  「是嗎?」兩兄弟相視,懷疑在彼此眼中流轉。

  「三表哥,你的傷怎麼樣了?」柳晴兒水眸裡有著歉疚,關心地問。

  「不礙事了,服了靈兒給我的藥,胸口已經不再痛了。」唐若謙毫不在意地說。

  「這小子活該,誰叫他要招惹雷仲天,被打成重傷也不值得同情。」瞭解前因後果的唐子謙,落阱下石地數落著,毫無手足之情。

  「太過分了吧!虧你還是當人家的二哥,說這什麼話。」唐若謙老大不爽地叫嚷。就算這是事實,也不該講得這麼難聽。

  唐子謙懶得理他,逕自朝柳晴兒說:

  「晴兒,你好好在這調養身子,我們也該回唐門,向爺爺稟告一切,讓他老人家安心。」

  「你們不管我了,就這樣丟下我!」

  柳晴兒驚慌地欲起身,卻險些跌下床。好在唐子謙眼明手快,迅速扶住她。

  「晴兒,別再任性了,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心去感受。別因一時之氣讓到手的幸福從你指間流逝。」唐子謙語重心長地勸道。

  他知道柳晴兒生性愛玩,不愛受拘束,遇到狂霸獨佔欲十足的雷仲天,的確是需要一點時間調適。

  「是啊!晴兒,依據我這幾日的觀察,雷仲天對你用情頗深,看得出來他十分重視你。我相信這點靈兒也認同,不然她絕不可能拋下你,一走了之的。」唐若謙不計前嫌也加入勸說。由這點來看,他自認心胸比雷仲天那傢夥寬大。

  兩人將話說完,留給她思考的空間,即俏聲離去。

  待柳晴兒回過神來,兩人早已走出門外了。

  「二表哥、三表哥,別這樣,帶我一起走,別丟下我啊!」柳晴兒細弱地朝漸行漸遠的兩抹身形喊著。掙紮使力地想起身,但雙臂一軟,整個人竟住地上跌去。

  「小、心啊!柳姑娘……」

  小翠驚呼,要上前扶起柳晴兒,一道人影比她更快趕到,在柳晴兒落地前將她接住。

  「你在搞什麼,不要命了嗎?」

  雷仲天氣急敗壞地在她耳畔低吼著,將她放回床上的動作卻十分輕柔,像是怕弄疼她般。

  柳晴兒委屈地眼眶泛紅。他就只會對她凶,要不就不准她這樣、不准她那樣,表哥他們還硬是要她留下,她覺得自己好可憐喔!

  「怎麼了?不舒服嗎?」

  瞧她不說話,他手指微勾,挑起她小巧的下顎,見到令他心疼的泛著水氣的眼眸。

  「靈兒和表哥們都走了,他們都不肯帶我走,我不想留在這。」柳晴兒可憐兮兮地說,那模樣像是被人丟棄的棄兒般。

  雷仲天俊臉一黯,手掌輕撫她柔滑的青絲,艱澀地道:

  「為什麼?你就那麼不想和我在一起嗎?我真的令你無法忍受嗎?」

  他迭聲問,話語裡的受傷之情,令柳晴兒不忍。

  「不是的,只是我生性不愛受拘束,而你又那麼霸道。我老是在想,我們或許不適合在一起,何不放彼此自由。」柳晴兒在他懷中低語著,不忍看他黯然的眼眸。這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很殘忍。

  「是嗎?我懂你的意思了。」

  雷仲天俊臉面無表情,淡然的語氣有著罕見的疏離。他放開置於她身上的手,毫無留戀地起身離去。

  見到他僵硬的背影,令她欲衝口喊住他,但到口的話語,最後還是嚥下。

  回眸,卻看到立於一旁,雙眼閃著不諒解的小翠。

  她……做錯了嗎?

☆☆☆         ☆☆☆         ☆☆☆

  自那日起,雷仲天再也沒來看過她了。

  她知道再也不會有人威脅她喝那令人作嘔的藥,但仍認命地每日不需人逼,硬是喝完那些像是永遠也喝不完的補藥。

  而心底那股失落自那日起就不曾停止,她忘不了他離去時那落寞僵硬的背影。

  她不禁自問,她到底是怎麼了?

  為什麼他如她所願不再來纏她,不必再忍受他的強悍霸道、令她幾欲窒息的佔有慾時,她反倒無法適應?心裡空空洞洞的,彷若缺了一角,回不到最初無憂的她。

  「柳姑娘,劉公子來看你了。」

  小翠的聲音拉回她遊離的思緒。

  「晴兒,好點了嗎?」

  劉冠允走近床榻,爽朗的臉上雖帶笑,卻仍教人一眼看穿他笑容裡透露著一股憂慮。

  「好多了,只不過暫時無法使用內力,感覺身子大不如從前。」

  瞥了眼劉冠允強顏歡笑的表情,教她看了心裡直覺不舒坦。

  「冠允,出了什麼事嗎?」她試探地問,還是習慣開懷暢笑的劉冠允。

  劉冠允雙眼細瞧半坐臥在床榻上的清妍美顏少了以往的紅潤,只剩下蒼白。

  柳晴兒這次中毒,雖然在緊要關頭救回一條命,但毒素殘留體內過久,熾熱與冰寒在她體內已對經脈造成傷害。要想恢復昔日的健朗,需要細心調養,勢必得喝上好長一段時間的補藥。

  思及此,劉冠允面露愧色,再想到今日來此的目的,越加覺得對不起柳晴兒。

  「晴兒,我有一事想求你幫忙。我知道我不該做此要求,但我實在無法坐視不管。」

  瞧著他痛苦的神色,知道這番話他一定掙紮良久才說出。柳晴兒低歎:

  「是綵衣的事吧。我聽說她被仲天關進地牢裡,你來是想求我救她。」

  劉冠允眼裡有著希冀。他們兄妹註定是欠了柳晴兒,他愧疚地低道:

  「不錯。如果綵衣這次能僥倖不死,我定帶她火速遠離雷風堡,終生不讓她踏人。」

  「沒那麼嚴重吧!」柳晴兒被他難得的嚴肅語氣給逗的失笑。「我想綵衣只是一時糊塗,最後她也後侮了,不然她不會反過來與白若仙為敵。」

  柳晴兒反倒安慰他。她其實不怨劉綵衣,只是對她有些失望罷了。劉綵衣或許對雷仲天十分迷戀,但她相信她遲早會看清楚雷仲天並不適合她。

  那她又適合他嗎?

  腦海裡不斷浮現他對她的一切,有珍視、有憐惜、有爭執,最後全消逝在他漠然離去的背影裡。

  「晴兒、晴兒……」

  劉冠允擔憂地望著她恍惚的神情,更加自責自己不該在她虛弱時還來增加她的困擾。

  「我沒事。」柳晴兒強扯出一抹笑。「你放心吧!我會和仲天說的。」

  「晴兒,謝謝你,那我先走了,不再打擾你休息了。」劉冠允真心地感謝。瞧她神色似有倦意,不敢再多做停留,先行告退。

  劉冠允走後,柳晴兒垂眸暗歎。她答應的十分乾脆,此刻卻不知該如何面對雷仲天,更遑論求他放了劉綵衣。

☆☆☆         ☆☆☆         ☆☆☆

 「我打算明日一早起程前往九陽山,取得九陽草。」

  八角亭內,雷仲天和雷雲鵬兩人飲酒對弈時,雷仲天突然冒出這句話。

  「為了晴兒?」

  雷仲天沉吟不語,俊挺的臉上有著漠然,一逕地喝酒。

  「大哥,你和晴兒到底出了什麼事?」雷雲鵬關心地問。

  柳晴兒中毒生死未蔔時,他凡事親力親為,那心急如焚、憂懼的模樣,教他印象深刻。哪知,就在眾人欣喜柳晴兒沒事後,他反倒對她不聞不問。

  不但如此,大哥的性情在近日變得更加陰沉,比先前還易暴易怒。如果說兩人之間沒出什麼事,打死他也不會相信。

  「沒事。我只是終於明白強摘的瓜不甜這個道理。」

  話一說完,即拿起整壺的酒就口狂飲,那模樣令雷雲鵬擔憂地擰眉。

  就在這時,一道細弱的聲音響起--

  「兩位少爺好,柳姑娘有事想請大少爺去一趟。」

  小翠畏懼地望著雷仲天陰冷的神情。

  柳姑娘拒絕大少爺時她也在場,看到大少爺此刻的模樣,和柳姑娘近日的消沉,她實在不懂柳姑娘在想什麼,何必弄得兩個人一樣痛苦?

  聞言,雷仲天放下酒壺,冷漠的表情教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走吧!」拋下話,他倏地起身。

  他終究還是無法做到對她置之不理。

  雷雲鵬玩弄著手中的酒杯,搖頭望著大哥離去的身影。

  看來他得再次插手了。

☆☆☆         ☆☆☆         ☆☆☆

  打開房門,即見到窗口下正半躺在躺椅上的纖弱身形。

  見她不好好躺在床榻上,一絲怒意掠過黑瞳,下一刻他又恢復冷淡的表情。

  雷仲天這一瞬間的變化,柳晴兒敏銳地捕捉到,無法抑止的欣喜在心底跳躍。

  他還關心她!

  「有什麼事嗎?」雷仲天逕自落座,黑眸從一進門就鎖住她的身形。

  幾日沒見,她精神看起來好多了,只不過臉色依然蒼白,她到底有沒有乖乖喝藥?

  柳晴兒水眸微垂,思索著該如何敔口。

  「聽說你將綵衣關進地牢裡,可不可以放了她?」

  雷仲天俊臉微沉,銳利的黑眸直瞅著她,冷道:

  「冠允找過你,求你向我說情?」

  知道瞞不過他,柳晴兒默然頷首,明知會惹他不悅,仍企圖為劉綵衣求情。

  「放了她好嗎?她也只是一時糊塗,我相信她已有悔意。關了她這麼多天,她也得到教訓了。」

  雷仲天陰寒的黑眸直瞧進她眼底,教她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想不到冠允對你來說這麼重要,讓你不惜開口求我。我跟他之間,看來你對他的重視遠遠甚過我。」他譏嘲的語氣裡有絲怨懟,想不到自己對她傾心付出,卻只換來黯然神傷。

  夠了!既然如此,他是該真正的放手了。

  「不是的……」

  柳晴兒知道他誤會了,急欲解釋,卻遭他伸出的手給阻止了。

  「不要再說了,如果這是你的要求,那麼就如你所願吧!」話尾甫落,人也起身離去。

  他那毫無留戀、絕然離去的身影,教她心下一慌--

  「仲天……」她脫口喊出,卻喚不回他的身影。

  這下完了,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他擺明瞭不願聽她解釋,她又該如何是好呢?

  她的心此刻全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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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viali 該用戶已被刪除
15
發表於 2007-9-13 08:46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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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晴兒躺在窗下的躺椅上假寐著,身上覆蓋著一條厚被。這幾日氣候又變得更冷了,加上她身子未調養好,整個人顯得懶洋洋的,連動都懶得動。

  靜謐的房裡,只留小翠在一旁伺候。突然,一條身影直往這裡走來,小翠眼尖地發現了,怕來人吵了柳晴兒,快步擋在門口阻攔。

  「素素姑娘,不好意思,柳姑娘正在休息,可否請素素姑娘晚些時候再來?」

  「不行,我現在就要見她。」

  向來溫婉的她竟然一反常態,口氣十分堅持,大有強行入房之勢。

  「這……」

  小翠驚訝楊素素的反常,正為難時--

  「素素嗎?小翠,還不快請她進來。」柳晴兒聞聲半坐起,看向門外的兩人。

  楊素素秀麗的臉上難得有絲嚴肅,直視躺椅上的嬌弱人兒。

  「怎麼了?素素。」瞧她臉色有異,柳晴兒開口問道;

  「晴兒,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希望你能老實回答我。」她嚴肅地問。

  柳晴兒輕頷首,隱約知道她要問的問題。

  「你對雷大哥到底抱持著何種心態,你可有一點愛他?回答我。」

  柳晴兒水眸回視她微慍的美眸,掙紮了許久,緊抿的粉唇逸出一聲輕歎。

  「素素,別逼我,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你又要我如何回答你?」

  「你……」楊素素氣惱地說不出話來。「你向來聰明,怎會對處理感情的事拖泥帶水且猶豫不決?晴兒,你實在令我太失望了。」

  楊素素嚴厲的話,令柳晴兒無言,垂眸不語。

  這幾日她心裡也不好過,理不清雷仲天在她心底的份量,或許她在感情上真是遲鈍了點。

  瞥了她一眼,楊素素苦惱地揉揉額角,歎道:

  「你知道雷大哥一早上哪去了嗎?」

  她這話令柳晴兒抬眸注視著她。

  「他為了你上九陽山去取九陽草。柳靈兒離去時,曾留下幾帖藥方,全是給你補身調養的方子。其中一個方子需要九陽草,堡內及風善堂獨缺這一味藥。這取藥的工作,他大可命人前往,只因為這攸關你的身子,所以他不辭辛勞堅持親自前往。」

  柳晴兒聞言渾身一震,一股熱流在心底奔竄。為什麼?在她傷了他之後,他大可不理會她,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好?

  「你該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雷大哥所做的一切,仍無法令你愛上他的話,那麼,晴兒,我想請你一旦傷好就馬上離開雷風堡。」楊素素狠心地說。她也不希望這樣,但顯然這是最好的結果。

  柳晴兒驚愕地看著她,無法相信楊素素會說出這樣的重話,久久無法成言。

  「如果你不愛雷大哥,那麼唯有你盡早離開,這才是對兩人最好的。」

  只不過柳晴兒離開後,雷大哥大概終生都不會再娶了。雷家的男人,一旦愛上就是一輩子。她也為這樣的結果感到遺憾,但有些事是勉強不來的,只希望時間能沖淡一切。

  「素素我……」

  柳晴兒此刻心底一團亂,一想到要離開雷仲天,她竟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一股疼痛突然泛起,她下意識地撫胸。或許她比自己所認為的還要在乎他,只是她從不曾用心想過。

  「晴兒,你沒事吧!」楊素素察覺她的異樣,自責地趕緊上前詢問。

  她不該在她身體不適時說這些話。但反過來想,晴兒或許有些在乎雷大哥,不然她所說的那些話,對她應該不會造成影響。

  一思及這可能性,心下不由得竊喜,但她表面上仍不動聲色,繼續道:

  「我方纔所說的話,希望你仔細想想。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楊素素走後,小翠急忙走到柳晴兒身前,關心地問:

  「柳姑娘你沒事吧?」

  見她一逕垂首不語,小翠終於忍不住地說:

  「素素姑娘所說的話是重了點,但也是事實。小翠自知不該多話,但仍忍不住要說,大少爺為柳姑娘所做的一切,大夥是有目共睹。向來狂暴的大少爺,卻肯為柳姑娘費心,唯有對柳姑娘一人他才會展露溫柔。我也很想問柳姑娘,大少爺對你這麼好,你難道一點感動都沒有嗎?」

  柳晴兒倏地抬起頭,清澈的水眸閃著光芒,注視著小翠,絕美的臉上有著雨過天晴的燦爛笑意。

  「不要再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不再迷惘,不再猶豫,她終於知道自己要什麼了。而這次,該換她主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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