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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練霓彩 -【登堂入室之一】灰狼先生 [打印本頁]

作者: 伊友    時間: 2013-1-14 03:51 PM     標題: 練霓彩 -【登堂入室之一】灰狼先生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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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雖然人都有倒楣的時候,但有誰像她倒楣成這樣嗎?
先是被交往了五年的男友給劈腿N次不止
分手後出來參加單身聚會,她卻被人下了藥
好不容易被救了,居然又被按在牆上逼問是不是處子!
原本以為和他只是單純「各取所需」的一夜情
沒想到他一眼就認定她,又霸道蠻橫的要求同居
情傷未褪的她對於談戀愛仍是顯得懼怕
也無法相信兩人只是滾過床單而已
就能讓條件不錯的他對她如此死心塌地
所以她只能掩耳盜鈴的告訴自己就當是養了隻大狗
他卻向她抗議他是她的「男人」,並發誓會保持忠貞
他的保證言猶在耳,她卻在無意間發現
他竟然是別的女人的情夫……

【出版日期】 2012/12/14
【出版社名稱】禾馬文化
【書系及編號】紅櫻桃 RC0982



作者: 伊友    時間: 2013-1-14 03:53 PM

楔子

  優雅醇厚的爵士樂在咖啡廳裡盪開。

  「我要分手。」這是蘇嬿妤在半小時的沉默後,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

  對面,陷在單人沙發裡的斯文男人臉色錯愕。

  「什麼?」他驚訝的拉高音調,顯然他沒有想過,一週沒見的女朋友約自己出來,坐下來的第一句招呼語,居然是分手?!

  她平靜的指出,「你聽得很清楚。」

  「不,但是……這不對!」男人在驚訝之後發怒,「為什麼突然要分手?在妳消失了一個禮拜之後。」

  「我想這並不突然。」她依然很冷靜,「我只是一個禮拜沒打電話給你,而事實上,你也只打來一通而已。另外,早在一個月之前,你除了偶爾的電話之外,就沒有跟我聯絡過。」

  「那是我工作很忙的,我又不是學生……」

  「噢,或許。」她點點頭,毫無波瀾的眼睛裡有嘲諷的神色,「我親眼看見你和……你的新女友。一次……唔,加上有人和我報信,加起來應該有三次。」

  她的聲音很平靜,淡淡的,好像她說出口的並不是男友的出軌,而是隨口說了今日氣候涼爽。

  其中那種被一再背叛的疲倦感,她掩藏得很好。

  男人憤慨的神色瞬間僵住,「不……我、我沒有新女友,妤妤,我只愛妳而已!那只是我……我公司的同事!妳是看見我們……呃,我和對方……在吃飯吧?」

  蘇嬿妤冷靜的黑色眸子裡,透露出不管對方是親密的說「我們」,或者刻意的說「我和對方」,都無法撇清男友出軌的事實。

  她說:「三號下午,餐廳,你的手在對方裙子裡;十二號晚上,階梯教室,你和一個學妹在沙發椅上;上個禮拜五,你們公司七樓樓梯間,你和祕書室的李昀小姐……很顯然,三位女士都不是同一個人,你太喜歡和身邊的朋友炫耀女人了。」

  男人臉上憤怒的表情消失了。

  不久前,他心裡還是充滿被女友主動提分手的屈辱感,現在則像是被自己重重毆了一拳……噢,應該是三拳,最後的那句話,簡直就是在傷口上撒鹽。

  蘇嬿妤無視對方慌忙而蹩腳的挽留。

  「妤妤,妳聽我說,我和她們都不是真心的,那只是慾望嘛!誰讓妳都不肯跟我親熱,男人憋久了總是……但我真心愛的人是妳!一直都是!妳相信我……妤妤,我們說好要結婚的,妳還說戒指想要紅寶石……」

  她起身,垂下的眼睛淡淡的望向前男友,「我的咖啡錢已經付了。希望以後不必再見,祝你日後幸福平安。」

  「妤妤?」男人手忙腳亂,「妳再給我一次機會……」

  她迅速的避開男人伸來的手,就像躲避一只沾滿穢物的東西。

  「別碰我!」蘇嬿妤平靜的聲音裡,第一次顯露出尖銳的獠牙,「我嫌髒。」

  男人畏縮了,那表情彷彿被狠狠的鞭笞。

  蘇嬿妤頭也不回,將踏出咖啡廳店門前,身後男人傳來淒厲的叫喊──

  「我跟妳往來了五年,妳連上都不給上一次!還不准我出去打野食嗎?我花費五年時間在妳身上,妳說分就分,還嫌我……嫌我花心呢!妳這吝嗇的女人……」

  蘇嬿妤翻了個白眼,踏了出去,將看走眼的過去式給留在門內。

  「明明在校內時,還知道要一心一意的,怎麼當個兵回來,進公司不到半年,連出軌偷吃都理直氣壯了呢?」她疑惑,「情侶之間保持忠貞,已經不是基本原則了嗎?」

  ※  ※  ※  ※

  方肅禹圓滑的避開依偎上來的女人,在心裡嘆氣。

  逢場作戲、露水姻緣……男人是慾望的野獸,他也想當野獸,可是對著不屬於自己的女人,他怎麼樣也野獸不起來。

  想要找一個乾乾淨淨、一心一意,對外人冷淡,對情人熱情的伴侶,有這麼難嗎?

  噢,以他所處的環境是很難──

  黑道中堅分子,手下管著夜生活的大酒店數間,聚會時,口味繁重的男人們聚在一起,身邊湊著數個花蝴蝶似的美人……

  豔福濃厚。

  可是他不想玩玩。

  作為一個就要奔向三十歲的成熟男人,他罕見的還是個雛……呃,雖然就外在表現上,他實在沒有那種青澀的氣質。

  但他就是死心眼的,想要等著一種心動的感覺。慾望是很重要,但心靈的悸動,才是能真的讓他變成野獸的要素。

  噢,他的小紅帽在哪裡呢?

  用兩根手指拎著酒,琥珀色的酒液裡,兩粒催情藥丸一路飛墜著溶解,像劃過天際的流星一樣拖著白色的尾翼消失在杯底,一點殘留都沒有。

  親手下了藥的角頭大哥一邊大笑著,一邊塞來兩個女孩兒。

  看那小模樣,青澀澀的,是高中生?不,應該大學了吧?

  「方哥,這是新藥,夠勁!這兩個女娃是手下剛收進來的,給你第一個嚐鮮!」角頭大哥曖昧眨眼,「溫柔點,別玩壞了啊。」

  方肅禹面無表情。

  周遭人都習慣了,這方哥一貫是不動聲色的,甚無趣。

  但角頭大哥賞的酒是不能不喝的,於是方肅禹漫不經心的捏起杯,仰頭就將烈酒一口喝了,將杯底倒過來的時候,獲得了眾人的大笑和鼓掌。

  兩個偎上來的女孩低著頭,羞羞澀澀的跟他走了。

  是了,方哥頗有潔癖,一般不當眾表演。

  於是扔下身後群魔亂舞的淫靡場面,他挺直了背,威嚴冷漠的退場。

  長廊轉角再樓梯拐角,來到酒店後門,兩個女孩兒沒弄明白,怎麼開房間的方向會在這裡?

  方肅禹轉身,兩手一捏女孩兒後頸,咚的一下把人弄暈了。

  店經理從暗處閃出來,接著軟倒的女孩兒,方肅禹揮手,店經理就恭恭敬敬的將兩個新人帶下去,雖然明面上不能再賣處子價了,但總可以私下交易的。

  用意志力壓下衝上腦門的藥性,方肅禹從後門出去。

  有聚會的夜晚,他已經習慣在附近的高級飯店裡訂好房間,這樣才方便他狠狠的沖涼水,然後迅速的裹被子上床睡覺。

  也許作夢的時候,能夢見他不知身在何方的小紅帽呢。

  ※  ※  ※  ※

  蘇嬿妤站在寵物店前,專心的想,要不要養隻貓呢?

  雖然狗狗熱情又忠心,但她實在不愛往外跑,小型犬她不喜歡,她喜歡大型犬,哈士奇、拉不拉多或者黃金獵犬什麼的最可愛了。

  但她又低頭看看自己細瘦的手腳,噢,她絕對拉不住牠的。

  養貓的話,她可以和貓咪一起在陽台曬太陽。

  這是個好主意,而且她或許還可以和貓咪分享一杯……唔,水果啤酒?

  蘇嬿妤有些迷惑和焦躁。她以前從來不喝酒,不抽菸,而昨天她嘗試的買了一包淡菸,然後被嗆得掉淚,並且知道自己對啤酒有些適應不良。

  而現在她站在寵物店前,告訴自己,她可以付出十多年來承擔一個生命。

  「好吧,所以我在混亂期嗎?」她問自己。

  跟交往五年的男友和平分手,她面色冷淡,態度決然,但心裡面一點都不安定。她的男友指責她不跟他作愛,所以他理所當然向外謀求發展。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嗎?」蘇嬿妤感覺挫敗,而且心裡空空落落。

  但要為此而養個寵物來填補內心寂寞,這種作法也太輕率了!她斥責自己。

  玻璃窗上,貼著小貓的品種介紹,性格什麼的,看起來非常誘人。

  蘇嬿妤想,要是也能在人的腦門上黏上這麼一張介紹就好了。
  「要一個很黏人的,很忠誠的,只跟自己認定的伴侶親密的,對外人冷淡兇暴一點,絕對不可以三心二意招蜂引蝶……啊,如果是現在的話,最好是能夠自己送上門來。相貌一般就好,太帥的我也護不住……」她喃喃自語,「收入低一點也無所謂,我養得起,只要他不令我失望……噢,如果可以,希望是乾淨的處子。」

  但這一切都很不真實。

  一見鍾情什麼的,身子乾淨什麼的,自己送上門什麼的……蘇嬿妤把目光從寵物牆上移開,聳了聳肩。

  要求太多了,而且不切實際。

  蘇嬿妤自我鄙夷,然後轉頭。對街上,明亮的路燈將一個大踏步走來的男人身影照得清清楚楚。

  凌厲的黑色風衣在他腳邊張揚,氣勢懾人,那神情也許是冷冰冰的,甚至傲慢無禮的,而在他行走路線前方,有隻黃狗趴在地上睡。

  昂首闊步的男人彷彿會一腳踢飛牠。

  蘇嬿妤幾乎要衝過街去阻止他,但他卻腳尖一轉,繞過了牠,動作俐落,很輕巧,而且明顯的不去驚擾狗狗──男人居然有一種不外現的溫柔。

  蘇嬿妤在街道的這一邊微笑了。

  啊,也許她想要的伴侶就像這樣,看起來氣勢洶洶的,內心卻柔軟。

  不知道那位先生有沒有伴侶了呢?她胡思亂想著,一邊嘲笑自己的寂寞軟弱,或許還有不切實際。

  他們各自背對背的,往相反的方向去。

  卻不知道,在繞了一圈後,又將戲劇性的碰上面。

作者: 伊友    時間: 2013-1-14 03:55 PM

第一章

  「這種頭暈目眩的感覺,是我醉了嗎?」

  蘇嬿妤滿臉迷惑的瞪著桌上的杯子。三杯啤酒,兩杯紅酒,再加半杯香檳,她的酒量只有這麼一點嗎?

  旁邊傳來學姊的笑聲,「了不起!妤妤,妳喝了這麼多?」

  噢,原來這樣很多嗎?蘇嬿妤興奮起來。

  「還好……唔,香檳不錯。」蘇嬿妤臉上笑容很矜持,眼神卻亮晶晶的,「學姊,妳臉好紅。」

  「我喝了一瓶紅酒。」學姊豪氣揮手,「妤妤真不錯!我以為妳從來不喝酒的,現在居然喝了這麼多杯……我數數……唔,六杯?」

  「呃,五杯半,香檳只喝一半。」蘇嬿妤有些羞怯。

  老天,學姊喝掉一瓶紅酒!

  她看看自己桌上排排站的空杯子,雖然喝了五杯半,可是酒精度數都很低……而且她還感覺自己頭暈!

  剛才被誇讚自己喝很多的興奮感,有一點減弱了。蘇嬿妤蔫蔫的,轉著手裡的香檳,然後慢吞吞的喝光了它。

  學姊熱切的朝她的空酒杯裡倒了三、四種酒液,顏色混雜成一種奇妙的層次,然後她呆呆的看著學姊舉起酒杯遞給她。

  「喝!」

  什麼?蘇嬿妤愣住了。

  「這是恭喜妳恢復單身的慶祝酒!喝!」

  「咦?學姊,妳怎麼知道?」

  「妤妤當年可是我們系上的漂亮寶貝,雖然妳孤僻又不合群,聚會從來不出現……」學姊咯咯笑著,「這次同學會,以為妳不會出席,妳以前從來不出席的……」

  蘇嬿妤苦笑。她以前不出席,是男友緊張兮兮的不讓她來。

  「妳家那個就是個醋罈子!」學姊冷哼,「把妳守得牢牢的,結果自己蠢得去偷吃,還到處嚷嚷……他醉醺醺的,一邊和女人滾床單,一邊打手機給他死黨,結果你們分手的消息,我們隔天就全都知道了,真是蠢貨!」

  噢,這「蠢貨」是罵誰呢?

  蘇嬿妤縮了一下肩。她覺得被男友劈腿的自己,也有那麼點蠢。

  學姊一手攬住她的肩,「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妤妤不要理他!我們來慶祝妳恢復單身,來,一口喝了!」

  豪氣的女人將酒杯塞她手裡。

  蘇嬿妤感覺頭皮發麻,正想著該怎麼拒絕,就見一隻大手蓋在酒杯上,搖晃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溶解了,然後酒杯被拿開了。

  是一個沒見過的男人。

  「系會長?」學姊歪頭,把男人的手撥開,「這是慶祝妤妤恢復單身的酒,她要喝。」

  「這酒的顏色真奇怪。」相貌斯文的系會長皺著眉笑。

  蘇嬿妤一邊分心的想,剛才那白色的東西是什麼?杯口的鹽粒嗎?一邊又看著男人,心想,這種斯文的樣子……噢,她以前覺得這種男人比較無害,比較安全,比較值得信任……她前男友就是這樣的。

  但這只是她的偏見,因為她斯文的前男友演示了一遍什麼是「衣冠禽獸」。

  噢,不過這種抱怨,也只是她的偏見。

  斯文的系會長講不過豪氣學姊,眼睜睜的看著酒杯被奪走,蘇嬿妤驚恐的瞪著那杯又塞進她手裡的「慶祝酒」。

  她只不過發呆了一下而已!

  戰敗的系會長同情的看著蘇嬿妤,「喝醉的話,我親自送妳回去。」

  這話說的,怎麼像是在祝她一路好走呢?

  蘇嬿妤不得已的,在學姊的威逼下,半吞半灌的把酒給乾了。

  學姊大聲歡呼,帶動周邊半醉的人也跟著大叫大笑起來,蘇嬿妤茫然的看著她,感覺眼前的女人變成了三個……不,四個?

  噢,她頭暈的狀況又變嚴重了嗎?蘇嬿妤按住腦袋。

  系會長嘆口氣,決定送蘇嬿妤回去。

  一手抓著皮包,蘇嬿妤確定自己能走直線,但系會長用一種「原諒她吧,這孩子醉得傻了」的表情看她,然後半扶著她的腰,強硬的制止住她的掙扎。
  出了飯店,蘇嬿妤想叫計程車。

  「先走走,吹一下風,不然妳上車吐了怎麼辦?」

  說的有理。於是她暈頭轉向的,讓系會長拉著走了。

  酒意上來,在一小段路後,帶著涼意的夜風沒有讓她清醒,相反的,她更加的暈眩,實際上,她現在幾乎整個人都掛在系會長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直到有一股粗暴的衝力將她撞翻過去,但系會長抓著她腰際的手阻止她倒下。

  兩邊衝突的力量,顯然影響了她的胃,她感覺喉嚨裡有什麼要翻湧出來,她試圖捂住嘴,但她的手腕被粗魯的握住。

  混亂的吼叫和驚慌的呻吟讓她頭痛。

  「不,快放開她!」

  「這女人不錯啊,看這小臉紅的,這是醉的?」

  「下藥了吧?藥放酒裡面,見效比較快。哎呀,快看看她……哈!她在你身上蹭!這妞兒很主動啊,哈哈!」

  「放開她!不然我報警了!」

  「喲,威脅我們啊?」

  流里流氣的嘲笑聲,然後是幾下挨打的悶響,她想,應該要擁有多少的想像力,才能想像出那種斯文的聲線裡,居然能發出小孩子一樣尖利悲慘的哭叫?

  系會長被閹割了嗎?蘇嬿妤有一瞬間,在混沌裡這樣猜測。

  但很快的,厄運就降臨在她身上了。

  她被拉扯著偏離了大街,弄到陰暗的小巷裡,幾雙手在她身上擺弄著,她試圖掙扎反抗,或者還有呼救?但這些只為她招來幾個巴掌。

  蘇嬿妤惱怒了,她為什麼還要忍耐?

  於是她張開嘴,憤怒的將喉嚨裡翻湧的東西,全都一古腦的噴吐出去。

  酸臭味、男人們暴躁的尖叫聲,伴隨著拍打衣服的怒吼,還有更多的暴力……蘇嬿妤感覺自己的頭皮被扯痛,她被毆打了好幾下,然後她的裙子被暴力的撕開。

  噢,不!她要被強暴了嗎?或許還不只一個人?

  把胃清空之後,顯然她清醒了一點,就連對於身體的控制力也恢復了一點,但這似乎對於她突破困境,沒有任何幫助。

  她現在才意識到這個極其糟糕的現實,然後她尖叫,「不!」
  
  ※  ※  ※  ※
  
  一瓶半的威士忌,以及一把亢奮藥粒。

  也許每個角頭大哥都想要看他當眾表演?真是群混蛋!

  跌跌撞撞的在暗巷裡穿行,方肅禹忍耐著已經勃起的下身被束縛在褲子裡的不適,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貞節烈女似的保住自己的貞操!

  「我要詛咒那些畜牲以後再也不能勃起!」他嘶聲咒罵。

  在逃出酒店之前,他幾乎就要壓著一個女人當場做了!

  咬破舌尖的痛苦讓他清醒,然後他驚恐的發現自己腰間纏著一雙白膩大腿,女人的底褲已經被扯掉,而身下女人積極的想要扯下他的褲子拉鍊。桌子上除了酒瓶之外,還有大疊的鈔票,旁邊大叫大笑的男人們還在不停加碼,顯然在賭那個女人能夠多快速的掏出他的東西。

  方肅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被逼下海接客的那個雛。

  他千辛萬苦的忍耐了,才能阻止自己折斷那個女人的手。

  然後他逃了,在他殺氣騰騰的灌下一整瓶威士忌之後,角頭大哥很遺憾的放了他走人。

  現在方肅禹只希望在他失去理智之前,沒有任何東西會阻止他回到飯店,直到他把自己的下半身浸在裝滿冰塊的冷水裡。

  可惜這人生,就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方肅禹不是想當英雄,但無奈巷子裡太暗,混混們太不識相,於是狹路相逢,決定用打架來轉移注意力的方肅禹,只能出手救美了。

  「你這小子皮癢嗎?敢和我們兄弟搶女人!」

  太吵。打掉滿嘴牙。

  「操!你打我兄弟!我來教訓……」

  擋路了。踹斷一隻腳。

  「這小子哪裡來的?」

  還不走開嗎?折掉一隻手。

  「別過來!別……大哥,饒命……」

  喲,哭了?

  巷子裡的五、六個混混,倒地的倒地,磕頭的磕頭,哭聲和呻吟混亂成一片,吵得方肅禹頭都痛起來了。

  「都滾!」他齜牙。

  那夥兒人連滾帶爬的走了。

  方肅禹腳下踩到一片東西,瞇著眼睛看了半天,才發現是一件被撕破的小外套,那上面隱隱約約覆蓋著一層東西,軟軟爛爛的,疑似嘔吐物。

  方肅禹的臉綠了。

  他的義大利手工製小牛皮短靴……幸好只是踩在布上。

  鬆口氣,他看見兩步開外,迎著巷外路燈的牆面上,有著一道嬌嬌小小的影子靠著,好像……是個女人?

  那女人想要走出暗巷,才踏前兩步,就搖晃著要跌落。

  方肅禹的目光無意識的盯在女人腰身上的銀鍊,看著那點銀光在擺盪間往下墜去,在腦袋反應過來之前,他的身體先動了。

  女人身上有一點玫瑰花的香味,她在他懷裡輕聲喘息,她整個人非常柔軟、嬌小,並且冰涼,那種細細顫抖的冰涼,讓他幾乎是不自覺的將她往懷裡再帶得深一點。

  還是被下藥了。

  因為她渾身不受意識控制的無力,幾乎是癱軟的掛在他手臂裡。

  她的指尖滑過他身下半勃的硬挺,觸感很輕,彷彿只是羽毛尖的滑落。

  方肅禹覺得原本集中在腦袋裡躁動的血液,一下子被那軟軟小小的指尖劃開一道細縫,隨著他每一下的呼吸吐氣而擴大,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宛如雷電轟擊,懷裡的女人在短暫的低聲喘息之後,像是積聚出些許力氣,掙扎著想要站穩,他卻感覺她柔軟的身子在他胸懷裡不斷磨蹭,女人唇裡低聲的嗚咽聲在吞吐……

  躁動的血液奔流直下,在他身下疊加成狂暴的慾望。

  那原本就是強行轉移注意力而有些忽略的藥效,卻在他意念稍動的眨眼間將他滅頂。

  他深吸一口夜風。

  入夜的冰涼溫度只是讓他更加的感覺自己正身處熔岩底。

  從來都是用意志掌控的慾望,居然這麼輕易的被挑起來……是藥的影響?還是確實想要這個女人?

  他咬牙,修長的指尖挑起女人的衣領,他堅實的手臂伸直,將她扣上冰冷的牆面,女人吃痛的嬌吟一聲,聽得他的指尖無法控制的一抖,當下更是惱怒的逼上前,插入女人腿間的膝蓋磨蹭著女人的私密處,指尖掐起女人白細的下顎。

  「妳是處子?嗯?」灼熱的呼息吞吐在唇齒間,那森森白牙幾乎要咬下女人的鼻尖。

  妝色有些凌亂的女人鼻尖有細細的汗珠,在他低語間讓舌尖舔舐而去。

  那每吐出一個字便彷彿周遭降下一度的森冷壓迫,讓目光微微散渙的女人有一些清醒過來。

  她的淚珠子在眼眶裡滾來滾去。

  被男友劈腿已經很慘,出來聚會而已,卻被人又打又罵,渾身都疼,現在好不容易被救了,居然又被按在牆上逼問是不是處子……雖然人都有倒楣的時候,但也沒有倒楣成這樣的!

  聽著男人每一個音節轉折都益發冰冷的語氣,彷彿她如果回答了「不是處子」,他就要把她丟回給那群教人噁心的地痞去輪流折磨。

  蘇嬿妤感覺自己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被高壓逼迫著不得不吐出的誠實回應,幾乎是含在她唇齒間輾轉而出,「我……沒有過……」

  懷裡的女人聲音軟糯,方肅禹的眼睛卻微微一亮。

  啊,是個處子。

  方肅禹不知道自己冰涼的唇勾起了一點笑弧,充滿了得意及愉悅。

  「我也是。」他輕聲說。

  他將女人打橫抱起,大踏步的走出暗巷。在他眼角餘光裡,瞥見女人無力的交疊在他頸間的手腕內側,有一點嬌豔的胭脂痣,彷彿勾引著誰去親吻含吮。
  
  ※  ※  ※  ※
  
  一手插上房卡,屋裡低調的暈黃燈光乍然亮開,方肅禹把女人放在鋪著羊毛毯的沙發上,屈膝跪在她身前,為她脫鞋。

  女人的腳很小,方肅禹幾乎能將它整個握在手裡。花紋細緻的絲襪上破了好長的幾條縫。他握著女人的足踝,把她的長裙撩高到腰間,然後一點一點的把破掉的絲襪撕開。

  手勢很輕,幾乎像是愛撫,一點也沒弄痛她。

  蘇嬿妤聽著那一響一響輕柔的撕聲,只覺得背心裡一陣涼意慢慢竄上來。

  老天,這是遇上變態了嗎?

  她眼睛一點都不敢眨的看著男人嘴邊噙著笑意,手勢輕輕柔柔,把她一雙黑色的吊帶襪撕得粉碎,然後一手摩挲著她的腳踝,那眼神看起來像是在評估這一小截的嫩肉是不是很好下口。

  蘇嬿妤忍不住縮了縮腳,試圖要遠離那個危險的眼神。

  但明明應該能一下子縮回來的力道,卻只是微弱的在男人手心裡扭動一下,不要說脫離男人的視線,還乾脆的把男人的注意力轉移到她臉上來。

  方肅禹看著那神色平靜的女人臉上慢慢的紅了,黑色的眼珠子裡染上羞意,薄薄的惱怒又添上一點,小巧乾淨的耳垂有一點紅,圓潤潤的,非常可愛,他想試試口感。

  於是他握著女人的足踝,分開她的腿,然後讓她的膝蓋軟軟的搭上他的腰,姿勢很曖味。他俯身將女人的耳垂含入口中的時候,清楚的聽見女人倒抽了口氣,咬緊的牙關像是期望能咬中他的咽喉。

  方肅禹舔弄著那一點圓潤的耳肉,咬著吸著吮著……女人渾身冰涼的體溫裡,只有他嘴裡的那塊肉是羞惱的熱呼呼。

  他空著的另一手慢條斯理的脫起女人的衣服。

  外套在抱上沙發之前就扔開了,長裙的拉鍊在身後,於是他用著撕開絲襪一樣輕柔的手勢,將女人的禮服拉鍊一點一點的扯開,滑過她胸衣的釦,滑過她腰間的銀鍊,滑過她小小挺俏的臀。在指尖觸及身前的一小塊私密之前,他抽開了手,聽見女人鬆了口氣的呼吸。

  他微露白森牙尖的笑了笑。

  蘇嬿妤可以很肯定的說,這男人絕對是變態了!他就是刻意用這種調戲的手法在嚇她的。

  惱怒起來的蘇嬿妤還沒有意識到,男人這種慢條斯理的手法可不是簡單的調戲,而是緩慢溫存的甜美折磨。

  男人剝下她的長禮服,看見她上身那個墊了兩個厚墊,以造出豐盈上圍假象的胸衣,再看見她下身為了顧及禮服的貼身度而刻意選擇的小巧三角底褲,男人唇邊的笑意一下子擴散到眼睛裡。

  蘇嬿妤幾乎要羞惱得紅了眼。她難得參加聚會,自然也想要好好打扮一下,還特地去找造型師給她化妝挑禮服,只是不喜歡太多裝飾,所以沒戴耳環項練什麼的。

  這男人是在笑她胸部太小,還想假裝大胸嗎?雖然她也有那麼一點要假裝的意思,但更多的原因是她要把禮服撐起來啊……等一下!他的手要伸到哪裡去啊?

  方肅禹解開她的背釦,輕巧的脫下她的胸衣,然後用同一隻手剝下她小小的三角褲。

  懷裡的女人渾身都僵硬了。

  她的胸小小的,但很挺,乳尖粉嫩嫩的顏色非常誘人。

  空氣裡有點冷,但男人的鼻息很熱,於是那嫩蕊顫顫的挺立起來,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而起伏。

  太勾人了。

  被勾引的方肅禹沒有任何扺抗,他低下頭,和方才吮住她耳垂一樣的方式,用唇舌吮上她的乳尖,然後仔細的含舔吸咬。
  女人喉嚨間小聲的呼嚕變得混亂。

  他吮著一只乳尖,片刻後再換到另一只乳尖。她的左邊敏感一點,抽氣和顫抖的反應更加明顯一些。

  他一手握著她的足踝,那他的另一隻手呢?

  在她身下。

  方肅禹沒有跟人肢體交纏的經驗,但觀摩的片子卻看過不少,他指腹摩挲,揉弄,輕壓,慢輾。

  女人的呼吸急促,然後破碎,她喉嚨間的呼嚕已經近似嗚咽,搭在他腰間的膝蓋微微顫抖著,不時還猛地抽一下。

  方肅禹想,她被餵的藥,不知道可以持續多久?

  這樣柔弱細微的反應雖然有趣,但如果能讓女人在情動時熱切的回應的話,想必會更有意思。

  他一邊品嚐著嬌花嫩蕊,一邊用手更加的刺激她。舌尖戳刺她乳首的同時,在她花蒂上揉弄的指尖也在按壓著,並且探出的每指在她花徑裡淺淺的戳弄,一點一點的,像不久前撕碎她的褲襪,剝下她禮服胸衣、底褲那樣的手勢,輕柔,但不允許任何逃避反抗的深入她。

  花徑很緊、很小,顫抖著吸住他的手指,他的每一下戳刺,都像是為了稍後即將來的,能夠將她完全的侵略,並且佔有。

  她嗚咽的呼嚕已經成為碎碎的呻吟,她被這樣陌生的、刺激的歡愉所圍繞。

  她覺得渾身使不上力的癱軟,不是被下了藥那樣的肌肉軟綿,而是更加深入的,彷彿連氣息都使不上力,從身體深處蒸騰出來的慵懶。

  她不知道這究竟是因為陌生的情慾?還是她的身體太過敏感?

  男人像是在她身上慢條斯理的燒著火,她被迫張開的軟綿膝蓋想要使力的收緊,但這究竟是因為她想要把男人緊緊的勾住?還是因為她想要扺抗內裡一波一波湧上的情慾?

  她嗚咽著,吐出一聲短促的呻吟。

  他的手掌被噴出的春潮浸得濕漉,不斷的滴著水。

  懷裡一瞬間緊繃身體的女人又癱軟的跌回沙發,她大口喘息,面色潮紅,耳尖嫣然,方肅禹在微微的怔愣之後,意識到女人在他手裡達到了高潮。

  很好!

  他忍不住露出森然白牙的笑了。

作者: 伊友    時間: 2013-1-14 03:59 PM

第二章

  軟綿綿的蘇嬿妤簡直是隨他折騰了。

  一晚三萬七的套房裡,是附帶水流按摩的寬大浴池,池邊備妥紅酒及一盤切好的水果,正前方是一張能反射浴池景象的鏡面,而且絕不起霧。

  蘇嬿妤被放進浴池底的弧形座位裡,然後她睜著眼,觀賞了一場脫衣秀。

  是的,方肅禹一直都是衣著整齊的,無論是暗巷裡的拳腳往來,還是不久前將她逗引到高潮的前戲,就連將她放進浴池裡時,他也不過把兩袖挽起來而已,那露出的一截小臂是性感的蜜色──

  是的,在浴池上方照射下來的暖黃燈光底下,那應該是吸飽陽光的蜜色,成為一種帶著色氣的性感。

  蘇嬿妤懷疑自己吞下的酒水裡摻雜的不只是讓她難以使力的藥物,還包括了發作遲緩的春藥,不然她怎麼覺得男人露出的那截小臂很是美味,讓她很想伸舌舔舔?

  男人站在浴池邊上,一件一件的把衣服給脫了。他穿的料子很薄,因為蘇嬿妤看到那件針織衫底下微透出來的肌理形狀,還有男人胸前的兩點突起。

  她幾乎是迷惑的看著那兩點,直到男人露出了底下的蜜色。

  肌理結實分明,蜜色的胸膛上是兩點更深些的乳頭,莫名的勾著人想上前咬兩口。然後男人扯開皮帶,慢條斯理的脫了長褲。那騷包的子彈內褲邊緣,男人勃起的猙慾望已經冒出頭來,遠遠看去,有些水光滑潤的,似乎已經忍耐好一段時間了。

  男人剝下底褲,擱在架子上。

  蘇嬿妤終於反應過來,滿面通紅的轉開視線。

  男人搜羅了一瓷盤的洗沐用品,然後下水跨到她身前來,一手伸到水下將她雙腿分開,接著他與她面對面的坐下,將她雙腿繞在他腰上,並且往前坐得更近些,近到她能感覺男人的慾望就貼在她那私密的縫上。

  蘇嬿妤幾乎是哆嗦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可以不要在這滿是泡泡的池水裡嗎?而且還沒洗澡呢。雖然不接吻,但她還想刷個牙、洗個臉什麼的,她臉上的妝應該都化成花貓了對吧?

  方肅禹看著懷裡的女人一張小臉蛋由紅轉白。

  他以為她是被水底下的接觸給嚇著了,於是淡淡的開口,「還沒進去呢,不必嚇成這樣。」

  卻沒想到這麼一說,女人黑亮的眼底更是含淚了。

  他有些不明白,把手裡的卸妝油倒出來,要女人閉眼,「卸妝之後,妳自己洗臉刷牙,這點動作,妳還能控制吧?」

  蘇嬿妤閉著眼睛,滿臉的卸妝油,感覺著男人硬邦邦的指腹在肌膚上滑動,又拿溫水洗了兩遍,之後把洗臉的毛巾往她手裡一塞,她迷惑的睜開眼睛,就見男人偏過臉去給自己洗臉刷牙了。

  她想,真好,這人還知道要洗白白了才能開吃。一夜情能遇上身材這麼有質量,有衛生習慣又懂分寸的,再對比上不久前的暗巷事件,深知有對比才知好壞,現在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虧到了。

  於是在洗臉刷牙的動作上,她也覺得自己的速度很是流暢。

  男人在浴池裡親手給她洗頭髮,又拿沐浴球給她洗過全身上下,連私密處都沒有放過,在她臉上僵硬、身子打顫的羞澀惱怒裡,男人也相當善待自己的讓她張著一雙嫩手,幫他洗下身的男性慾望。

  從飽滿的雙球,到厚實的柱體,那挺拔的慾望都讓蘇嬿妤一雙白嫩嫩的小手仔細的巡邏過了,男人還很體貼的讓她圈握著擼動幾次,她嫩嫩的指腹掌心在那雞蛋大的柱頂圈握撫摸了好多下。

  她抖著手,感覺男人那猙獰的慾望有點忍耐不住,硬是在她掌心裡衝撞幾下,她趴伏在男人胸前,耳朵聽著男人低沉的喘息,在男人硬生生的壓抑住某種慾望的時候,她那飽受男人疼愛的小耳垂還被咬上好幾口,疼得她嗚咽。

  那聲嗚咽讓方肅禹腦子裡的某根筋啪的斷了。

  他原本還想浸在浴池裡再多溫存一會,讓懷裡的女人再熟悉一下他亢奮的慾望,彼此都是第一次,雖然他觀摩過不少片子,但他也知道處女花徑窄小,自已的慾望有多碩大,他也和周遭男人做過比較的,儘管不到天賦異稟的程度,卻也絕對比下有餘,他不想一上床,就讓女人哭著求他退出去……

  但女人柔弱嗚咽的聲音,實在太刺激他緊繃的神經。

  只聽水聲嘩啦一下。

  蘇嬿妤還來不及覺得涼,就被男人抽來的巾子裹成一個團子,然後男人跨出浴池,大踏步的數個十來步,她被放上一張柔軟的大床邊緣,男人抽開她身上的巾子,於是她滾著一路轉到大床中心,赤裸裸的癱軟在那兒,頭暈目眩。

  男人隨後上床,將她雙腿圈在自己腰上……

  這倒是個正常體位。蘇嬿妤想著,然後腿間一涼,男人倒了幾乎半瓶的潤滑液,又拿了她的手在自己的慾望上潤滑,隨後伏身頂在她花唇外邊,再調整幾下細微的姿勢,等到她反應過來,那滾燙的慾望已經頂開她花唇,殺氣騰騰的埋在花徑外時,只等破門而入。

  「我、我怕……」她的嗚咽一顫一顫的抖。

  男人身下的慾望已經忍耐很久了,甫一碰上花唇,就迫不及待的往前頂,趁著潤滑液的幫助,立刻讓花徑口給含住,那柔嫩之地一下一下的顫著,在蘇嬿妤來看,那是被嚇抖的,但方肅禹知道自已的慾望已經忍無可忍,而這女人還不知死活的趕著放火!

  他咬著女人的乳尖,很是惱怒的折騰得那兩點花蕊紅紅腫腫,女人拔尖的呻吟像是哭泣又像是在撒嬌。

  蘇嬿妤身下是一塊繡著銀色雲流的白布,此刻白布上沾滿了她腿間流出的花液與透明的潤滑液。

  她感覺男人滾燙的慾望硬得像一塊鐵,正趁著她無法抑止的顫抖,一點一點的往她體內滑,但她的花徑實在太小,即使她已經足夠的濕,即使她的身體幾乎使不出力來,可他的慾望還是卡在她花徑口上,動彈不得。

  她含得很緊,它退不了。

  她又咬得那麼牢,它進不來。

  男人從她胸前抬頭,往前湊了湊,那森森白牙輕輕的咬在她下唇,不是吻,不是吮舔,不是愛撫,她嚐到一點腥甜的血味,男人把她下唇咬破了。

  方肅禹說:「妳看,這是非暴力不合作了?」

  男人的聲音非常溫柔,甚至帶了一點愉悅的調笑。

  蘇嬿妤卻覺得隨著男人往前湊的動作,自己被男人握住的小腰也忽然被牢牢控制,男人咬住她下唇,讓她嚐到自己的血味,同時男人身下的慾望也破開她窄小的花徑。

  她清晰的感覺男人滾燙的慾望深入她,將她劈開,她痛得渾身顫抖,眼淚一下子就蜂湧出來掉個不停,她的身體下意識的繃緊了,於是她僵硬的意識到男人深入她體內的慾望還沒有到底。

  那一點一點撕開來的感覺還在繼續,她嗅到一股血氣,雜染著發情的黏膩奶香,那味道濃郁得讓她暈眩。

  終於她哀鳴出聲的那一刻,男人盡根沒入了她。

  死命的扣住她疼得不斷顫抖的身子,他在她體內馳騁,每一下都狠狠的撞進深處,又完全的抽退出來,然後伏身再深入進去,他反覆著破開她的花徑,將她每一聲哀鳴都吞噬。

  她身上有一種甜美的奶香,從她唇裡滲出的呼息中,從她花徑流溢出來的春液中,混合成一種濃郁的情潮味道,方肅禹氣惱的嗅聞著,被那氣味包裹,被那氣味誘引著,恨不得就這麼氣撕了她。

  釋放的衝動眨眼間翻湧而上,他在花徑裡再深入幾次,立刻果斷退出,甫一脫出那緊窄的徑道,汁水淋漓的慾望便抽搐幾下,一股濃稠精液噴濺而出,他拿銀繡白布抹了,看了一眼上頭沾染的血跡,隨手把那塊布往旁邊矮櫃扔去。

  蘇嬿妤滿臉淚痕,渾身上下只有疼痛的感覺,她視線迷濛的看著男人扔開了什麼,又拿過那瓶潤滑液,把剩下的半罐傾倒下來,她還來不及感覺那東西有多涼,就哆嗦的意識到男人那才離開片刻不到的碩大慾望又抵在她花穴口。

  她哽咽,「痛……」

  「破身都是痛的,我也妳夾得很痛。」男人鎮定的說著無恥的話。

  她啞然,「被破身的又不是你!」

  「啊,那麼現在就不痛啦,剛剛妳已經破身了嘛。來,把腿再張開點,搭在我肩上……啊……寶貝,妳咬得這麼緊,快放鬆……妳太熱情了,寶貝……」男人低啞的喘息裡充滿讚嘆,每一個停頓與嘆息,都伴隨著一下急促的水聲。

  她淚水盈目,「禽獸……嗯……你就是……啊!啊啊……輕點……嗯……你這禽獸……嗯……」

  男人笑了,「禽獸在疼妳。」

  她的身子被彎折著,男人猙獰碩大的慾望一下一下兇狠的進犯,他伏下的腦袋就埋在她胸前,一手捏著一只乳球,唇齒含吮舔舐了哪一朵花蕊,另一朵花蕊就被粗硬指腹揉碾研磨。

  她的身子是疼痛的,但那種疼痛裡又慢慢添上了麻癢,她的腰開始酥軟,蒼白的小臉上了紅,嗚咽著呻吟的嗓音裡摻了一點甜美的膩色。

  男人舒爽得不得了,在懷裡的小女人反應過來之前,他就感覺到花穴裡越纏越緊的甜蜜,那湧出了又被他堵住的春潮將他的慾望浸得又暖又熱,他聽著交合處激烈的嘖嘖水聲和肉體相擊的啪啪聲,只覺得滿腔血氣被刺激得更加熱烈。

  他嘶啞的喘息著,在宛如雄獸發怒的一聲低吼之後,被花徑咬緊的慾望抽搐著,在女人體內猛烈的釋放……

  「啊!」蘇嬿妤無法抑止的軟吟一聲,她完全能感受到男人在她體內發洩,那東西濕漉漉的,往深處噴發。

  他居然射在裡面……

  她心慌意亂著,忍不住嗚咽。
  
  ※  ※  ※  ※
  
  方肅禹按下服務鈴,簡短的吩咐一句,「收拾房間。」

  接著他把懷裡體力被消耗一空,又哭著睡著的女人,抱到淋浴間裡,用滿是泡泡的沐浴球仔細的把她洗過一遍,然後用溫水沖乾淨,再抱著她進浴池裡享受一遍水流按摩,其間上下撫摸吃無數豆腐不計。

  他慢條斯理的花了四十五分鐘,等他把裹了浴巾的女人再抱出來的時候,動作快速安靜的服務生已經把沙發上的羊毛毯換過一件,整具床組換過一套新的,完全的整齊模樣。

  他隨手扔開的銀繡白布摺得方方正正,擱在一架瓷盤上。

  很好,有眼色。方肅禹頗為滿意,抽了張鈔票壓進盤底,算是獎賞的小費,退房時,服務生就會收走。

  烘烤得又暖又鬆的被子非常舒服,他把女人身上的浴巾剝了,彼此都不著片縷的躺進被窩裡。嬌小的女人軟綿綿的,身上帶著沐浴過的香氣,貼近肌膚去聞的時候,還能聞到她自身那股甜蜜的奶香味。

  方肅禹對她很滿意,乾淨,乖巧,甜美,偶有反抗,也像是幼貓抓撓一樣不痛不癢,她整個人小小的,暖暖的,抱在懷裡時,有一種奇妙的安心感。

  女人淚眼濛濛的呢喃雖然又低又模糊,但奇妙的是他聽得很清楚。

  女人說的是「居然射在裡面」。

  方肅禹也知道自己沒戴套的射進去了,而且射了不只一次。女人的身體太敏感,在意識昏沉之後,就順應本能的纏緊了他,而他也確實食髓知味,整個後半夜都沒有消停的在女人身上需索,看著她一邊哭泣著,一邊低吟,他想著該收手了,她受不住了,但又忍不住深入進去,他想看女人哭得更兇,想聽她沙啞動情的呻吟。

  女人身上都是他的氣味,他覺得很滿意。

  乾淨的女人,染上他氣味的女人,讓他愛不釋手的女人。

  他開始想要獨佔她。

  而他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而她也是他的。

  方肅禹可以保證自己的忠誠──只要她也同樣的忠誠。
  
  ※  ※  ※  ※
  
  蘇嬿妤醒來時已經是黃昏,落地窗外那種夕陽西下的景象讓她驚訝非常。

  但很快的,她的注意力就不在窗外的黃昏景色,而是落到自己胸前那條緊扣住她的健壯手臂。

  她被收在一個溫熱的懷抱裡,背心貼著一堵硬實的胸膛。讓她耳尖通紅的,是她意識到自己側躺的雙腿居然是被分別夾開,臀縫還抵著一滾燙的硬物。

  之前的記憶裡才剛破身的自己,對於那根猙獰勃發的東西,簡直是再熟悉不過。

  這麼說,這男人還摟著她,沒把這個突如其來的一夜情結束掉嗎?

  她覺得有些氣惱。還來不及有任何掙脫行動,她圓潤的耳垂就被一股熱氣包圍,然後一口讓男人含進嘴裡去了。

  「小貓醒了?」男人的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又低又沉,性感得酥人骨頭。

  蘇嬿妤被這麼半帶調情的一含一問,根本就心慌意亂,腦子裡空白一片,什麼也想不起來。

  「別……」她的嗓子軟綿綿,「不要舔了……」

  男人低聲的笑,「方肅禹,我的名字。小貓該想想,以後要怎麼喊我?嗯?」

  他的手在被子底下撫摸她滑嫩的肌膚,一下又一下的,她只覺得寒毛直豎,但男人的問話讓她有些茫然。

  以後?什麼以後?

  「不是一夜情嗎?為什麼有以後?」她傻傻的問出聲來。

  男人眼底的顏色沉暗,臉上卻笑了。他握住她一只乳球,像掐住了一隻小玉兔的脖子。

  「小貓再說一次?嗯?」他沙啞的聲音隨著呼吸沉入她耳底,那小小的耳垂更是被男人鋒利的白牙咬住,「妳只想一夜情嗎?嗯?妳昨晚這麼熱情的纏住我,用妳的聲音誘惑我,哭著讓我再用力,再進得深一點……妳都忘記了?嗯?妳把我咬那麼緊,一點也捨不得讓我離開……寶貝,要我幫妳再回憶一次嗎?嗯?」

  那陰冷沙啞的每一聲「嗯?」,都讓蘇嬿妤渾身寒毛層層豎起,她本能的拉起警報,決定小心答話。

  「不用回憶……」她嗓子軟糯,有些手足無措,「我只是弄不明白現在怎麼回事?」

  「現在,是小貓的男人我,在問小貓以後想怎麼喊我啊?」男人的語調雀躍,充分鼓勵了她自由答題的勇氣。

  蘇嬿妤小小的試探道:「你說『以後』……意思是,以後我喊你『方先生』,見了面還可以打聲招呼,是……朋友?」她企圖含糊帶過,男人卻毫不留情的一口咬在她後頸,留下一個清晰牙痕。

  她痛呼。

  「小貓太調皮了。」他聲音裡笑盈盈的,又親暱又甜蜜。

  蘇嬿妤哆嗦著想哭。原本就是一夜情的,從見面開始,一直到做完了,連名字都沒有交換過,怎麼一醒來,就從「過去式」變成「未來式」了呢?

  男人揉捏著她的粉嫩,誘哄道:「小貓想了很久,是害羞不敢說嗎?嗯?」

  她被那聲不輕不重的「嗯?」嚇得心口發涼,掙扎了片刻,才擠出一句,「我、我想可以先從互相介紹開始……」

  她聽到男人低沉的輕笑,胸膛微微震動。

  「妳的男人我,方肅禹。我的女人妳,蘇嬿妤。」然後男人閉嘴了。

  她很迷惑。這樣就介紹完了?一般不是應該有什麼身家報告之類?而且他怎麼知道她的名字呢?啊,難不成她昏睡過去之後,他去翻了她的證件夾?這男人……他的手往哪裡摸啊!

  方肅禹的手往她腹下滑去,嚇得她連忙伸手扯住。

  「小貓還要繼續想下去?嗯?」

  這問題多執拗,三句不到又繞回來。

  蘇嬿妤表情茫然。男人這麼堅持著要一個答案,代表什麼呢?他先是拯救自己不必受那些髒東西羞辱,但一轉身又把自己帶上床,現在又從原本她以為的一夜情,變成他理所當然認定的……理所當然認定的什麼?

  她開始覺得這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你說你是我男人……那,你想要我怎麼做?」她問。

  「當然是成為我的。」男人說得輕描淡寫,像是這一切都應該如他所想,「妳是我一個人的。我會養妳,妳要和我在一起,我們一起吃飯,一起洗澡,妳在我懷裡睡覺,妳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這算什麼?蘇嬿妤簡直目瞪口呆。也不過一個晚上,這男人就一眼認定她了,還這麼天經地義的,其實這人腦袋有病吧?

  「可是我有我有自己的住處。」她腦子裡混亂思考,答話卻是下意識的順著方肅禹的思路走,「我住習慣了,不想搬走。」

  她感覺男人的手臂收緊,她有些呼吸困難。

  「小貓不乖。」男人有些不滿,「但我可以容忍。妳不想搬走,妳一個人住的,對嗎?嗯?」

  她現在知道一旦男人「嗯?」的那一聲出口,就代表回答的時候不容否定。

  於是她乖巧的答話,「我一個人住。」

  她清晰的回答讓方肅禹很滿意。

  「妳是我一個人的。」他親了親她的長髮。

  「我不搬走,那麼,你要住進來,是嗎?」她慢慢吸氣。

  蘇嬿妤的腦子裡忽然閃過了前段日子的願望──

  她想要一個黏人的,忠誠的,對外人冷淡,但對她熱情,而且她可以養在家裡的……一頭大狗?

  也許方肅禹腦門上就貼著這樣一張性格介紹?

  蘇嬿妤舔了舔唇。她益發的覺得自己也許是在作夢了。

  男人的懷抱非常灼熱,束縛的意味非常明確,她卻覺得很舒服。男人是渴求她的,雖然這一切來得莫名其妙,但她也只需要這樣就好了。

  她還在情傷裡。

  她想要被撫慰,被愛惜。

  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出現了,先是拯救了她,然後需索著她。

  蘇嬿妤覺得這樣很好。她沒有允許自己再深入的思考下去。

  她對自己說:「好,那麼就這樣吧。」

  她接納男人入侵到她的私人場所,評估著男人非同常理的獨佔慾。

  她養了一頭兇巴巴的大狗,她只需要大狗是忠誠的。

  方肅禹還在問:「小貓以後要怎麼喊妳的男人?嗯?」

  蘇嬿妤遲遲沒有回音,那霸道任性的男人惱了,一手握著她圓潤肩頭,將她掀翻過來,咬牙切齒的,「叫『老公』!」

  呃?她愣住。發生了什麼啊?

  男人森然白牙在她眼前哢哢咬著,「我是妳男人,妳不叫『老公』,要叫什麼?嗯?為什麼要想這麼久?在想怎麼拒絕我嗎?妳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不准妳……」

  男人咬牙切齒的嚷嚷什麼,她是完全沒有在聽了,但面對男人孩子氣的連聲質問,她卻鬼使神差的領悟了該如何安撫。

  她垂著眼,連眼角餘光都沒有分給男人一點,被底下的小手滑過他結實腹肌,往身下那熱燙的慾望握去,在男人低沉的咆哮乍然噎住的瞬間,她往男人懷裡再湊了湊,抬著頭輕咬住男人性感的喉結。

  「老公,我餓壞了。」她舔舔男人滾動著的喉結,「我們起床梳洗,然後叫客房服務來,好嗎?」

  男人的回應是沙啞粗暴的喘息,瞪視著懷中女人的眸底有各種複雜的飢渴、情慾以及惱怒。

  他的寶貝迅速的拿捏住他了,是嗎?

作者: 伊友    時間: 2013-1-14 04:04 PM

第三章
  
  「我的屋子裡現在住著一位灰狼先生。」

  蘇嬿妤的開場白是這麼一句話。

  她們在「蘭瑟咖啡」的一個角落位置,一張藤編的屏風遮住這裡,兩株半人高的綠色盆栽一左一右。

  蘇嬿妤是蘭瑟咖啡的常客,這隱密安靜的位置從初期的情侶專區設計,變成她的專屬座位。

  從廚房下班的甜點師傅坐在她對面,穿著蕾絲圍裙,長髮梳成細細的黑人辮,虞德嫻的神色認真專注。

  「所以嬿嬿把灰狼先生養起來了?」

  「呃……這是我的願望,但灰狼先生顯然不怎麼溫順。灰狼先生從進門當天,就放了一張存摺在桌上,提款卡的密碼就是我的生日。他說每個月五號都會匯錢進去,不夠用的話,隨時可以跟他說。」蘇嬿妤有點苦惱,「雖然灰狼先生住在我的房子裡,但他負擔了全部的生活費用,幸好我的房子沒有貸款,不然我相信他連房貸錢都會給我。」

  「灰狼先生的賺錢能力聽起來沒有問題,可是他為什麼這麼執著嬿嬿呢?嬿嬿是他的小紅帽嗎?」

  蘇嬿妤嘆了口氣,「也許是吧。妳看,我只是去參加聚餐,結果酒裡八成被放了東西,我懷疑跟那個看起來很斯文的系會長有關係。結果迷迷糊糊被放倒了,又差點被強暴……我再也不敢走在暗巷裡了!然後峰迴路轉的,灰狼先生跳出來,把壞人打倒,把我帶走,結果不是把我放生,而是自己一口吞掉。」

  「灰狼先生趁人之危?」

  「呃,應該是互助合作吧……」蘇嬿妤忍不住伸手捂臉,「我中藥了,他也是,而且藥效強得很,他能忍到飯店裡才動手,算是很有良心了。」

  「但你們沒有各自走人,真的很奇怪。」虞德嫻說:「我是說,一般這種不就是一夜情嗎?但你們反而把關係定下來了。灰狼先生這樣算是男朋友?」

  「男朋友……」蘇嬿妤不用鏡子照,都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紅了,「我也不知道灰狼先生在想什麼,不過,他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彼此都不吃虧。」

  虞德嫻是知道她的前男友的出軌事件的。

  「灰狼先生會在這段關係裡面保持忠誠嗎?」

  蘇嬿妤對於這一點,倒是不怎麼懷疑,「我想是的,他會很忠誠。我有沒有跟妳說過,他明年就三十歲了?雖然不是很帥的那種臉,但他把自己打理得乾淨俐落,手邊又有錢,這種男人要是想交女朋友,行情絕對不會差的,但他居然到現在還保持……呃,身體乾淨。」

  「所以灰狼先生沒交過女朋友?」虞德嫻覺得這簡直有問題。

  「他說他家裡管得很嚴格,是軍事教育的那種,然後他從國中開始就是讀住宿制的男校,一路讀到大學畢業,再去當兵。也不是說沒有女生跟他示好過,但他想交女朋友的時候,已經在當兵了,當完兵出來,又不方便交了。」

  「不方便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蘇嬿妤把聲音放得很輕很輕,「他說,他現在是黑道上的,手下管著好幾家酒店,又有好幾個大哥在盯著他,想塞女人到他身邊去,這種情況下,他要花時間去追個女朋友什麼的,不是害人家嗎?」

  「他的出身真奇怪。」虞德嫻皺眉,「家裡管得嚴,他又去做黑道?是遲來的叛逆期嗎?而且他不方便追女朋友……噢,所以他霸著嬿嬿就是因為這樣嗎?嬿嬿是自己撞到他手裡的小紅帽?」

  小紅帽這詞聽起來有一種微妙的調笑感。

  蘇嬿妤耳根子都紅了,「小紅帽什麼的……」這真的不是調戲嗎?

  「嬿嬿害羞起來真可愛。」虞德嫻笑得瞇起眼來,「灰狼先生一定會很疼愛小紅帽的。」

  方肅禹是真的很寵蘇嬿妤,這一點,「小紅帽」是非常清楚的。

  「我和灰狼先生的生活圈子完全沒有相關,不會造成彼此妨礙,他原本住的地方也沒有退掉,小弟什麼的,都還守在那邊屋子裡,只是現在他住在我這裡。」蘇嬿妤說:「不管灰狼先生是怎麼和我牽扯上的,我只是覺得灰狼先生很不錯……我是說,他對我很好,很黏人什麼的……」

  她說著都覺得自己好像越說越離譜。

  但虞德嫻卻贊同的點頭,「過日子的人是妳,不用管別人說什麼。」

  蘇嬿妤紅了臉,唇邊卻忍不住微笑起來。  

  ※  ※  ※  ※

  方肅禹身邊一左一右的貼著兩個漂亮美人,殷勤的服侍著果肉酒水,希望可以多拿一些小費。對面大哥已經把美人摟在腿上,雙手揉捏不說,底下更是登堂入室的沒進水澤之中,快活又得意。

  這地方燈光昏暗,方肅禹瞥一眼腕間的夜光錶,哎呀,不得了,九點半!他一把推開兩位美人,坐直身體。

  大哥一看他這姿勢,就知道他想走,「這就是方哥你不夠意思了,怎麼越來越早走呢?這店門才剛開而已。」

  「家裡添了隻幼貓,放不下。」方肅禹一眼瞪去,兩個被推開的美人怯怯的縮回手了。

  大哥愣了一下,接著眼睛一亮,就笑了,「方哥這口味……早知道你喜歡幼齒的,就不把這些二十幾歲的讓你了。方哥喜歡哪個年紀,儘管說!」

  方肅禹一下子沒聽懂,又看看手邊兩個美人。二十出頭年紀,還不夠幼嗎?還讓他指定年紀……噢,這下子誤會可大,他還不想染指幼女。

  「別!家裡那個醋勁可大,惹急了,把我趕出門都沒所謂。」

  「這小貓咪的膽也太大了,方哥要好好調教。」

  「現在還寵著,過個幾年再說。」方肅禹站起身,把衣褲整理好了,一旁小弟連忙把外套遞上。

  「方哥也太長情了,這些寵玩弄個十天半個月的,也就應該膩啦!換一個新的嚐鮮,不是更快活嗎?」

  「不成。」方肅禹搖頭,「那小貓乖著呢,乾乾淨淨到我底來的。」

  「方哥喜歡乾淨的?發話下去,手下隨便哪個孝敬上來的,就全都是處女!方哥想以後就守著一個過活?這也太無趣啦!」

  「再說吧。」方肅禹急著想回去。

  「欸,方哥,把那兩個小美人帶回去吧,叫什麼明紅明紫,端茶倒水也能用得上啊。那兩個可乾淨了,兄弟們沒一個碰過!」

  方肅禹想拒絕,又看到那個大哥眼神兇狠,知道這兩個姊妹是調教好了,刻意要塞給他的,一方面把他牽扯進他們的圈子裡,另一方面也是監視他用的。

  也不是不能拒絕,但拒絕了一次,還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他也拒絕得煩了,在這道上混,身邊也不能太乾淨了,還是收下來吧。

  他在心裡嘆口氣。

  蘇小貓啊,老公給妳守著貞呢,進門之後,除了晚安吻之外,今天滾個床單行不?

  把新到手的明紅明紫兩姊妹往後頭的保鏢車裡一塞,他自己坐上另一部車,一前一後的開進市中心的豪宅社區裡。

  處裡幫務的時候,他也沒把兩個姊妹趕開,就任由她們聽著,一邊端茶倒水切水果的伺候幾個議事的小頭目,等幫務結束,再捏膀捶大腿什麼的。

  「方哥,不是養了隻小貓咪嗎?」姊姊明紅輕聲細語的問:「女孩子都喜歡貓貓狗狗呢,方哥能不能讓我們看一眼?」

  「小時候家裡也有養隻波斯貓,嬌貴得很,都開著冷氣吹的。」妹妹明紫很機伶,立刻笑著搭話,「我們姊妹輕手輕腳,不會把小貓咪弄壞的。」

  方肅禹看她們一眼。

  明明也聽得清清楚楚,家裡的小貓是人呢,現在一口一個貓狗畜牲,是故意想挑事?這是想要刺激他發話,把人帶給她們圍觀一下?還是想要把他的小貓地位踩下來?

  身材姣好的明紅把豐滿胸房貼到他手臂上,「方哥,小貓有小貓的貼心地方,但我們姊妹也有我們的風情呢。」

  方肅禹在心裡冷笑。

  才一進門,就不安分起來了。

  「妳們先進房去吧。」他說:「一身菸酒味道,去洗乾淨。」

  一聽到馬上可以伺候,兩姊妹眼睛亮起,立刻跟著小弟的指引上樓,一人一邊,進到邊間的兩間房裡去了。

  幾個跟隨方肅禹的小頭目沒有走,等著他的命令。

  方肅禹抬著下巴指著樓上方向,「把她們拘在屋裡,不許踏一步出去,兩個女孩子細皮嫩肉的,就算心眼多了些,也別往死裡折騰。」

  這是允許底下人去嚐個味道呢。

  幾個小頭目笑了起來,「方哥放心,都知道你疼女人呢。」

  「絕對輕拿輕放,寵得她們再沒有二心,以後就認準了咱們兄弟。」

  「是認了咱們腿間的那根兄弟吧?」

  「老三,你的嘴真髒!等會兒讓那個漂亮姊姊多出點水,給你好好洗一下這張臭嘴!」

  「我嘴髒?小五,你那根舌頭才應該剪掉!待會兒那兩個姊妹連一隻小手都不讓你摸!讓你看著眼饞!」

  幾個小頭目鬥著嘴往樓上去了。

  方肅禹獨自一人繞到側門,從隱蔽的地方下到祕密電梯,開了另一部車走掉了。

  身後的豪宅整晚燈火通明,群魔亂舞。

  ※  ※  ※  ※

  方肅禹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四十九分。

  掏出來的鎖匙上吊著一只金色的小狗屋,這是蘇嬿妤拿給他的,還親自串起來,再交到他手裡,囑咐他不可以把吊飾弄丟。

  方肅禹一開始覺得自家小貓的叮囑真是可愛,但在接連半個月只能摸摸抱抱,偷個親嘴之後,他開始懷疑起這只金狗屋的吊飾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用意?

  金屋金屋,金屋藏嬌。

  但他手上這只是個狗屋。

  那是不是代表,金屋裡藏起來的,不是人而是狗?

  作為被金屋藏起來的那隻公狗,方肅禹表示他很憋屈。

  是個男人的,就難以接受自己是被藏起來的那個,而且還不是人!

  方肅禹表情嚴肅的開鎖推門,打算今晚一定要重振夫鋼。

  他在玄關脫鞋,才踏上腳墊,就見蘇嬿妤站在貝殼簾子後面,一手撩開貝殼串,沒有妝粉的臉上有著睏意,唇上卻依然帶笑。

  「老公回來了。」

  她上前輕輕的在頰邊親他一下,然後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到客廳,按著他在沙發坐下,隨後弄來溫熱的濕毛巾,先幫他擦臉,擦脖子,接著抬起他的手把他五根爪子依次擦乾淨,再把他的腳抬起來放在方型矮椅上,脫了襪子,挽起褲管,再進熱水盆子裡。

  這一連串服侍,簡直貼心到極點。

  方肅禹看著她把自己雙手擦乾淨,又拿熱巾子疊成長條,敷在他眼皮上,隨後站到沙發後面,幫他按摩肩頸,無比解乏。

  他長出一口氣。

  熱水泡腳五分鐘後,蘇嬿妤把盆子收走,拿了拖鞋給方肅禹套上,又從廚房端出一碗熱湯,半碗飯,一小盤辣炒空心菜。

  「鮭魚湯?」

  「昨天晚餐還剩下一點,今天就拿來煮湯了。加了薑絲熬爛的,沒有什麼腥味,你喝一點,墊個明比較好睡,要是餓的話,再吃飯吧。你昨天的衣服,我都洗好了,明天要穿的,也掛在衣架上。今天肩膀比較緊一點……很累嗎?」

  一邊喝湯,一邊聽著她輕聲細語,原本沒有覺得餓的,但看著桌上簡單的飯菜,方肅禹卻忽然想起晚上淨喝酒,根本沒有吃上幾口飯,立刻感到明裡空虛,再想到小貓為他在廚房裡忙碌,又為他等門等得這麼晚,於是他心裡面火熱得不得了。

  在外打拚工作賺錢,回到家來能被這樣仔細妥貼的安撫慰問,簡直是人生最幸福的事。

  他把蘇嬿妤拉進懷裡,甜蜜的一個吻就要落到唇上。

  「老公還沒刷牙。」她輕聲提醒。

  噢,對了,他的小貓非常注重衛生。

  等方肅禹吃完消夜,踩著拖鞋,拿著浴巾進到浴室,把自己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刷洗乾淨,只圍著一條浴巾踏出來,走到床邊把浴巾一抽,就赤裸裸的掀被上床,打算好好疼愛小貓的時候,他才臉色沉黑的發現蘇嬿妤早已睡著。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咬牙切齒,又兼之欲求不滿,臨到三十歲才開葷,嚐到甜頭的老男人怎麼可能再回頭吃素!方肅禹看著在被窩俚睡得香甜的小妻子,決定要挑逗她起床。

  半睡半醒的迷濛呢喃什麼的,最誘人哪。

  他上下其手的忙碌著。

  小嘴一定是要親親的,於是又舔又吮又咬。

  小巧的胸房也是一定要疼愛的,於是又捏又揉又擰。

  柔靭的小腰也是非得掐上幾把的,於是又撫又摸又勾圈。

  上身巡畢,邪佞的罪惡之手正往下滑,身下的小貓終於不堪其擾。

  蘇嬿妤睡得迷糊,被騷擾了,當然有點惱怒,心想,愛寵怎麼如此不聽話?沒瞧見主人在睡嗎?

  軟糯的一聲嚶嚀,隨後一個巴掌揮過來。

  「不乖!」

  冷不防被一巴掌打在肩膀上,方肅禹堂堂男子漢,皮粗肉厚,根本連毛也沒掉一根,但真正打擊他的不求歡時被小貓揍了,而是小貓正氣凜然的那聲斥責。

  不乖。

  什麼是不乖?

  那完全不是小妻子嬌嗔老公輕薄的不乖,而是寵物主人對於愛寵打擾其睡眠的輕責薄喝。  

  方肅禹聽得清楚明白。

  他有些懵了。

  但來不及再細想下去,就見睡得迷迷糊糊的蘇嬿妤睜開一點眼縫,小手胡亂的撫摸他頭頂,嘴裡還咕咕噥噥的跟愛寵說話。

  「阿禹,聽話,不要吵,明天給你煎牛排當早餐喔。」末了再拍拍他的腦袋,順手摸一把順毛,然後翻身繼續睡。

  這就是在打發愛犬滾蛋,明早再用牛肉哄回來啊!

  方肅禹這下惱怒起來。

  這女人不識好歹!不安好心!給他一個金狗屋拴著,還居然把他當家犬對待了!他就覺得奇怪呢,怎麼明明在飯店裡是溫順可人的小貓,一回到自己地盤上,就立刻翻身做主人,原來是把他當大狗養了!

  氣得牙癢癢的磨著後牙槽,方肅禹倒是沒有急著把懷裡的小女人吵醒過來,他只是看著把睡衣穿得整整齊齊的蘇嬿妤,心裡開始想著怎麼套出小貓的真心話。

  他就覺得小貓答應得太俐落了。

  哪個女孩子和人滾了床單,在一夜情之後,居然沒有把人踹走,而是冷靜柔順的把人領回來家,又早晚餵食兼安撫。親親有,按摩有,出門時有抱抱,回家時還親自打了水來擦手擦腳……

  當然,方肅禹不知道的是,在蘇嬿砮的想法裡,放出門去玩耍的狗狗,正回家時,總要把四隻腳爪拎起來一根一根擦乾淨,才許入門的啊。

  但即使他不知道蘇嬿妤的想法,也不妨礙他警覺到擦手擦腳的行為可能別有用意。

  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要是拿不下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他就反過來冠她的姓!

  方肅禹卻沒有想過,進了蘇家的門,上了蘇家的床,獻身給蘇家的女人……他根本早就隨人家的姓了。

  但最重要的,還是要把小貓的一顆芳心拿下來。

  他開始苦思冥想。

  可他怎麼也想不出來,該怎麼迎合女孩子歡心呢?

  可憐他一個就要三十歲的大男人從來沒追過女孩子,現在平日裡接觸的,也根本不需要他費心討好,主動貼上來的,十有八九都是別有所圖……

  但他的小貓雖然主動接受了他,卻既沒有想要討好他,也沒有什麼圖諜。

  把他領進家門,是因為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顯然不是的,是的話,怎麼會把他成大狗,而不是好老公呢?

  方肅禹著下巴,忽然疑惑起來。

  他的小貓,到底懷有什麼心思?

作者: 伊友    時間: 2013-1-14 04:08 PM

第四章

  蘇嬿妤想的東西其實很簡單。

  她的性格本來就被動,平常時間安靜溫順,但真到傷了心的時候,又能果斷的做下決定,只是臉上一向淡淡的,沒有什麼大喜大怒。

  交往五年的男友出軌被抓,不思反省,還在公共場合對她腦羞成怒的大罵,更把所有的錯處都推到她身上。

  情傷未癒,又倒楣的被下藥,差一點就慘逼輸流施暴……

  換成一般女孩兒,早就杯引蛇影,性情激烈一點的,更要憤怒的認為全天下男人都是畜牲王八蛋,最好全部都滅絕了才好。

  在這種情緒不穩的危險時期,方肅禹出現了。

  把人吃乾抹淨不說,又霸道蠻橫的要求同居,偏偏又不是讓人餵養的小白臉,而是正正經經的拿錢回來養家,雖然沒有提說要成為男女朋友什麼的,但看著他對蘇嬿妤的那股獨佔慾,怎麼樣也是對她有意思的。

  但暗示比不上明示,蘇嬿妤心裡猶豫猜測,又對於談戀愛這種事情還顯得懼怕,更無法相信只是滾過床單而已,就能讓一個條件不錯的男人對自己死心塌地,於是拖拖拉拉的十天半個月後,她只能掩耳盜鈴的告訴自己,哪,這就是當養了隻大狗吧。

  既然養了寵,就要好好餵養,所以才有這些妥貼的服侍。

  早餐和晚飯是當然要有的,要讓愛犬感覺到主人的疼愛。

  沙發上的按摩啊,進屋裡來的手腳臉面擦洗也是要有的,前者是與愛犬的親近,順便看看出外玩耍的愛犬有沒有受傷,後者則是重要的衛生問題,出去瘋玩一天了,愛犬進門,當然要把爪子洗乾淨。

  她的動作太理所當然,眉眼又太溫順,可憐那個自認為大男人的方肅禹遲遲染有意識到不對勁,如果不是因為她一直抗拒更進一步的親熱,又因為睡迷糊了,一巴掌打過來的斥責和後來喃喃的安撫,方肅禹還沒有敢真的肯定自己的懷疑。

  但這下子誤會可大了,不溝通不行!

  蘇嬿妤以前都是十點起床的,但方肅禹來了之後,為了配合他的晨起時間,於是她也跟著早起,大概六點半時開時有些醒,磨蹭到七點,就從床上坐起,垂著眼皮,慢慢吞吞的下床。

  梳洗要一點時間,煮早餐也要半小時,等著晨練回來的方肅禹進門,客廳小桌上已經擺了早飯,洋芋沙拉一碗,煎得金黃的法國土司一盤,烤牛肉兩塊,還有一份水煮青菜。

  為了顧及方肅禹忙碌的工作和長期鍛鍊的體能,蘇嬿妤準備的早餐非常豐盛,力求將自家大狗餵飽。

  不過今天早上,從主臥裡沖澡出來的方肅禹,卻沒有一坐下來就拿起刀叉開始用餐,反而把蘇嬿妤拎到身邊來,兩眼盯著她看。

  蘇嬿妤眼神裡透出迷惑,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

  方肅禹覺得這樣不好,應該要有點脾氣吧?

  「小貓,以後的早晚飯,我希望有五道菜,兩道湯,不包含前菜和飯後甜點,而且我不吃隔夜菜,全部都要現做,包括消夜。」這要求過分了吧?

  蘇嬿妤眨眼,皺眉,有些苦惱,但不是憤怒,「噢。」

  她答應了?!

  方肅禹手上一僵。這種煩人的要求,要是別人提出來的,他早就翻臉了,她居然只是煩惱了一下就答應了!

  蘇嬿好心想,餵飽狗狗是飼主的責任。再瞄一眼桌上的飯菜,她有些心疼。所以大狗之前一直沒有吃飽嗎?她不是一個好主人。

  「咳,還有,我希望……嗯,我希望屋子裡每天都要大清掃一遍,床單枕套要每天換,浴室裡我要求要保持乾燥,使用完由就要立刻刷洗,陽台上要種滿觀賞性花草,但不包含可食蔬菜,也就是說妳不可以種蕃茄。」他瞄一眼陽台上那盆被蘇嬿妤照顧得很好的蕃茄苗。

  蘇嬿妤跟著瞄向陽台。她又皺眉。狗狗不喜歡蕃茄嗎?之前早餐的水煮萫茄,晚餐的蕃茄炒蛋、蕃茄蛋花湯,狗狗都吃得一乾二淨啊!噢,狗狗是一直在忍耐嗎?為了不讓主人的辛苦白費,所以很努力吃完蕃茄嗎?而且狗狗不滿意她一週換一次床單枕套,他在為了不乾淨的生活環境發出責備!她果然是不稱職的主人!

  她感覺有些暈眩,聲音微弱,「好的。」

  方肅禹開始頭痛,她怎麼答應了?!那盆蕃茄苗,她照顧了好幾天,他一直以為她很寶貝那東西的,而且床單枕套什麼的,又不是每天都滾,幹嘛要每天替換?就算有洗衣機可以使用,他也不想要小貓柔軟的雙手太操勞哇。

  他咬牙,決定使出大絕招了!他就不相信她沒脾氣!

  「還有,我要求妳把旁邊的那間書房收拾出來,我要使用。」

  「好的,呃,我可以請問,要做什麼用途嗎?我是說,我要準備什麼東西進去擺設?」她很憂傷,狗狗嫌她的主臥室都不整理,要搬離她的床嗎?

  「放一張標準雙人……不,雙人加寬的床,要能夠躺上四個人!」他強調那個「四」,接著他說:「然後妳要每天清理那裡,垃圾桶裡的任何東西都不准妳問,我要帶什麼人進去睡,也是我的事情,聽到任何聲音都與妳無關,但如果我在裡面叫妳就要立刻出現,而且滿足我的要求!」

  這暗示夠明顯吧?他要帶人進來她的屋子,進她的書房,而且在她買回來的床上翻滾,還要她隨叫隨到喔!

  方肅禹滿心期待她立刻憤怒起來,然後就可以開誠佈公的講心裡話。

  蘇嬿妤疑惑的反芻他剛才的要求。

  把書房收拾出來?噢,可以啊,雖然這樣她就沒有工作室了,但如果狗狗需要,她也可以另外租下隔壁的空屋,把那裡整理成工作室。

  放一張雙人加寬的床,而且要每天清理?嗯,這要求也不過分,狗狗要自己睡嘛,說不定狗狗其實喜歡睡大字形,要他窩在她的那張床上和她擠著,狗狗不喜歡也是應該的。買床沒問題,清理也沒問題。

  但是,刺耳的是後面的加碼要求──

  垃圾桶裡會有什麼不准她過問?針頭?毒品?酒瓶?強力膠?還是成堆的衛生紙和成打的保險套?

  要帶人進房?帶什麼人?房裡會有什麼聲音?而且與她無關?還要她隨叫隨到?這是在使喚奴僕的方式吧?她明明是主人!

  蘇嬿妤只是遲頓,反射弧很彎很長,但不是笨蛋啊!

  她勃然大怒。

  這下子,眼前的不是帶回家養的愛犬,而是一個死皮賴臉、登堂入室、無恥噁心的強暴犯!她要把臭男人的下面剁掉!

  「你給我立刻滾出去!」她語氣凌厲,表情卻非常冷漠,繃緊的肩看起來像是微微聳起的貓背,毛都炸開了。要是眼前的下流無賴敢反駁一句,她就要用爪子把他的嘴撕爛。

  方肅禹卻愉快的翹起唇。

  生氣了生氣了,哎呀,他第一次見到她這麼生動的樣子,什麼低眉順角溫馴可人都見鬼去吧,他的小貓就是要任性張狂的呀。

  他愜意的雙膝交疊,開始講道理了,「小貓為什麼伸爪子?妳從來沒有說過住在一起的規矩啊?」

  「裝無辜就沒事了嗎?你膽敢去找其他女人,還想來弄髒我的屋子!走開!不許坐的的沙發!誰知道你半夜才回來,是不是滾到別的女人床上了,真噁心!」

  「哼,我整天在外面,小貓也沒跟我見過面啊?誰知道小貓有沒有養其他男人?說不定還讓其他男人進屋子了。」

  「我只交過一個男朋友!你整天在夜店裡泡著,回來的時候滿身香水味、口紅味、酒臭味,居然還敢質疑我?」

  「那個男朋友忍得住不碰妳?該不會只來往一個禮拜?」

  「我跟他在一起五年!」她終於怒吼出來,那聲音委屈憤恨,帶著人心易變的傷心,「從大學到當兵到出社會,他說已經存了婚戒的錢,說上班以後再存婚禮的錢,只要一年,一年以後就要娶我了,結果他從當兵的時候就出軌,靠著女人走後門進公司,又在公司裡面勾搭上高層祕書,居然在樓梯間就搞起來了!他以為我都不會知道嗎?我跟他分手,他竟然還敢說是我的錯!」

  方肅禹的聲音非常低,非常溫柔,「他說妳哪裡錯?」

  「他說……他說我、我不肯給他碰……」她眼睛紅了,鼻尖酸了,哽咽出聲,「他說交往五年,我都不跟他上床,他才會野食……還說,他最愛的是我,其他女人只是一時慾望……我覺得好噁心,他幹嘛要去招惹其他女生?」

  最愛個屁!方肅禹幾乎要爆粗口,硬是忍下來了。

  情慾情慾,女人動情,男人重慾,但那不是出軌的理由,有了固定的女人,當然要守貞的自我要求,哪怕女人不給碰。

  但他也很疑惑,「妳不給碰?但交往五年又臨近結婚……呃,碰一下也沒什麼吧?」

  這年頭,守貞到婚後才給的女孩子,可能沒有很多?

  她淚眼濛濛的橫他一個眼刀,「我是私生女。」

  「嗯?」

  「生父聽說是個大地主,身價百億,但家裡有嫡妻子女,還養了幾個外室什麼的,但嫡子只有一個,庶子也只有一個,他想多生一點兒子,就答應生母,如果生下來的是兒子,就把生母帶回家。生母產前檢查說是兒子,生父很期待,結果生母難產,醫生問他要保大的還是保小的,他要兒子,就保小的,結果生下來的卻是女嬰……」

  唔,法律一夫一妻制度,生父有妻有子了,因為想要兒子,又養外室,想認回家的,當然是確定有生兒子,但現在生母難產死亡,生的卻是女兒……

  生母孕兒有功,又死在手術台上,怎麼樣也應該把女嬰抱回家吧?

  蘇嬿妤卻搖頭,「生父讓我從母姓,派一個保母給我,也給一棟房子,再支付我全部教育的費用,一旦我成年,就再沒有任何關係。」

  噢,聽起來安排妥當,但說到底,就只是拿錢打發。

  「保母虐待妳?」

  「沒有!」她瞪他,「保母對我很好,她一個人又當媽又當爹的把我養大,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那保母現在?」

  「過世了。」她聲音低落,淚水滴滴答答,「我考上藝術大學之後走的。她年紀很大了,睡夢裡去的。我把房子賣掉,搬到這裡來。搬家的時候,遇到我前男友,他在打工,很辛苦的,那麼熱的天氣,搬上搬下的。他那時候很憨厚,又老實,他是家裡的老大,很會照顧人,我去買飲料,他還要求店員不加冰塊,我以為他不喝冰水,結果他把飲料遞給我,跟我說女孩子要少喝冰的,對身體比較好……他在當兵之前,真的是很好的男朋友。」

  噢,所以是當兵時陽氣太盛,空虛寂寞覺得冷了,但女朋友畏於未婚懷孕什麼的不給碰,以至於開始出軌找女人來增加一點陰氣?

  聽起來好像也很有道理喔。

  但她之前守得千辛萬苦,為此還跟男友分手了,結果分手之後卻出事,還被男人要求同居……方肅禹轉頭看她。

  顯然蘇嬿妤心裡也很彆扭委屈。

  「妳不會跟妳男友復合吧?」方肅禹警覺得豎起耳朵。  

  「絕對不會!」她哼一聲,「髒死了,碰過別人還想來碰我?」

  噢,方肅禹有些領悟了。

  因為他是第一次啊,所以她可以接受和他滾過的那一次床單。

  但假設他現在出軌?

  「你要是碰了其他人,就立刻搬出去!」蘇嬿妤的態度斬釘截鐵,絕不寬容,「我可以當成養條大狗在家,任何食衣住行的要求都接受,你混黑道我也可以接受,只要不讓我去運什麼毒品,但把書房改成淫樂房,絕對不行!」

  他還理直氣壯的講出自己把人當大狗養,方肅禹想起這件事,氣得很了,反而微笑起來。

  他好像有一點了解她的思路,因為感情受傷了,沒辦法再信任「人」,只好安慰自己進門的只是一條大狗,不怕傷心,也不怕背叛,頂多把變節的大狗趕走,或者自己再搬走。

  把腦袋埋進沙堆裡的鴕鳥。

  他的小貓怎麼會這麼蠢?

  蠢得讓他覺得可憐又可愛。

  憤怒的揮舞著爪子捍衛地盤的小貓,他的小貓。

  「那妳怎麼就讓我住進來了呢?」

  「明明是你堅持。」她轉過頭不看他。

  「好,是我堅持,但妳也沒有劇烈抵抗吧?而且我都住進來了,妳怎麼就沒有把我當人,而是當成了在養狗呢?」

  「養大狗……不然,當成人,要是傷心了怎麼辦?我只是想要有個什麼陪伴而已,你出現了,又乾淨……也不是想要佔便宜,我就沒有想要拒絕,至於當成大狗什麼的,這樣就算付出感情了,也不會想要得到回報啊承諾啊什麼的……」她彆彆扭扭,「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一時興趣?」

  果然是隻自欺欺人的小貓。

  他嘆息。

  「蘇嬿妤,妳要記住──」方肅禹的聲音低沉溫柔,帶著令她背脊發涼的威壓,「妳是我方肅禹的女人,我會保持對妳的忠誠,同時,妳要保持對我的忠貞。我是妳蘇嬿妤的『男人』,不是大狗。」

  最後那四字,他交牙切齒。

  蘇嬿妤眨巴眼睛,又眨巴眼睛。

  噢,她好像明白了一點……

  「你要當人,不當狗?」

  「我是妳的男人!妳要叫我『老公』,不是嗎?」

  「你會對我保持忠誠?」

  「妳也一樣要對我忠貞誠,是的,我承諾。」

  「除了忠誠……」她抿著唇,有些緊張,「你能承擔……我是說,如果懷孕什麼的,但不是男孩兒,你可以承擔……呃,一個家庭……之類的……」

  她說得顛三倒四,吞吞吐吐,毫無羅輯。

  但方肅禹是聽懂的。

  老實說他很高興,因為這代表了他的小貓開始認真的考慮他的地位,不是玩耍的大狗,而是可以託付終身的男人,是可以給予信任的伴侶。

  當然,他也意識到了,會要求蘇嬿妤做出這些考慮的自己,他也是認真的把蘇嬿妤放在心上,不是短期的女朋友,而是未來可能成為的伴侶。

  他的小貓這麼讓人不放心,怎麼可以交託給其他不靠譜的人呢?

  當然只有他才能把他的小貓照顧好!

  方肅禹抬著下巴,傲的答道:「我不喜歡兒子,我比較喜歡嬌貴的女孩兒,但既然妳誠懇的求婚了,我就寬容的賜予妳鑽戒與婚禮。」

  眼前的男人得意洋洋,那種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的討厭樣子,要是尾骨上真長了根尾巴,現在一定豎得筆直,然後左右晃得只剩下殘影了。

  她又好氣又好笑,故意問了,「那還要五菜兩湯的早晚餐兼現做的消夜?」

  「不用!小貓做什麼,我吃什麼。」

  「那每天換洗床單,全屋打掃,陽台上換觀賞花盆?」

  「不用!又不滾床,換什麼床單?我對花粉過敏,不准種花!」

  「噢,那書房?」

  「不用!我有小貓了,不需要旁人。」

  蘇嬿妤點頭。

  很好,這人一大早的發作,就是借題發揮而已。

  方肅禹瞄她一眼,粉藍色的長版睡衣整整齊齊,領口扣得緊,什麼也看不到……他不安分的挪一下屁股,想靠他的小貓近一點。「那個,小貓……」

  「嗯?什麼事呢?老公。」甜蜜呼喚之。

  方肅禹被激勵了,他輕咳一聲,「今天晚上……不不,我今天不用上班,所以……嗯,老公我呢,想要和小貓……那個,親近一下……」

  蘇嬿妤微笑,「白日宣淫讓人家好害羞,老公。」

  「可是我們已經半個月都……那我今天早點回來?」

  「人家這週經期來了,老公還是迴避一下。」

  「噢,那下禮拜?」

  「啊呀,早餐都涼了,老公,我拿去廚房再熱一下吧。」微笑甜美,端盤走人的身影俐落,頭也不回。

  碰了軟釘子的方肅禹陷入迷惑。他這樣是被小貓用收了爪子的梅花肉墊一掌巴開了嗎?

  ※  ※  ※  ※

  「灰狼先生現在是男朋友了。」蘇嬿妤把前額落下來的髮梢撥到耳後,那動作有一點害羞,但有更多的甜蜜閃光。

  虞德嫻眨巴眼睛,「不是大狗?」

  「嗯,他前幾天和我談了一下,我們彼此……有一點誤會。」

  「什麼誤會?」

  「就是……妳知道嘛,一夜情,就從陌生人變同居人了,雖然我一直很想養大狗,又很需要人陪,但真的從天上掉一個人下來,要住進家裡,當然是又緊張又防備啊,他又一臉理所當然的,我也沒有去問他到底想要幹嘛……」

  「妳的意思是,你們現在達成協議?男女朋友?」

  「正確說法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如果我懷孕的話。」

  「妳在那次之後,有讓他碰過?」虞德嫻驚訝。

  「沒有!」蘇嬿妤立刻搖頭,「最多摟一下、親一個臉頰什麼的,要上床的話,我都閃避掉了。他一大早出門,很晚才回來,我現在盡量不午睡,這樣等到他回來以後,光是他洗澡的時間,我就能睡死了!」

  「他沒有趁妳睡著的時候……」

  「沒有吧?」蘇嬿妤不是很確定,「有的話,一定會醒來的。」

  「噢。」虞德嫻轉著眼珠,「所以灰狼先生現在應該是……嗯,算是男朋友?那他要追求妳嗎?送花?寫情書?燭光晚餐?」

  蘇嬿妤一臉茫然,「不,他立刻問我,能不能上床什麼的……」

  虞德嫻翻了一個白眼,「拒絕他!直到他討好妳到滿意為止,而且妳確定想和他在一起?如果你們上床了,之後他出軌,妳不會繼續跟他一起吧?」

  這個假設性的悲慘未來擊中了蘇嬿妤,她臉色發白,「我想他應該不會這麼做的,我是說,他承諾會忠誠!」

  「親愛的。」虞德嫻按住她肩膀,「一切都要做最壞的打算,妳要投入感情,就要有受傷的準備。我支持你們戀愛,然後結婚,但前提是妳不會被欺騙。」

  蘇嬿妤從來時的興高采烈,此刻變得搖搖欲墜。

  虞德嫻憐憫的注視她,「妳前男友還有再打電話給妳嗎?我以為他會追去妳家,敲妳的門說想要復合。」

  「我把手機換了。」蘇嬿妤還沒有從前面的打擊中恢復,語氣有點厭煩,最後自暴自棄起來,「談戀愛好麻煩!」

  虞德嫻倒是笑了起來,「這正是戀愛的樂趣啊,患得患失什麼的,又甜蜜,又痛苦,你猜我,我猜你,就算傷心了,也是一種回味喔。」

  「好吧。」蘇嬿妤冷靜下來,「想這麼多做什麼呢?我現在家裡有一位灰狼先生,外面有一個前男友,聽說他跟女祕書去國外出差,差不多月底回來,我想他應該會糾纏上來的……灰狼先生現在真心誠意的要和我好,我也只要真心誠意的跟他好,如何?」

  「很好!嬿嬿是聰明的女孩兒。」虞德嫻摸摸她腦袋,遞過一個紙袋她,「祝賀妳交了新男友的禮物,新口味的小蛋糕八個,回去分著吃吧。」

  「妳覺得那種互相餵食的情趣如何?」

  「嗯,我想灰狼先生應該會比較喜歡更甜蜜一點的,例如從妳肌膚上面舔掉奶油和糖霜之類……噢,這種情趣好重口味。」虞德嫻捂臉。

  蘇嬿妤滿面通紅,光顧著揍這個口無遮攔的好友了。

  ※  ※  ※  ※

  夕陽餘暉,露天溫泉的石階邊,方肅禹腰上纏著短巾,低頭擺弄手機。

  周邊從一到七的小頭目在深水的方泡著,一邊偷偷摸摸的瞄著自家老大的裸體,看看那肌理結實分明的線條,蜜色肌膚上水光閃爍,摸上去一定又緊又滑,伸舌舔上去的話……

  忽然間,方肅禹啪的一下將手機仍進衣服堆裡,幾個流著羨慕口水的小頭目趕緊挪開偷窺的視線。

  方肅禹才沒興趣理會那幾個光會惹事的混蛋。

  中午的幫派會議上,掌權的陸家老爺子表示,下一任的幫派掌權人要越過子輩,直接讓孫輩接手。

  但陸家子息艱難,孫子輩的只有一個孩子,還是個女孩兒,現年十八歲,大學一年級剛入學。年紀小,又是女孩兒,底下的人一聽,第一個想法就是「誰娶了陸家小姐,誰就能接手陸家幫」,而幫派裡呼聲最高的兩個男人,一個是方肅禹,一個季偉仁。

  方肅禹是實權派的,所有的地盤擴張、武器軍火都在他手裡。

  季偉仁是手握財政的,和方肅禹這種從底層一路拚命上來的不一樣,季偉仁能接觸陸幫,是由於他的父親一直都跟陸老爺子有來往,陸老爺子用季父來洗錢,季父讓陸老爺子幫他圈地摟財,一直以來合作愉快,季偉仁不算完全的幫派成員,他實際上不參與地盤爭奪,但因為手中銀錢多,收買人很方便,才有他一席之地。

  老實說,方肅禹對陸家小姐沒興趣,但是他對於陸家幫的掌權人位置,還頗有意思。

  他有些苦惱。

  「方哥煩什麼?」阿一開口。

  「兄弟們幫方哥想點子啊!」阿二接上。

  「是想女人吧!」老三很肯定。

  「我知道!是想慧玲小姐吧?今天開會的時候我跟著的,方哥要吃幼齒的喔?」老四擠眉弄眼。

  「方哥是想屋裡的那兩個風騷姊妹吧?昨天明紅還問起方哥了咧。」老五一臉回味,貌似想要立刻爬出溫泉,奔回屋子去疼美人。

  「幹掉季小子。」阿六語氣冷酷,他看那個小白臉不爽很久了。

  老七沒講話。他一向只聽方哥的,自己不提意見。

  方肅禹就只是覺得煩。陸家幫是一定要拿下來的,但他不想沾惹陸慧玲,可是陸老爺子明顯就是在選女婿……唔,應該是入贅女婿。

  他還得再想辦法。

  仍在衣服堆裡的手機震動一下,鈴聲短促,是簡訊。

  方肅禹沒去理會,他知道那會是什麼。

作者: 伊友    時間: 2013-1-14 04:15 PM

第五章

  一般都說心想事成,卻還有一說,叫作怕什麼,就來什麼。

  當然蘇嬿妤是不畏,也不愧疚的,但於她而言,態不見到那個人,就還是不要見到比較好,看了不只傷心,還噁心。

  可這日下午,門鈴忽然響起的時候,在廚房裡忙的蘇嬿妤卻下意識的皺起眉,心裡有一種奇妙的預感。

  她本來想稍微打理一下自己,但走到主臥室門口,又折返回來。

  門外的那個人已經不是她需要費心對待的人了。

  於是她走下玄關,打開裡門。

  外層的鐵門上嵌有透明玻璃,這讓她清楚的看見門外的那人。

  許帝霖,出軌分手的前男友。

  「妤妤!」許帝霖敲著鐵門框,「妳開門,我有話跟妳說。」

  這時間已經是下班的通勤時間,左鄰右舍陸續有人回來,鄰居們走過路過,都會瞄來一眼,好奇的眼神裡,明顯的想探聽些八卦。

  蘇嬿妤感覺這樣曝露隱私,很討厭,但她只有一個人在家,說什麼都不想開門。

  「不,我沒有什麼要聽你說的。」她態度冷談直接,「請你離開!」

  「妤妤,我知道妳受委曲了,但我是來道歉的!」許帝霖當然也知道旁人在關注,可他反而更加激動,抱起一大束紅玫瑰花貼上玻璃,「妳看,我特地去買的花。」

  「我不要,請你離開。」

  「妤妤,我買了戒指!妳原諒我吧?我知道我工作太忙,沒時間陪妳,但我是為了我們的未來在努力啊……」許帝霖大聲的懇求,眼角餘光已經看見斜後方的門打開,鄰居探頭出來觀戲。

  蘇嬿妤覺得這實在很難堪。

  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顛倒黑白。

  她惱怒起來,但好半天也只擠出了一句,「請妳離開!」

  許帝霖作勢單膝跪下,捧著玫瑰,把戒指盒打開,喊道:「妳想要的婚戒!我現在只買得起白金的,妤妤,妳想要的五克拉鑽戒,我現在還沒辦法買,但是妤妤,我對妳真心的!我一下飛機就趕過來找妳了,妳開門吧?好不好?」

  蘇嬿妤氣得發抖,這人怎麼這麼無恥!居然這樣陷害她!這種醜惡的嘴臉,她當初為什麼會跟這個人來往!

  「我不要見你!走開!」她只想把人趕走。

  許帝霖買了花,弄了戒指,又大聲嚷嚷的讓居都出來看戲了,他沒有達到復合的目的,怎麼可能會走?

  就算要分手,也不是因為他劈腿出軌,而是她蘇嬿妤任性自私。

  他臉上表情更加悲傷,眼睛卻嘲弄的望向鐵門裡的女友,「妤妤,我知道妳只是生我的氣,我已經來道歉了,妳就原讓我吧?我們在一起五年,我一直都把妳放在第一位。我已經訂好五星級飯店的情侶包廂,妳把門打開,我帶妳去吃好吃的。」

  快聽聽看,他是個好男人,又買花,又買戒指,還訂了餐廳,工作那麼辛苦,一下飛機還立刻趕來陪伴嬌貴的女朋友。

  鄰居也曾經看過這個斯文男人進出蘇家的門,畢竟都交往五年了,出出入入,樓下管理室也曾經打過好幾次照面。

  他們認得這個深情款款,又把女朋友當寶的斯文男人,於是投向蘇嬿妤的眼神充滿不贊同。

  「現在的女生氣也太大了,居然讓男朋友跪在門外,這要是娶進門,還不知道肯不肯侍奉公婆喔?」鄰居撇嘴。

  蘇嬿妤憤怒的瞪著許帝霖,她知道他在逼她!逼她開門讓他進來,但不管開不開門,她的名聲都壞了。

  流言飛快,等到隔天中午,整棟樓都會聽說她任性自私脾氣大,要男友跪在門外送上禮物鮮花了,才許男友進門。

  但這明明不是真相!

  「許帝霖,你接二連三出軌劈腿,被抓到還不承認,現在又假惺悝的來我門口作戲!你想給鄰居看什麼?我是絕對不會跟你復合的!」她在門裡大聲反擊。

  鄰居臉色有點怪,又把懷疑的目光投向前男友。

  許帝霖一臉的痛心疾首,裝得再無辜可憐不過,「妤妤,妳怎麼都不相信我?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在妳面前從來沒有多看別的女人一眼,每天都會打電話跟妳報告行程,連同事聚會都會跟妳說,我公司的同事妳都看過啊!妳不要被我同事騙了,他們就是看我交到妳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他們嫉妒,才會編造流言來哄妳的,妳要相信我啊!」

  噢,原來是小倆口太甜蜜閃光,引起公司同事嫉妒,才會謊稱男生偷腥出軌,故意讓女生吃醋生氣啊?

  「許帝霖,你不要胡說八道!」蘇嬿妤氣得頭痛,「你劈腿的事情所有的人都知道!那還是你自己喜歡炫耀,才到處嚷嚷的,現在裝得一臉無辜──」

  「我愛妳啊!妤妤。」許帝霖大聲的打斷她,聲音幾乎哽咽,「求妳開門吧?不要把我拒絕在妳門外,妳知道我一直都是愛妳的!我只愛妳而已!」

  鄰居掃向門內滿臉憤怒的蘇嬿妤的眼神,簡直充滿譴責。

  現在女生都在想什麼啊?男生都這麼誠心誠意的來解釋誤會了,對女朋友這麼好的男人不把握住?其實不是男生劈腿,而是女生變心了,才找理由對男朋友發作吧?

  蘇嬿妤氣得都要哭了。

  這是羞辱!

  是毀謗!

  他哪裡是來求復合?他根本是來抹黑她的名聲!

  委屈憤怒的眼淚一下子盈滿眼眶,但看在旁人的眼裡,那眼淚欲是被男朋友感動的,這樣看來,小倆口快就要和好了吧?

  但蘇嬿妤是死也不會開門的。

  她絕對不要讓許帝霖稱心如意!

  她摸索著口袋,想要翻出手機來。也許她應該打給方肅禹?但這樣會不會打到他的工作……

  於是蘇嬿妤的指尖壓在手機按鍵上,又猶豫起來。

  眼角餘光裡電梯的樓層數亮了起來,停在這層樓。

  又有鄰居回來了?她還要再忍受一次鄰居的打量目光嗎?

  「叮」的一下電梯門滑開,踏出來的是對門的鄰居,看到蘇嬿妤門前有一個跪下一膝,又捧花又拿著戒指的男人,真是嚇了好大一跳。

  蘇嬿妤難堪的別過目光,口袋裡按著手機的指尖卻堅定起來。她要打給方肅禹!

  但隨著鄰居一邊瞄來的目光,掏鎖匙開門的聲音,電梯門沒有關上,而是又踏出一個高大修長的黑色西裝身影。

  蘇嬿妤愣住了,因為憤怒委屈而緊繃的身體,一下子放鬆下來。

  方肅禹居然提早回來了。

  特意提早歸家的方肅禹看著門外跪著的陌生男人,揚起一邊的眉。

  「這誰?」他問蘇嬿妤,然後看她一眨眼,就成串掉下來的眼淚,他立刻覺得什麼都不用問了。

  他一手按在許帝霖脖子後面,對蘇嬿妤說:「開門。」

  蘇嬿妤卻沒有馬上把門打開,她又氣又哭的,情緒太激動了,整個身體都忍不住發抖,簡單的扳鎖再拉開的動作,她的指尖居然使不上力,哆了兩、三次才把門打開。

  方肅禹像拎一袋垃圾一樣的把手下的許帝霖推進玄關,反手把兩層門都闔上,底斷了外人看熱鬧的視線。

  許帝霖傻眼,半晌沒反應過來。

  這黑西裝男人是誰?怎麼看起來和妤妤這麼熟悉?

  他才一開口,妤妤就開門了,這男人……他跟妤妤什麼關係?

  許帝霖跳起來,破口大罵,「賤人!劈腿的人是妳吧?我還想妳怎麼分手分得這麼快,原來是已經藏了一個姦夫!妳還有臉說我出軌?妳這淫婦!妳一定跟他上過床了對吧──」

  方肅禹一巴掌將他揍倒在玄關地板,他沒罵完的污言穢語被截斷,臉頰腫了老高起來,他嗆咳著在地上掙扎,噗噗兩下吐出血沫和碎牙。

  「閉嘴。」方肅禹說。

  許帝霖卻還沒有搞清楚兩人之間的武力差距,大怒起身。

  「你敢偷襲?你知道我是誰嗎?你這下流的小白臉!和那邊的賤女人一樣都是欠人操的──」他朝著方肅禹撲打過去,嘴裡的尖叫卻再次被截斷。

  方肅禹這次沒有揍他的臉,而是狠狠一拳搗在他腹部。

  許帝霖平常多就是去健身房裡練個一圈,那還是為了讓線條好看點,而不是真的鍛鍊力量,他的腹部更因為半年來的酒色享受而有了一點小肚子,失去核心肌肉的堅定保護,方肅禹這一拳搗下去,那真是讓他整個內腑都震動起來。

  他覺得整個肚子都在痙攣抽搐,痛得他眼淚都噴出來,狼狽的蜷在地板上又哭又叫,殺豬似的嚎叫。

  方肅禹沒有管他,轉過,看到一旁全然懵住了,只呆呆的掉著眼淚的蘇嬿妤。

  「小貓,妳還好嗎?」方肅禹伸手把寶貝收進懷裡,撫摸她的臉。

  蘇嬿妤嗚咽著,「就是他……那個劈腿,還罵我的前男友……他要逼我開門讓他進來,他故意在外面說謊,把我說成壞女人……我這樣……要怎跟鄰居往來……」

  手心裡小小的圓潤肩膀劇烈顫抖,方肅禹完全能感受到小貓的恐廮和憤怒,那種威逼式的差辱,還壞女孩子的名聲……

  那劈腿的混蛋!一點男人的擔當都沒有!

  方肅禹把蘇嬿妤扶到沙發上坐下,然後他轉過身,慢吞吞的踏著步子走到許帝霖的腦袋前面。

  許帝霖還痛得動不了,滿臉鼻涕淚水,血沫在嘴角暈開。

  許帝霖斷斷續續的喘氣咒罵,「賤人,婊子,妳欺騙我,居然欺騙我……老子哄妳五年,妳竟然騙我分手……賤人,我詛咒妳被萬人輪……」

  那聲音實在是含糊又破碎,不要說是有段距離的蘇嬿妤根本聽不到,就連踩在他腦袋邊上的方肅禹都聽得很模糊。

  但再模糊,也不妨礙方肅禹聽見那些咒罵。

  方肅禹的臉色真正沉下來了。他雖然不熱衷於親近女孩子,手下又掌管著聲色酒店,但不論工作還是私底下,他是很尊重女生的,更何況他講究氣量,情侶分手就分手,不管是男方劈腿還是女方冷酷,好聚好散是基本原則。

  哪怕現在拘在豪宅裡的明紅明紫姊妹,七個小頭目也是沒有任何強迫或欺負的疼愛著,一點也沒有因為她們別有所圖而施以羞辱。

  但現在,聽聽這個出了社會,負擔起獨立責任的男人在罵什麼?

  他居然把所有的錯都推到女友身上!更滿嘴穢的咒罵她!

  方肅禹氣得想揍死他。

  但深吸口氣後,方肅禹卻先轉頭向蘇嬿妤說:「小貓,妳先去洗把臉吧?沖個換身衣服什麼的,一身汗的應該很不舒服吧?」

  蘇嬿妤擦著眼淚,看看地板上的許帝霖,又看看目光溫和的方肅禹,她慢吞吞的起身,轉頭走進主臥室裡去。

  方肅禹確認的看見主臥室的門關上,然後是打開熱水器的聲音。

  他垂下眼,單手將爛泥似的許帝霖拎起來,一把扣在牆上。

  「好啦,現在是男人間的談話。我要怎麼讓你明白,從此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小貓面前,也絕對不許在小貓背後,散播這些遇蠢污穢的流言呢?」方肅禹臉上的微笑溫和,卻令人背脊發涼。

  許帝霖這才閉上嘴。他突然意識到,也許現在已經不適合再纏蘇嬿妤下去……噢,他為什麼要來找已經分手的前女友呢?他明明有三個漂亮又有錢的女人任他予取予求,隨時可以跟他滾床單,他怎麼就是不甘心不死心,硬是想要在主動分手委友身上討回男人的面子呢?

  許帝霖後悔萬分。

  但一頓記憶深刻的皮肉痛是免除不了的了。

  更令他懊惱的是,他是完全不敢報復的!

  ※  ※  ※  ※

  方肅禹進到主臥室的時機抓得不好,蘇嬿妤已經洗臉沖澡結束,連衣服都穿得整整齊齊了,方肅禹很失望,他多麼期待可以偷看到一點春光。

  尖尖的狼耳正耷拉著,沒想到蘇嬿妤垂著腦袋靠過來,羞澀又彆扭的朝著他的嘴巴親上一口,然後飛快跑了。

  莫非這是英雄救美的禮物?!

  灰狼先生的眼睛發亮,身後的狼尾蓬鬆柔軟,一搖一晃的完全彰顯出他的好心情。以前英雄救美都講究以身相許、春風一度什麼的……嘿嘿嘿……

  也許他豐沛又飢渴的情慾,今天可以好好飽食一頓?

  方肅禹飛快進了主臥室,脫衣沖澡,洗得香香,底下只圍了一條浴巾就走出來,而蘇嬿妤還在等最後一道菜出鍋。

  「小貓今天煮了什麼?」

  方肅禹目光越過客廳,只一眼就盯上了廚房內背對他的蘇嬿妤。

  她穿著柔軟的棉質睡衣,綁帶在腰側垂下,身上套著一件圍裙,從正面看的話,兩個大大的口袋上印著令人無法坦然直視的兩排字。

  撫摸我吧,我的愛人

  深入我吧,親愛的你

  這條不知羞恥的圍裙是方肅禹某天晚上捎回的禮物。

  當然,他狡猾的把其他的圍裙全都丟了,並且用他勃發堅硬的武器磨蹭著她的柔軟,威脅她絕對不可以再買其他圍裙,更不可以穿其他圍裙。

  於是蘇嬿妤只能強忍羞恥的穿了。

  聽到方肅禹問話,她正忙著呢,頭也不回,「水果沙拉在冰箱裡,水煮青花菜已經在桌上了,還差一道迷迭香煎小羊排,甜點是黑森林小蛋糕,我只帶了你的那份。」

  方肅禹一邊聽她說,一邊已經摸出蛋糕來,一口咬掉一半,正在咀嚼間,他的腳步已經飛快的接近她。

  「小貓的背影真迷人。」灰狼先生溫柔的發出一聲狼嚎。

  蘇嬿妤突然有所警覺,正想回頭,整個後背已經被籠罩了。

  方肅禹俯身,握住她逃避不及的下巴,然後深深的吻上去。

  唇齒間甜蜜綿膩,輾轉廝磨,被強迫的嚥下一口蛋糕,以及後頭潛伏的舌尖挑逗,完全無暇呼吸吐氣的蘇嬿妤簡直要昏過去。

  方肅禹趁著她驚惶失措,把瓦斯關了。

  把甜美的愛人囚困在流理台前,一手摟著她的腰身,以免愛人癱軟的身子滑下地去,在攻城掠地的唇舌掩護之下,方肅禹真正攻擊主力已經順著她被拉開的睡衣腰帶潛向她柔的肌膚。

  「小貓,妳要知道圍裙這種東西,就是應該裸著身子穿的啊!」

  「邪魔歪道……」

  可憐的蘇嬿妤頭暈目眩的,來不及掙扎,就在男人巧妙的手勢下被迫裸身……噢,當然,作為調情的樂趣,她身上的圍裙是絕對包著的。

  背後被男人赤裸而火熱的胸膛貼附,身前是略微粗糙的圍裙布料,於是當她後知後覺得意識到自己竟然被剝光了的時候,在室內裡迴旋的涼風從她後足踝竄上,而在身腿被阻斷。

  因為男人腰間的那條浴巾還沒被扯開。

  在男人放過她的唇舌而轉移陣地之後,她大口喘息著,她白皙的脖頸被男人的手指撫摸,箝制著她向後仰起,於是男人得以從容的在她頸間留下吻痕,然後順著她的背脊下滑。

  和身前敏感帶雙乳不同,蘇嬿妤的整個後背幾乎都很敏感,但又不是被親吻乳尖時的刺激,而是另一種更柔和更溫暖的細微顫抖,這種緩慢的前戲能夠更好的讓蘇嬿妤濕潤,並且不會消耗她的體力。

  方肅禹很早以前就察覺出這樣的挑逗手段,為了勾引蘇嬿妤和他做愛,睡在一張床上,他就沒有少刺激過她。

  但偏偏蘇嬿妤每次都睡得很沉,他沒一次成功過!

  可此刻,蘇嬿妤是清醒的。

  於是她嗚咽著,喉嚨裡掙扎出微弱的呻吟。

  男人握在她腰間的大掌堅定有力,即使她的膝蓋幾乎支撐不住自己,按在流理台上的手腕也只剩下僵硬的堅持,男人也沒有輕易的讓她轉過身來。

  似乎是打定主意,就是要從後背來了。

  這種看不到臉面的姿勢,雖然能夠讓蘇嬿妤不那麼害羞,但人類之所以進化,就是因為面對面的性事啊,背後式是獸類的交合方式!

  在心中尖叫的蘇嬿妤張開嘴,出口的卻是微弱的喘息,「哈嗯……」

  「叫我老公……嗯?我的小貓,我的嬿妤。」方肅禹啃咬她的耳垂。

  她想抿住嘴,男人卻用手捏住她一只乳尖。

  因為情動而挺立的乳尖本來就敏感了,男人還惡劣的揉弄挑撥,尖銳的刺激讓蘇嬿妤連腰椎都微微麻痺。

  「啊!啊啊……老公……老公……我……不……」

  「小貓受不了?嗯?」男人低沉的嗓音沙啞淫靡。

  她另一只乳尖被揉弄,並且被男人任意的捏玩成各種形狀,而灼熱的乳尖不論是哪一邊,都不可避免的與圍裙摩擦著,於是敏感的那個點更加的挺立,再爆發出尖銳的快感。

  她發出哭泣般的喘息,想要向後縮起身子,但她的背脊被堅實的胸膛阻擋,而男人握在她腰側的大掌更向下滑去,從身前按住了她濕漉花瓣裡的蒂心。

  「不!不不不……老公,老公……」她尖叫。

  那濕漉而灼熱的地方,卻像挺立的乳尖一樣,對男人撫弄的指腹迷戀不已,花朵更加的柔軟,並且焦躁的收縮著。

  「小貓真不老實。」男人在她肩胛骨上吮出一個吻痕,那敏感的地方被挑弄著,讓她哽咽起來,而男人的聲音還在繼續,「但下面的嘴就很誠實,嗯?」

  「啊……啊嗯……老公,不要……不要這樣摸……」

  「不要怎麼摸?嗯?」

  男人揉輾她的花蒂,那蜜色的結實手臂繞過她的腰,緊緊的箍住她的腰,而他的大掌完全覆住她腿間的花朵 ,握慣槍械的手指現在用兩指捏玩花蒂,最長的中指則沒入花徑。

  她緊窄的經道將入侵的半截手指牢牢的咬住。

  男人慢條斯理的抽動起來,而那裡更加的濕漉了。

  她幾乎站不住,軟綿綿的依附著他。

  男人掌握她的姿勢卻讓她不由自主的向後挺起臀部,於是男人深入她花徑的手指更加順暢的抽插起來。

  承受不住的蘇嬿妤慌亂的去摸索男人的手,但她忘了原本按在流理台上的雙手是為了撐住她自己,於是在力量抽離的下一瞬間,她整個身子向下墜去,於是男人原本只是進入半截的手指,這下子是整根沒入。

  「哈啊!」她驚喘,而淚水一下子湧出來。

  男人甜蜜的吻去她快樂的淚水,捏弄乳尖的手滑下來握住她另一邊的腰,然後男人咬著她的耳垂,輕輕的吸吮著,並且低語,「我的嬿妤迫不及待了,嗯?」

  她哽咽,她想尖叫才不是這樣,她想抗議男人卑鄙突襲,她想……

  她想男人拔出手指,用男人的灼熱的粗大慾望用力的進入她。

  但她絕對不要說出口。

  然而她情動的嬌媚姿態,男人又怎麼不了解呢?

  「嬿妤……」方肅禹愉快的嘆息,「小貓,親親妳的老公,嗯?」

  她柔順的回應了他的要求。

  在尋找到男人的唇,並且與之激烈的深吻之後,男人抽出花徑裡濕漉的手指,然後扯開下身的浴巾,用盛滿動情花液的手掌潤滑了自己勃起的慾望,確定彼此都足夠濕潤了之後,男人將一邊膝蓋切入她腿間,然後抬起她一邊腳踝,示意她向後勾住自己。

  蘇嬿妤照辦了。

  然後在男人用舌尖戳刺她口腔的同時,男人那勃發的灼熱慾望也刺進她花穴,並且不容阻攔的直入深處,將她濕漉的內裡完全充滿。

  蘇嬿妤滿足的嘆息,那柔弱的呻吟刺激著男人的情慾,於是男人擺動著自己勁實的腰,一下一下的戳刺她,將她的內裡翻覺得一片泥濘。

  而她回報給辛勤勞動的男人的,是她快樂的喘息與呻吟。

  方肅禹喜歡她的誠實,那每一聲尖叫與嘆息都是對他的禮讚,而為了嘉獎她的坦率,他也絕對不吝於賞賜予足以快速崩潰她的高潮。

  很快的,蘇嬿妤就哽咽著,淚水浸濕際的同時,她噴勃的花液也衝刷著男人深陷她內裡的慾望,那花液甚至沒有被男人塞滿她徑道的碩大給阻攔,而順著男人抽出又狠狠插進的力道湧出,隨之濺濕兩人腳踝。

  那甜美的乳香味讓男人益發的興奮,「寶貝,妳摸摸,小貓這麼濕……」

  被男人握住的手指強迫的向下身探去,蘇嬿妤滿面通紅的撫摸到兩人相連的私密地方,灼熱而交纏,男人甚至大力挺動著,讓她觸摸到男人插入又抽出的慾望,那上頭濕淋淋的,全是自己動情的花液。

  羞恥的淚水掉得更兇,但同樣的,下身那被男人的慾望摩擦得變成細細白沫的花液,也流得更充沛,讓男人愉快得呻吟出聲。

  「老公,老公……啊啊……老公……」她哭泣著,實在承受不了更多的寵愛了,被男人衝擊得破碎的嗓音柔柔弱弱,她什麼都無法思考了,只能求救的一再呼喚男人。

  方肅禹很滿足於她的求助。

  於是他再度狂風暴雨的疼寵她一回,直到她哆嗦著,花液噴湧的沖刷過他的慾望兩次,之後,他放過了她,將滾燙的熱液直直射進她體內裡……

  歡愛過後,方肅禹摟著癱軟無力的蘇嬿妤,把她到沙發上歇著,自己轉進廚房,把鍋裡微焦的煎羊排裝盤,再從冰箱裡拿出水果沙拉,俐落的佈置好餐桌。

  蘇嬿妤終於喘勻了氣。

  方肅禹瞇著眼睛,露出壞笑,「我們去沖澡。」

  他的膝蓋切進她腿間,教她雙腿環住他勁腰,然後把半硬的慾望又插進她濕潤花穴。

  蘇嬿妤顫抖著身子想要抗議,但男人以一個獨裁的深吻鎮壓了她的反對。

  他抱著蘇嬿妤回主臥的浴室裡沖洗身體,仔細的以蓮蓬頭和海線洗淨她的花朵,又清理乾淨自己,最後他分開她的腿,確實的檢查她的花朵沒有受傷。

  除了因為他猛烈的疼愛而有些微紅腫,但也許並不到疼痛的地步?

  他望著蘇嬿妤粉紅的耳根,坐在浴缸邊上的她完全轉過了頭,不去注視男人將她擺弄成的羞恥姿態。

  方肅禹看著那微微張闔的花穴,他湊上前,用鼻尖輕輕噴氣,將後在蘇嬿妤瞬間僵硬並繃緊身體的時候,他用舌尖挑逗了那還充血勃起的敏感花蒂。

  蘇嬿妤短促的尖叫,慌忙要逃,但男人握住了她的腰,並且堅定的用舌尖刺進她的花穴。

  乾淨的氣味,以及內裡沒有褪去的熱度。

  花徑收縮著,幾乎咬住他侵入的舌頭。

  方肅禹的眼底滲進了笑意。

  「嬿妤,我的小貓。」他柔軟的呼喚她,而她只覺得背脊發涼。

  吃飯的時候,她坐在他懷裡,上身只有一件小可愛,下身什麼也沒有,而男人的慾望也一如先前般雄偉勃起,並且插在她被潤滑液浸染的花空裡,隨著吃飯夾菜的間隙,漫不經心的抽動幾下。

  累壞了的蘇嬿妤從頭到尾都是癱軟而毫無抵抗能力的,任憑男人擺弄,男人則是愉快的享受她的縱容,狠狠的將她反覆寵愛。

  直到漫長的整頓飯吃完,男人飽足的胃與情慾都獲得滿足,已經因為渾身的汗水、淚水、花液……而濕漉得像是剛從水裡被撈上來的蘇嬿妤,才得到休息的解放。

  她反省。

  一定是因為前男友的突襲,而讓她失去警戒。

  可恨的方肅禹居然逮著她心慌意亂的時候,趁虛而入……

  吃得肚滾溜圓的灰狼先生則是非常滿意。

  這一切都是託了那個劈腿前男友的福。

  決定了!還是不要逼那個人離職好了,他應該讓那個人的三個新女友發現他花心出軌,最好抓個現行犯!

  今晚,灰狼先生愉快的摟著小貓入睡。

  扔在沙發扶手上的西裝外套裡,手機發出短促的鈴聲。

  又是一通簡訊。

  等到方肅禹明天早上粘開來看時,會發現那是一則約會的邀請──

  寄件人是陸慧玲,陸家幫唯一的公主。

作者: 伊友    時間: 2013-1-14 04:20 PM

第六章

  低胸緊身上衣,蕾絲小短裙,黑色絲襪,長馬靴,斜戴的銀色小皇冠顯得俏皮可愛,湯成小波浪的長髮披在肩上,陸慧玲一手熟練的補好唇膏,一手整理頭髮,指甲上全是閃亮亮的水晶貼鑽。

  進了家門,走進客廳,她眼睛一亮。

  是那個她看中了眼的男人!

  方肅禹站在手工牛皮沙發邊上,正微微彎腰為陸老爺子塞菸草,那手指的捻動細緻優雅,點燃菸草後將於斗一轉,手勢隨意,卻又恭恭敬敬。

  陸慧玲覺得不可思為什麼他的動作在恭敬順服裡,又能擁有那種寫意隨興呢?這個男人怎能夠讓她無法轉移視線?越是注視著,就越是沉迷在他的一舉一動裡,她間直都要把他的身影刻進靈魂裡啦。

  「爺爺,我回來啦。」

  陸慧玲朝爺爺招呼,身體卻是撲上方肅禹的背,攬住他脖頸的同時,悄悄在他衣領底下印一個吻,撒嬌道:「禹哥,你昨晚怎麼沒有來接我?爺爺不是吩咐你,以後都要跟著我嗎?」

  陸慧玲噘唇,眼睛卻瞄上那個吻痕。

  這是她佔有的標記。

  第十六個。

  「慧玲,這麼撲上去,要是碰疼了怎麼辦?」自家孫女的危險動作讓陸老爺子皺了一下眉,卻不是責備她輕浮,而是擔心她跌傷,好像她一個女孩子這樣親近一個男人,並沒有什麼大不了。

  陸老爺子看看方肅禹。這是讓他最中意的孫女婿人選。陸老爺子一向覺得,讓孫女和未來的丈夫多接觸是好事,只要這些粗魯的小子會保護好她。

  方肅禹卻是整個背脊發毛。

  身後的少女發育得很豐滿,那一團柔軟整個貼在背上,熱烘烘的觸感讓他果斷的挺直腰桿。

  忽然的大動作讓陸慧玲一下子沒有心理準備,來不及穩定重心,狼狽的滑了下去,挺俏的小屁股落進柔軟的沙發。

  雖然沒有受傷,但陸慧玲還是被嚇一跳,覺得丟了面子的惱怒起來。

  她嬌嗔,「禹哥壞心眼!居然嚇人家,禹哥要抱我回房!」

  她挨在靠枕上,看著那個高大的、面無表情的男人垂著眼皮在注視著她。

  陸慧玲知道方肅禹就是害羞了。

  她是陸家的公主,能被她看中眼了,還這麼親近,任何一個男人都會緊張無措的,但沒關係,他不主動,那麼就她來主動好了!

  反正她喜歡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很快的也會成為她的。

  陸慧玲很清楚,這個沉默冷淡,卻體格強悍的男人,以及另外一個斯文的富家少爺,是她未來的丈夫人選,她可以二選一。

  但爺爺暗示過她,她可以兩個都要的,甚至爺爺也不會介意,讓方肅禹坐掌握實權的當家位置,然後讓季偉仁當情夫,隱在幕後操控材政,至於她肚子裡出來的,不論男女都是姓陸。

  陸老爺子的思想非常開放,讓自家孫女收兩個男人也沒有任何問題,至於方肅禹或者季偉仁顧不顧意共享老婆,則不在考慮之內。

  那麼,最後陸慧玲是被抱回房的嗎?

  唔,當然不是。

  方肅禹讓手下最會討好女孩兒的老三和老五去哄陸慧玲,兩個大男人嘻嘻哈哈的為小公主拿包包又拿點心,服侍周到的送上樓去。

  方肅禹始終沒有發現自己襯衫後領內,被印了個吻痕。

  ※  ※  ※  ※

  灰狼先生的「禁食令」似乎是從那天晚餐之後解除了。

  雖然也不到夜夜笙歌的地步……

  事實上,方肅禹很想每晚都能飽餐一頓,但蘇嬿妤的體力實在不佳,往往前戲都沒有結束,就開始意識迷離的渴睡。

  於是灰狼先生大半時候都只能餓著,算起來一週下來,大概能嚐到點甜頭的,也就兩次,但真正暢快淋漓吃飽的,卻是沒有。

  這種生活持續了兩個月以後,灰狼先生的眼睛都要發綠光了。

  「我最近常常覺得背後寒毛直豎。」蘇嬿妤語氣沉重。

  虞德嫻白了她一眼,「就告訴妳要吊著他。這麼容易吃到口的肉就不會珍惜!再餓他半個月!不要告訴我,妳心軟了?」

  蘇嬿妤還真的很心疼,而且她隱約有種不預感──要是真的讓灰狼生生餓狠了,等到能暢快開吃的那一天,她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呢?

  虞德嫻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她蒼白的臉頰,「他現在有提早回來嗎?」

  「唔,一個禮拜大概會有兩天比較早回來,六、七點就到家了,晚回來的話,也會打電話跟我說。」能夠兩個人一起吃飯看電視什麼的,蘇嬿妤很愉快,方肅禹也很享受。

  他們幾乎過著一種老夫老妻的平靜生活。

  虞德嫻卻不贊同,「你們窩在家裡,那是因為顧慮妳的安全,不想讓妳曝光,才不帶妳出門遊玩或者旅行,但這種生活不可能長久下去。」

  「他不會一直在黑道裡打滾的。」

  「哦?灰狼先生有說過要什麼時候離開森林?」

  森林二字讓蘇嬿妤笑了。

  虞德嫻真的很會用隱喻不是嗎?

  「他是有說過,現在的這片森林正在決定新的王,如果他要離開,也要等到新的王登基了才好走……我猜他應該有愉愉支持一個王子吧?」

  「難說,搞不好是公主。」虞德嫻大口吃進一匙蛋糕,兩頰鼓起。

  蘇嬿妤一直覺得,在進食的時候,虞德嫻就像一隻倉鼠。

  「公主要一個人統治森林可能有點難度,我覺得應該會有一個協助公主的駙馬爺什麼的。」蘇嬿妤一邊說著,眉頭忽然皺起。

  「怎麼?」

  「唔……」蘇嬿妤掙扎在回憶裡。

  她這幾天非常勤快的每天洗衣服,而灰狼先生的衣服上,除了那些酒味、菸味啊、香水水味什麼之外,她第一次發現了保留下來的物證──

  口紅印。

  顏色鮮豔,年輕,有甜蜜的花香味。

  高檔貨,而且唇印不易褪掉。

  一次、兩次還可以當成偶然沾上,但每天晚上回來都有,她又很確定是同一個日系化妝品牌子的話,也許她應該質疑一下灰狼先生的下半身管束力?

  可是她更應該信任灰狼先生。

  那麼……呃,也許她可以開誠佈公的詢問一下。

  「嬿嬿?」虞德嫻敲敲她面前的水杯。

  蘇嬿妤回神,拿起包包。

  「我先回去了。灰狼先生說今天四點半以後會有快遞來呢,我得回去收一下。」蘇嬿妤打著招呼的飛快跑了。

  虞德嫻瞇著眼。她怎麼看,都覺得蘇嬿妤是落荒而逃呢?

  剛才的話題停在哪裡?

  駙馬爺?

  ※  ※  ※  ※

  蘇嬿妤收禮物收得有些手軟。

  方肅禹近日熱衷於呼叫快遞來送東西,蘇嬿妤大部分時間都在家,就算不在,也有樓下管理室代收,等她回來了,就可以領走東西。

  打開保麗龍箱,一股乾冰的寒氣撲來。

  欸,今天的禮物是一個六吋的提拉米蘇,旁邊放了兩個布娃娃,蘇嬿妤一看就笑了──

  穿著西裝的黑色大狗一只。

  戴著紅色斗蓬的小貓一只。

  她把兩個布娃娃並排在櫃子上,旁邊還擱了一列之前收到的禮物。耳環盒子,戒指盒子,項鍊盒子,衣服盒子,保養品盒子,再旁邊是兩個書擋,裡面夾著她收到的畫冊、資料集、武器詳解圖、植物圖鑑、珠寶圖冊……

  蘇嬿妤是職業括畫家,有時兼職翻譯賺外快。她喜歡書,喜歡圖冊,但外國的書價太高,運費也不便宜,她很少買,卻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的書架上會出現這麼多,以前只能乾流口水,而不敢下手的昂貴書冊。

  霾不說,方肅禹送的禮物真是一擊就中了她的心。

  這個男人真的是仔細的觀察了她的喜好,她的習慣,她的作息。

  虞德嫻有一句話說得不那麼有用,她說早晚有一天,蘇嬿妤會受不了無法和方肅禹光明正大牽手出門的日子。

  但蘇嬿妤卻是知道的,她根本不介意出門不出門什麼的,她就喜歡在大賣場裡買好生活用品,然後十天半個月的都不踏出家門一步。

  就算要旅遊吧,國內待不住,那就往國外去也好。

  她名下有兩棟房子,平日賺的錢也都存起來了,從高中的十六歲到現在的二十來歲,她的存摺只進不出,接下來的五、六年都不工作也沒問題。

  前男友企圖用一個白金戒指來哄騙她回頭。

  他們曾在一起五年,但前男友卻從來都不理會她喜歡窩在家的習性,他喜歡著著女朋友出去炫耀給朋友看,卻又不准她離身。他把她牢牢拘在身邊,用她的溫馴安靜,精緻嬌貴,來彰顯他的能力,顯示他把女朋友調教得很好。

  蘇嬿妤捏著黑色大狗的臉,小聲的嘆氣。

  有比較才知道差別。

  前男友知道她從母姓,知道她是私生女,知道在這個世上,她已經沒有可以倚靠的血親,她是孤兒了。前男友曾經詢問過她如何能獨住這麼一間屋子?她只說是亡母的饋贈,前男友甚至嫉妒的說過她真好命,令人羨慕。

  羨慕什麼?羨慕她無父無母嗎?

  方肅禹卻從來不問這些,他不問她有多少錢,也不問她如何使用他交給她的銀行薄子。這可以解釋為方肅禹的錢很多,不怕她花,但也可以解釋為,他並不小氣,也不吝嗇,他不會用錢來施恩於她,也不會以此來拘束她。

  這樣的寬容氣度才是真正令蘇嬿妤心服的。

  她受過情傷的一顆心,已經迅速的向著方肅禹傾倒過去,而方肅禹還毫不厭倦的往她心上修修補補,好像把她補好了,可以甩腮幫子開吃一樣。

  蘇嬿妤一指尖推倒了黑色大狗,然後把紅斗蓬小貓拿起來,穩穩的放到大狗背上去,旁邊再用一堆彩色玻璃珠圍繞著。

  「哼,敢去伺候公主的話,就把你的狗尾巴切下來!」放完狠話,趾高氣揚的小貓轉過頭,穿上圍裙,逕自去廚房裡準備料理餵飽灰狼先生的豐盛晚餐。

  如此賢妻。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暗地裡威脅過的灰狼先生,準時在六點半進家門。

  「親愛的小貓,我之前的舊衣呢?」進門之後直奔主臥室沖澡,洗掉一身疲憊之後,方肅禹對著蘇嬿妤提起這個困惑了他一個禮拜的問題。

  連著七天都穿新襯衫。

  前幾天還可以解釋為汰舊換新,但是接連七天,這也太奇怪。

  就算買了新衣服備用替換,也不必一口氣全換了吧?

  蘇嬿妤頭也不回下命令,「主菜都好了,端到客廳去。」

  方肅禹摸摸鼻子,踏進廚房,先看了蘇嬿妤手上的工作。唔,今天甜點是果肉碎冰淋優格。確定她手裡沒有危險物,不會傷到自己,只在腰上纏了浴巾的方肅禹伸出手攬住小貓腰身。

  「親愛的,老公今天的『歡迎回家之吻』呢?」

  「不是印在你的新衣服上了嗎?」蘇嬿妤的回答平淡冷靜。

  方肅禹聽不太懂,皺著眉心想這是小貓出的情趣謎語嗎?一邊低下頭湊在小貓後頸上,細細的啾出幾個吻痕來,甜蜜的愛撫讓蘇嬿妤忍不住渾身輕顫。

  腰有點軟,腳有些站不住。

  方肅禹滿意的看見她耳朵外層紅了,於是甜蜜的吻痕一路咬到耳珠上,終於逼得她把手頭上淋優格醬的動作停下來。

  「要開飯了!」她最後咬著牙逼出這句。

  方肅禹自從那天晚上乘勢吃掉小貓之後,一旦進了家門,就再也不肯穿衣服了,他就大大方方的坦露上身,只在腰上纏浴巾,夜裡上床睡覺,更是全裸上陣的。

  蘇嬿妤都覺得距離自己瞎眼的日子不遠了。

  這男人的裸體怎麼如此養眼?簡直是光輝燦爛呢。

  他磨著後牙槽,決定死也不能讓男人知道她有多迷戀他的肉體。

  男人已經夠囂張,夠壞心了,她絕不能助長他的氣焰。

  尤其是她還要對他嚴刑逼供,到底他襯衫後領上的吻痕,是哪個年輕女人每天都印在上面的?那可是吻痕的啊!

  「根本就是示威!」蘇嬿妤的聲音是從齒縫裡鑽出來的,「怎麼不乾脆在後頸上咬出痕跡來呢?那才更是明晃晃的下戰書啊!」

  方肅禹卻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小貓今晚臉色複雜?

  有猶豫,有惱怒,有懷疑,還有未褪的羞澀,幾種表情輪流的轉過一圈之後,小貓平靜下來,感覺上像是在告訴他,她信任他。

  「小貓剛才說了什麼?」把碗盤擺好,連同甜點的水晶大碗都擺上桌,回頭牽著洗完手的蘇嬿妤從廚房走出來,方肅禹覺得他應該問一下小貓。

  「說……」蘇嬿妤想了想,「你身邊有除了我以外的女人嗎?」

  「當然沒有。我說過,我只想要妳吧?同樣的,小貓也要對老公忠誠,我會對妳有同樣的承諾。」

  「無論如何都會保持忠誠嗎?」」由於生母的前例,蘇嬿妤難以相信「永遠」、「不變」這種東西。

  方肅禹的回答很誠實,「如果有一天我變心了,或者小貓有了別的想法……我們來打勾勾吧,一旦有誰要做其他打算了,一定要讓另一個人知道,不可以隱瞞,如何?」

  蘇嬿妤原本猶豫迷惑的眼睛一亮。

  他居然再次的承諾了她──

  如果她變心了,一定要告訴他,他如果有了其他想法,也一定要坦然的告知她。兩個人都要誠實的對待彼此,這是他和她的承諾。

  蘇嬿妤忍不住主動吻了近在眼前的一雙薄唇,「我答應……絕不隱瞞!」

  羞澀的心愛小貓主動親近他了!

  灰狼先生欣喜若狂,立刻把寶貝壓倒在沙發上,好一番唇舌於愛,吻得兩人都氣喘吁吁,氣息不穩,直到蘇嬿妤肚子裡傳出一聲飢餓的「咕嚕」……

  方肅禹遺憾萬分的收手,把小貓抱在懷裡,兩人你儂我儂,甜膩得不得了的吃晚飯。

  最後蘇嬿妤也忘了要詰問吻痕的事情。

  直到臨近午夜,要上床睡了,方肅禹西裝外套內袋裡,轉成靜音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嗡嗡嗡嗡的,吵鬧得連蘇嬿妤都察覺了。

  「老公的手機在叫呢。」

  「哼,那不重要。」方肅禹毫不理會,他趴在主臥室的地毯上,正專心擺弄蘇嬿妤遞給他玩耍的五百片諸神黃昏拼圖上。

  蘇嬿妤臉上倒是很鎮定,若無其事的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她就瞄了螢幕一眼。

  就一眼而已。

  上頭清清楚楚的顯示「陸小公主」四個字。

  然後她平靜的把手機又塞回去,接著平靜的上床睡了,雙手斂在身前,背脊挺直,睡姿格外僵硬冷淡。

  哼,讓你勾搭公主!

  ※  ※  ※  ※

  書店裡,新書區。

  「讓男人雄風再也不起的一百種方法……」

  蘇嬿妤低頭研究得正專心,忽然感覺身邊有人接近,她頭也不抬,退開一步讓出位置,這樣就不會擋住別人看書。

  但沒想到那人還往她這邊靠,她再退一次,那人再近一步。

  蘇嬿妤從書頁裡抬頭,瞥去一個眼角餘光。

  是個斯文瘦高的男人,奇怪的是,有點眼熟……

  這人哪裡來的?蘇嬿妤想。

  「學妹好久不見。」斯文男人率先招呼,「那天聚餐之後就聯絡不上妳了,讓人好失望啊,今天碰巧遇上了,給學長一個面子請妳喝下午茶,如何?」

  斯文男人自顧自的招呼,蘇嬿妤靜靜的聽著,心裡倒是訝異得不得了。

  這是搭訕了嗎?

  她家老公一連三天大清早的就被一通「陸小公主」的電話勾搭出門,她出來散心看書,研究報復手段,現在居然碰上一個勾搭?

  難不成她一輩子的桃花運都集中在今年綻放了?

  不過這個所謂的學長……到底是誰呢?

  斯文男人對她露齒一笑,「小學妹眼睛眨巴眨巴的,是不是有什麼想問的?學長在這裡大方的讓妳問喔。」

  啊,這人直識相,蘇嬿妤滿意的彎了彎眸子,嗓子軟糯,帶著一種嬌憨,「請問你是哪一位學長?」

  斯文男人的露齒笑有一瞬間僵住,「學妹真是,居然開學長玩笑啊,我們那天才在餐會上一起喝酒的啊,學妹還喝醉了不是嗎?」

  喝醉的事情不是一個好話題,尤其在所謂的「喝醉」後,她遇上調戲毆打和暴力……

  但這個印象深刻的提醒,也讓蘇嬿妤的記憶迅速回復。這人是系會長!就是那個堅持要扶著她去飯店,卻讓她被混混搶走的人啊。

  「我那天也喝多了,出了門之後的記憶完全模糊,不知道有沒有順利的把小學妹送到飯店去呢?」斯文男人笑容無辜誠懇。

  蘇嬿妤心裡十足警戒,臉上卻只是微笑,一句話就平淡的帶過那天晚上的事,「幾個月前的事,沒什麼印象了,不過我真的不記得你是哪一位呢。」

  男人臉上的爽朗笑容這次確實的僵住了,「學妹的記性,真是不好啊,哈哈哈……我姓季,季偉仁,學妹妳就喊我『偉仁學長』吧,這次可要記住囉,哈哈哈……」

  「季先生。」蘇嬿妤笑得客氣疏離禮貌,「我還有事,先失陪了。」

  她把書放回原位,立刻轉身迅速俐落的走人。

  季偉仁還想追上前去,但他忘了之前假裝看書時,手裡拿著的一本雜誌,於是在樓梯口被僵著臉的店員攔住,他隨手把雜誌仍開,卻失手砸壞在地板上,更讓一旁的店員臉色全黑,咬著牙要他賠。

  拉拉扯扯時,他相中的蘇嬿妤早就跑得不見人影。

作者: 伊友    時間: 2013-1-14 04:24 PM

第七章

  陸慧玲一出校門,就見到對街上停著的黑色跑車。

  她臉上笑容燦爛,「禹哥來接了呢。」

  敲敲後座車窗,果然在下一瞬間推開車門的,正是一手拿著文件,微微抬頭向她望來的方肅禹,他臉上有一種長時間閱讀之後的疲倦。

  看出這點的陸慧玲嘟了嘟唇。她完全可以推測在車裡等候時,她的禹哥仍然專心在幫派事務上,而不是如她所希望的,是在想念她。

  自己對他的態度這麼親暱,就算是個再遲鈍的傻子也應該知道,她已經是選擇了他來做未婚夫的。

  真是個木頭!她心裡惱怒,卻伸出手,臉上甜蜜蜜的勾出笑容,柔聲說:「禹哥想念我嗎?」

  方肅禹心裡只有不耐煩。

  看樣子是想讓他伸手扶她進車裡,但他並沒有讓小公主下不了台,跑車前後的兩個男人,可不是他的手下,而是陸老爺子派來「確認」孫女兒是否被溫柔對待的眼線。

  於是方肅禹放下文件,伸出手去牽住小公主,將她引進車裡,直到她坐在柔軟抱枕中間,而不是坐在他腿上。

  被抱枕包圍的陸慧玲又嘟起嘴來。

  紳士有禮的禹哥是很吸引人,但她不只想要被溫和的對待,她這樣青春可人的女孩兒一再暗示了親密姿態,偏偏禹哥就是守著分寸,半點也不逾越!

  陸慧玲挫敗無比,她都要懷疑自己的魅力了。

  難不成,禹哥心裡有人了嗎?

  她懷疑起來,但幾次問過手下監視方肅禹的人,得到的回答,都是方肅禹從不對旗下酒店的女人出手,那些成熟妖嬈的玩,他看也不看,就算送上床的是剛入行的處女,他也毫不在意的賞給立功的手下。

  她忍不住試探,「禹哥,你看校門口……」

  方肅禹往窗外瞄去一眼。是一對年輕的小情侶,兩人已經黏膩的貼在一起熱吻,男生還在女生的屁股上揉捏……

  陸慧玲的語氣甜蜜,「那女生一定覺得很幸福,被喜歡的人這樣熱情撫摸,感覺一定很好的,你說對嗎?禹哥。」

  她幾乎是明白的在暗示他。

  懷著愛情憧憬的陸小公主,雖然對於肢體親密並不陌生,但是純粹滿足身體慾望的情事,以及戀人所給予的熱情情事,這兩種完全不一樣,她很期待和他的親密。

  「那兩個人還太年輕了,能負擔起自己的人生嗎?」方肅禹冷酷回答。

  陸慧玲幾乎被噎住。

  她可是羨慕很久,都要嫉妒了。那對小情侶是她班上同學,每天都在放射恩愛閃光,但禹哥就是個木頭!怎麼都不會學習一下,然後哄哄她呢?

  但禹哥剛才說情侶就是要負擔起彼此人生呢,她沒有理解錯吧?陸慧玲心裡有些埋怨,但又很快欣喜起來。

  禹哥是在安撫她吧?她說熱情親密,他就說要負擔人生,這不就是表示,禹哥認為親密行為之後,他會負起迎娶的責任嗎?

  這人,就是不會說甜言蜜語!

  方肅禹從車開了之後,就一逕低頭看文件,完全沒有察覺到後座另一邊的陸小公主臉上又埋怨又欣喜的表情,更沒有看見她羞澀眉眼間流露出的少女情懷。

  ※  ※  ※  ※

  又是口紅印。

  但這次不在衣領,而在更隱密的地方……

  蘇嬿妤瞪著手上展開的襯衫內裡,那應該是心臟的位置上,沾著一個甜美的粉紅唇印。

  晚餐飯後,無論方肅禹的愛撫再怎麼熱情誘人,她都沒有忘記這件事,而且決定要光明正大的詢問方肅禹。

  「老公,我的化妝包裡沒有這種幼嫩的粉紅色。」蘇嬿妤把襯衫反過來,工工整整的攤開在收拾乾淨的長桌上,深咖啡色的桌面搭著淺灰色的襯衫,上面少女氣息強烈的唇印分外扎眼。

  這是談判的架式。

  方肅禹的表情先是茫然,再來是迷惑,後來慢慢的陰沉下來。

  蘇嬿妤一直關注著他的臉,也將他的表情變化全都記在心裡,她發現男人沒有任何的心虛不安,但一點一滴沉下來的臉色像是在表示:噢,他知道唇印的主人是誰。

  所以那印子,真的不是不同的女人沾上的。

  蘇嬿妤垂下眼皮,聲音淡淡的,「這不第一個唇印,我猜測這也不是最後一個,事實上這種痕跡,已經持續快要一個月了,不同的是,之前都印在脖子後面的衣領上,只有這一次……是在衣服裡面。」

  也就是說,那必須是方肅禹脫下衣服才能辦到的,而在什麼情況下,一個男人必須對著一個固定的對象,脫下衣服呢?

  蘇嬿妤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嬿妤,我向妳保證,我沒有背叛妳。」方肅禹舉起單手發誓,「這個口紅印的事情,我不知情,但下午在幫裡喝酒的時候,我身上被潑到,脫了襯衫去洗,烘乾回來,我就換上來。我保證這段時間都沒有讓女人接近我。」

  蘇嬿妤沒吭聲。她揪著指甲,只是盯著那粉色唇印看。

  方肅禹心裡慌了,「小貓?」

  「我是相信你的。」

  「我不會辜負妳!」他立刻表忠心。

  「但我就是覺得心裡沒有底……你知道我前段感情才傷過,你又說你要等到森林,就是幫派裡有新人之後才走。你老實說,那個等著接班的幼主,是個女孩兒,而且她喜歡你,對嗎?」

  方肅禹心想,我支持的那位不是女孩兒,但幫裡確實有位小公主,也確實等著接班,還要命的對他拋媚眼……

  「對。」

  蘇嬿妤垂著眼皮,「吻痕是那個女孩兒的嗎?」

  這個問題閃不掉,而且方肅禹也很確定答案,「是她的。」

  蘇嬿妤心裡一揪,居然片刻喘不上氣,用力的閉上眼睛,「我……我看到你的手機,深夜或者一大早的,都有電話打來……小公主什麼的……」

  「小貓,小貓。」方肅禹心疼起來。

  他到底為什麼這麼隱忍?

 那個陸家幫又不是他的,只是要協助家族裡的晚輩拿下它,但是論親疏遠近,當然還是自家小貓最重要,他居然讓他的小貓擔心受怕這麼多天?

  小貓吃醋又不安,他怎麼就沒發現?

  方肅禹把人摟了,按在懷裡細細的親,「不要忍著,妳生氣了就咬我好了,打我也沒關係,伸腳踹也可以,總之不要憋著,氣得病了的話,老公會心疼的……」

  一被安撫了,蘇嬿妤忽然覺得忍耐這麼久的委屈都一口氣湧上來,她眼圈紅了,鼻子酸了,牙也癢了,於是一把推了方肅禹在沙發上,騎上去,手啊腳呀牙齒齊上陣。

  方肅禹一個大男人皮粗肉厚,一點點疼不算什麼,能給老婆出氣才是重要的。

  但小貓咪爪子不利,刮不出血皮沒關係,皮膚上青青紫紫抓痕數道,那才真的是惹眼,足以證明方肅禹遭到甜蜜的家法伺候。

  他把人按在胸前,又親又吻,愛撫著,到處吃嫩豆腐,一邊灌著情人間的迷魂湯,「寶貝,小貓,親愛的……嬿妤,我只渴望妳,只需索妳……」

  他在她臉頰上不輕不重的咬上幾口。

  她嚶嚀一聲,臉頰微疼。

  方肅禹把她圈在身下,兩人一起窩地毯上拼拼圖,又纏膩著一起洗澡,在浴室裡擦槍走火的做了半套,方肅禹用唇舌讓她高潮,而她一雙小手摸得他繳械。上了床,兩人磨磨蹭蹭的挨在一起睡了。

  隔天,蘇嬿妤送他出門上班。

  灰狼先生今日的氣勢,格外的殺氣騰騰。

  噢,他的背影看起來,就像是要去殺了那位粉紅唇印的小姐?

  ※  ※  ※  ※

  陸慧玲蹺課了。

  她明明知道方肅禹受陸老爺子命令,要來接她放學,但她卻偏不讓方肅禹接到她,她就是要讓他著急,要嚇嚇他,還要讓他知道,她也有其他的男人可以選擇。

  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就像一個勝利者。

  但走在大街上,又覺得一個人很寂寞。

  她把手機拿在指間翻弄,正猶豫著,忽然手機響動起來,她看一眼螢幕上的來電顯示──啊哈,玩伴上門了。

  「季偉仁先生,我賜予你和我一同逛街的權利。」年輕的少女用悠揚的詠嘆調,一字一句的向手機裡來電的男士說。

  於是半小時後,陸慧玲坐在牛排餐廳裡的落地窗內,看著那個略微比她年長一些的斯文青年踏進門。侍者接引他過來,暖黃的燈光下,看起來非常的無害,幾乎是溫潤的。

  他沒有稜角,他非常的溫柔。

  他不像方木頭,方木頭總是讓她感覺委屈,感覺不受重視,感覺被輕忽,季偉仁卻不會,他幾乎是隨叫隨到,他會順應她,會哄著她,會陪伴她,他從來不惹惱她,他讓她放鬆心情,他讓她感覺到自己是被喜愛的。

  但為什麼自己卻沒有辦法喜歡上這個人呢?

  明明季偉仁對她那麼好,那麼溫柔,那麼順從,她卻只是把這個人用來排遣寂寞,排遣委屈,而不是把對方肅禹的喜歡,轉移到這個人身上來。

  明明選擇他才是正確的吧?

  「慧玲?慧玲……妳怎麼在發呆呢?」季偉仁微微睜大眼。他正切著一塊牛排,叉起一小片放到她盤子裡。

  「我覺得你對我真好。」年輕的少女笑得甜蜜。

  她低喃的聲音太美好了,在暖黃的小燈下,那幾乎是一種告白般的情意,於是正體貼的幫她舀湯的季偉仁臉上綻出笑容,微微瞇起眼。

  「妳是小公主嘛,公主就是要疼寵的。」季偉仁深情款款。

  「你交過很多女朋友嗎?」

  「沒有,事實上我沒有交過女朋友。」純粹用來取樂的女人用不著放感情,「當然,妳不能要求我從來不和女人相處。」

  她噗哧一笑,「真的沒有女朋友?」

  「真的。」

  「但你很體貼。以前相處過的女人,你都這樣對待?」

  「當然不會。妳是公主,公主當然是要捧在手掌心的。之前那些,都是為了此刻的妳而練習的,為了讓現在的妳能夠愉快。」而妳會為我帶來愉快,以及巨大的利益。

  「因為我是公主?」

  「因為妳是公主喔。」季偉仁向前伸手,抓住她拿著湯匙的指尖,然後他牽著她的手往回縮,最後用一個輕輕的吻貼在她指尖。

  陸慧玲感到非常開心。

  她一定是被好好的珍惜了,被親吻的地方非甜蜜,即使這樣的親密是不經過她允許的,卻沒有讓她感覺到自己被輕薄,或者不受尊重,相反的,她非常高興。

  被方木頭所無視的情感受到了安撫。

  於是她愉快的在季偉仁的周到服侍下,食慾充足的享用了她的牛排,最後上來的甜點更是深得她心的水果奶酪,甚至她喝了三杯以上的香檳酒,感覺有微微的醺然。

  季偉仁一直很紳士,離開的時候,他只是伸出手臂讓陸慧玲握著,並且小心的保護著她行走。他們出了餐廳,在大街上慢慢逛著。

  陸慧玲宣佈,「我要買新衣服!」

  「好。」季偉仁語氣寵溺,並且拿出信用卡直接付帳。

  她當場換品店的一件禮服,她還買了一雙高跟長靴。

  陸慧玲說:「我要做全身全美容!」

  「我知道有一家技術很不錯的。」季偉仁沒有任何不耐煩。

  於是她花了一小時按摩,又花半小時泡澡,再花一個半小時讓美容師為她重新打理全身的行頭,包括頭髮和妝容,從頭到腳。

  當陸慧玲重新出現在季偉仁面前時,她精緻而美好,漂亮得像一只費心準備的驚喜禮物,正等著那個拆禮物的人來歡呼讚嘆。

  季偉仁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目不轉睛的望著美麗的公主。

  陸慧玲很滿意他眼中的驚豔感,但她還是忍不住低頭看向螢幕漆黑的手機。當她決定好今天的玩伴人選,並且在對方出現在她眼前之後,她就把手機關了,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聯絡到她。

  那個木頭接不到她,會不會很焦急?會不會找她?

  如果她一直都不聯絡……

  「我的公主。」仁斯文柔和的聲音忽然響起。

  陸慧玲臉上帶著茫然迷惑的表情,望向身前那個端著一小塊蛋糕和半杯香檳,對她微笑的季偉仁。

  這人是誰?

  喔,這是她今天的玩伴,而且在前一陣子裡,都會在中午時將她接出學校,帶她去各式名貴餐廳吃午飯的……嗯,未婚夫人選。

  她沒有拒絕過他的邀請。

  但為什麼過了這麼久,她還沒有見到方木頭?他應該要出現,要來接她的!

  陸慧玲突然覺得惱怒,她想尖叫,她想大吼,她想怒罵!

  身前的季偉仁溫柔的摩挲她的臉頰,「我的公主,眼淚不適合妳。」

  她哭了嗎?

  「妳在擔心時間嗎?還沒有十二點呢,魔法應該還沒有解除。」季偉仁的聲音緩慢而誘人,帶著一種憐惜的甜蜜感,從他只中說出來的童話故事,真實得不像夢境。

  還沒有十二點,她還不可以見到方木頭嗎?

  「吃一口蛋糕,喝一點香檳,這樣公主的心情一定會變好的。」

  啊,她明白了,她一定是因為見不到方木頭,一定是因為太想念他了,所以才會哭的。等到十二點吧,她就要賜予這個服侍她整天的玩伴一點點榮耀的陪伴,而且她可以再吃一點蛋糕,香檳的味道也是很甜美的。

  於是陸慧玲將自己放鬆的陷入那個坐起來非常舒服的單人沙發裡,優雅的品嚐著黑森林蛋糕,以及那一杯香檳酒。

  ※  ※  ※  ※

  方肅禹出門的時候確實是非常的惱怒。

  他一直在忍耐陸家的那個丫頭,尤其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無視他的防範距離並且一再闖入。他總是必須深深吸氣吐氣,才能將險些扭斷她那細長脖子的衝動,用力的抑制下來。

  他甚至知道那個丫頭派人在跟蹤監視他。

  一開始他以為是那丫頭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但在逮到一次跟監者並且逼問之後,那個跟監者老實的告訴他,陸小公主想要找出他有沒有藏在外頭的女人。

  找出他有沒有親近疼愛的女人?

  那位小公主想要對他做什麼?或者,是想要對他的女人做什麼?

  跟監者告訴方肅禹,小公主想要「清理」他身邊的骯髒東西,她不允許她相中的未婚夫婿身邊有不該存在的穢物。

  方肅禹當場卸下那個跟監者的下巴,並且敲斷那人滿嘴的牙。

  他以為這已經是陸家丫頭所能做的,最自以為是的事,但沒想到那個丫頭還能更加的激怒他。

  在他衣領上印唇印?還不只一次!她想藉著這種小動作來窺知他身邊有沒有其他女人?她想藉由著這種小動作來定下所有權的標記?

  她想要挑釁他的女人?

  她怎麼敢!

  方肅禹知道那個印在襯衫內側的唇印怎麼來的,那個丫頭故意在用餐時,倒了一杯酒在他身上,又知道他絕不肯換一件新的,也不會將衣服留下,於是當下讓傭人去烘洗襯衫,在遞還給他之前,她在襯衫內側扎實的印一個吻。

  而該死的、愚蠢的他,居然一直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

  一想到家裡的寶貝獨自忍受了多久委曲,方肅禹就覺得自己的心臟一半被放在冰凍的鐵片上撕扯,一半被放在炙熱的石板上焦灼。

  他沒有等待陸慧玲慢吞吞的出現在校門口,事實上,他提早到了學校,他從來沒有這麼迫切的想要見到那個丫頭。

  但意外的撲空了。

  她那些臉頰飛紅的女同學告訴他,小公主今天蹺課了,卻沒有告訴身邊任何人,她去了哪裡,或者有誰榮幸的成為她的玩伴。

  方肅禹立刻啟動他安裝在陸家丫頭手機,以及錢包裡的追蹤器,並且在三十分鐘後,看見陸慧玲坐在牛排餐廳的落地窗裡,不久,他又看見一個斯文的男人走進牛排餐廳,坐到了陸慧玲的面前,並且親吻了她的手。

  陸老爺子派來監視他的兩個司機和保鏢表情僵硬,目光尷尬,還帶著同情的眼神,偷偷掃向方肅禹。

  方肅禹面無表情。

  既然陸小公主沒有危險,又明顯是在約會,那麼打擾她的玩興,就不是一件聰明的事,但方肅禹的工作是迎接陸小公主回大宅,在沒接到人之前,撇下陸小公主離去是一件失職的事。

  於是他看著那個「可能」是他未婚妻的年輕女孩,與另一個男人親暱逛街、購物,甚至進到一間隱蔽的美容按摩中心長達三小時。

  在午夜十二點前,年輕的斯文男人擁抱著煥然一新的陸家丫頭,兩人垂著頭,不時低聲說些什麼,在大街上招來計程車,半小時後,計程車在高級飯店門前停下,他們開了房。

  陸老爺子派來的那兩個男人,現在完全不敢看向方肅禹了。

  ※  ※  ※  ※

  陸慧玲突然地睜開眼睛。

  有一股刺骨的寒意以一種近乎是威嚇的力道,將她驚醒,她躺在陌生的圓形大床上,四周有粉紅色的帷幔,矇矓的垂紗外面,站著一個黑色的高大身影……

  陸慧玲第一個想法,是她的夢想成真了。

  她和方木頭渡過了一個甜蜜的夜晚。

  但等到她從柔軟的被子裡坐起身,發現自己赤裸著,並且腿間那私密的地方黏膩濕濡──她早不是處子了,她知道那種黏膩代表了什麼──而同時,她意識到羽毛被的另一邊躺著一個人。

  那個人不是方木頭。

  她幾乎是驚恐的瞪視著那個同樣赤裸的男人,她幾乎有一瞬間完全不知道這個脫下一切裝扮之後,竟然顯得面目油滑、身材蒼白細瘦的男人是誰。

  但她不可能不認得他。

  季偉仁……爺爺指派給她的未婚夫候選人之一,她一直只把這人當成玩伴,或者任何方便使喚的僕人,他的用處只是用來填補她的空檔時間,她現在甚至覺得他的名字很可笑,但這愚蠢而該死的東西,為什麼會和她躺在同一張床上?

  他們赤裸的,他們身上有類似的痕跡,那些曖昧的瘀痕、抓痕、咬痕,以及她腿間私密處的微腫,她僵硬空白的腦袋裡,甚至開始浮現昨晚的片段印象……

  「你對我下藥?」她的聲音不自覺得尖銳。

  「不,當然沒有。」季偉仁的反應很鎮定,幾乎是從容的,「我的小公主,是妳抓著我的手,不讓我離開的,妳不記得?」

  「我絕對沒有!」她尖吼。

  但她記得她有,她抓著這個男人的手臂,幾乎軟倒在他懷裡。

  「妳說妳不想回家。」季偉仁繼續說:「我還開了兩間房,我先將妳送到妳的房間門口,但妳抓著我,不讓我走,還把我拉到床上。」

  「這是謊言!」她嘶叫。

  但其實不是,她記得,她身體很熱,她很寂寞,她想要被擁抱,被寵愛,被憐惜,她想要一些瘋狂的慾望……

  她記得她主動騎到男人身上,她命令男人疼愛她,她要男人親親她,她高聲呻吟著要男人更用力的愛她,她在男人要釋放的時候大喊著要男人射進來。

  她允許男人的精子進入她,她承諾男人生一個孩子。

  「妳說妳會讓我娶你。」季偉仁的聲音提高了,也許這是一個挑釁?對誰的挑釁?但在陸慧玲猛然瞪視他的時候,他的聲音又變得溫潤柔軟,「噢,我的小公主,不要驚惶迷惑,我是最適合妳的丈夫。」

  我不是「你的」公主!

  「你是一個卑鄙的懦夫!」她向他咆哮。

  但她的詛咒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她最不希望知道這件荒唐錯誤的人,她放在心裡的那個方木頭,正站在床邊,目光漠然的望著這場難堪的鬧劇。

  方肅禹平靜而冷淡的切入對話,「我來接妳回大宅。」

  他來迎接她。

  陸慧玲急切的抬頭望著方肅禹,她可以想成他是嫉妒的?

  但方肅禹毫無表情的臉,冷漠的目光,沒有起伏的聲音……任何的細微處,都告訴陸慧玲,他沒有受到任何動搖和打擊,彷彿她是不是和別的男人上床,都與他無關。

  陸慧玲急促的喘急,卻無法吸取到氧氣,她恐懼的緊按住胸口,張闔著嘴,突然眼前一黑,徹底的昏了過去。

作者: 伊友    時間: 2013-1-14 04:29 PM

第八章

  「爺爺,我要禹哥娶我。」

  「傻孩子,妳為什麼不想把兩個男人都拿下來呢?慧玲,爺爺建議妳讓季偉仁娶妳妳可以保留方肅禹在妳身邊取悅妳。」

  「保留?爺爺,我不懂。」

  「結婚只是一種擴大勢力的手段。慧玲,爺爺反而不希望妳愛上妳的丈夫,當然,如果只是逗弄寵物的那種喜歡,倒是無所謂。」

  「爺爺不接受禹哥嗎?他不能娶我嗎?」

  「喔,爺爺之前認為方小子不錯,但現在不認為了。」

  「為什麼?」

  「因為妳把這個人放在心裡了。慧玲,妳是陸家的掌權人,她可以擁有很多男人來取樂妳,但妳不能讓自己被一個男人掌握。」

  「爺爺,你認為我可以掌握季偉仁,然後保有方肅禹?」

  「妳當然可以,妳可是陸家的公主。」

  「我可以搾乾季家的錢,然後讓方肅禹來代理我管理幫派?」

  「當然,而且妳生下來的孩子,是陸家的喔。」老奸巨猾的陸家老爺子笑咪咪的教育孫女。

  陸慧玲靠在床頭,蒼白的小臉上漸漸浮出血色,她明白了。

  她被迫承受的屈辱,她被辜負的情意,她完全可以在之後的漫長日子裡討回來,因為她是陸家的公主,將來在爺爺死後,她是陸家唯一的女王。

  「爺爺。」她輕聲說。

  「喔,爺爺的小公主,妳說。」

  「準備婚禮吧。」她臉上是少女的甜蜜笑容,「我要在那天宣佈方肅禹是我的情人,然後,爺爺,季偉仁可以在那一天娶我。」

  季偉仁,你讓我承受的屈辱,我要在婚禮的當天,在目睽睽下,連本帶利的砸回你臉上。

 你可以娶我,我會允許你,代價是你季家的一切,以及我腹中可能會有的孩子,還有你在婚禮之後就會立刻被我割掉釿去餵狗的那根東西。

  而你,方肅禹,你不愛我,沒關係。

  我是陸家的公主,我不許你走開,不許你身邊有其他人,不許你碰觸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你是我的東西,就算我陸慧玲不要了,也不會允許你被其他人擁有!

  ※  ※  ※  ※

  方肅禹連著兩天沒回來,再踏進家門時,又已經過了十點,他事先打了電話要蘇嬿妤安心先睡。

  但此刻主臥室裡,肅禹垂頭看著他的寶貝,小貓依然在睡夢中,但似乎睡得不怎麼安穩,她眉尖皺著,不時低聲嗚咽。

  小貓在作惡夢嗎?

  方肅禹試著聽清楚她的低喃。

  重複最多的是他的名字,再來是「公主」,以及「不要」,還有「離開他」。他的小貓夢裡有他,但顯然夢裡的劇情不是他堅定的站在她身邊?

  「沒事的,我保證我是乾淨的,我的小貓,除了妳以外,再沒有第二個人親密的接觸過我。」他用唇舌在她耳垂摩挲,同時低沉的呢喃他的忠誠。

  漸漸的,他的寶貝安靜下來,不再翻來覆去,眉間的委屈也被安撫。

  方肅禹起身,進到書房的浴室裡去洗漱更衣,這次他確實的檢查過全身上下的衣物有沒有被動過手腳,確定沒有問題了,才捏在手裡走出來。

  洗衣籃在主臥室的浴室裡。

  下身圍著浴巾,他穿過客廳,雖然肚子有點餓,但他今天早點上床去陪伴寶貝比較好……

  正這麼想著,他反扣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機此時嗡嗡的震動起來。

  在安靜的夜裡,這種嗡嗡的震動聲相當吵。

  方肅禹皺眉頭,飛快的上前接起,轉過螢幕一看,發現是簡訊。

  發件人是他安插在大宅裡的眼線。

  他將訊息點開,簡潔的文字浮現在手機黑框裡──

  〈公主下個月大婚。丈夫季偉仁。情人方肅禹。〉

  情人?

  方肅禹微微一愣。

  這是什麼意思?陸家公主真的想要左擁右抱嗎?收一個正夫,再養一個情夫?他不久前將陸慧玲送回去的時候,還沒有預料會有這種決定,看來是陸老爺子的意思。

  季家的錢要收,幫派的擴展力量也要保有,是嗎?

  真是貪婪的計算。

  方肅禹捏著手機,微光映照的唇角勾起冰涼的笑。

  就在婚禮上解決這一切吧,他也埋伏得夠久了……

  但首先,得要讓他的寶貝安下心來。

  ※  ※  ※  ※

  越接近婚禮,準新娘陸慧玲的脾氣越是陰晴不定。

  喜帖發出去了,婚紗和會場的設計卻已經推翻重來第六次,所有的人都被支使得團團轉,連應該置身事外的方肅禹都被拖去試穿兩次禮服。

  他下班的時間越來越晚。

  在踏進家門之前方肅禹的心情都會是很糟的,但一旦進了門,他就能很快的放鬆下來,然後輕易的被取悅。

  冰箱裡一個七吋大的紙盒子讓他充滿好奇,可盒子上綁得整齊的蝴蝶結讓他略微猶豫,而真正攔住他伸出魔爪的,是放在盒子上的小卡片──

  〈親愛的老公,你應該明白,適當的隱瞞和忍耐,是為了之後的驚喜所做的準備。你的小貓。〉

  方肅禹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他都忘光了,他告訴過小貓他的生日。

  他得意而期待的關上冰箱門,微哼著歌的進浴室洗漱更衣等等一系列必有程序,然後他迫不及待的擦乾身體,髮梢猶濕的就鑽進被窩裡,將床中央那個等待了他整晚的嬌小女人抱進懷裡。

  契合的一個圓。

  方肅禹滿足的嘆息,並且安心的沉睡。

  隔天是他久違的放假日,他原以為兩人會一起醒來,再纏綿片刻……但是不,蘇嬿妤起得很早。

  在她洗好米下鍋煮飯,收拾家務,接著開始熟飪三菜一湯出來,再把晶瑩香軟的白米飯上桌之後,主臥室的門終於打開了,睡飽了又洗漱過的方肅禹走出來。

  他眉間緊皺,充滿不開心。

  雖然睡下去時是滿足的,但應該要在他懷裡乖乖睡著的寶貝,卻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悄悄起身離開,以至於他一個人孤單寂寞的在床中央醒來……

  方肅禹有一種被拋棄的委屈感。

  於是蘇嬿妤必須負起責任,仔細溫存的安撫這隻黏人的大型犬。

  「自己吃。」

  「不!小貓餵。」

  方肅禹不肯自己吃飯,又執拗的要抱著蘇嬿妤,把嘴張大等著她餵,於是她只好吸氣吐氣,告訴自己「我不生氣,那就是頭黏人的蠢大狗兒」,然後把飯裝滿。

  她果斷捨棄了考驗技術的筷子,改用湯匙,就這樣被男人摟在腿上,微側著身,餵男人一口飯,餵自己一口飯,再給彼此遞一塊肉,塞幾片青菜,灌一匙湯。

  必須說明的是,男人顯然把這樣的幼稚行為當作情趣。

  蘇嬿妤雖然心裡又彆扭又嫌棄,但表現出來的行為卻順從無比,眼角眉梢含著不自覺得笑意,明顯是也享受著其中樂趣。

  所以說,這兩人根本是同樣的黏膩。

  吃完飯,蘇嬿妤把購物袋和一張清單交給方肅禹。

  她咳了聲,「那個……要麻煩你去大賣場買些東西。」

  方肅禹顯然很不樂意,他噘著嘴,「不能一起去嗎?」

  「我衣服洗好了,要趕快先掛起來。」乾巴巴的胡扯理由,一邊催著他換外出服,又趕著他到玄關穿鞋,然後用一個吻把嘟噥抱怨的男人打發出門。

  她可是有很多東西要準備的。

  把客廳快速的收拾打理乾淨,拉上落地窗簾,讓日光矇曨的透進,然後從冰箱裡捧出那個七吋方型紙盒,拆開了之後,裡頭是她反覆嘗試製作到最好的重乳酪蛋糕,底下的那層餅乾是方肅禹最喜歡的部分,她特別把它做得厚兩倍。蛋糕上面沒有點上年紀的蠟燭,但她用草莓醬寫了字。

  她把蛋糕放在客廳中央的圓型矮桌上,接著她奔進主臥室裡沖澡換衣服。

  方肅禹比她所預估回來的時間,還要早二十分鐘。

  進門時的幽暗和明顯被搬挪過的客廳,讓他在一瞬間拉響驚報,再一步踏上玄關之後,他才看見客廳中央的圓矮桌上,那一個顯眼的重乳酪蛋糕。

  噢,他懂了。

  方肅禹唇上勾起愉快的弧,因為只是要匆忙打發他出門,以便後續的佈置,所以這次的購物清單裡全是一些不用立刻整理的袋裝零食,而不是之前會有的飲料、冰品或生鮮食材。

  他隨手把購物袋擱在鞋櫃上,然後踏進客廳。

  主臥室那裡傳來慌張的響動聲,方肅禹轉過頭去,就見半開的主臥室門邊,背對客廳方向的蘇嬿妤半彎著腰,正惱怒的和腳上的白色蕾絲襪奮鬥。

  她似乎搞不定這種又薄又脆弱的東西。

  她身上的,不是他之前幻想過的學生制服,卻是更加誘人的風景──

  上身是白色的綁繩馬甲,腰身細細的,然後是只到大腿根的白色短蓬裙,她彎著腰,於是她身下那件又小又薄的丁字底褲,就將她漂亮的兩瓣臀露了出來。

  不伸出手去掐摸上一把,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純潔的顏色,卻有性感的暗示。

  方肅禹的眼神都發直了,這樣一副美景在他意料之內,卻又超乎他的期待,讓他出門前就蠢蠢欲動的狼尾巴迅速揚起,那筆直的尾巴甚至隱約的炸開毛。

  可以想見他恨不得立刻撲上獵物的衝動。

  蘇嬿妤滿腦子只有讓絲襪聽話服貼的想法,根本沒注意到門口方向的動靜,她按照平常購物花費的時間來計算方肅禹的腳程,但她忘了,他們那時都是一起出門的。

  於是當她忽然感覺到背脊上寒毛豎起,猛地抬頭往身後望去,並且身體已經迅速直起,要往浴室裡逃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高大的男人一手扣住她的腰,另一手摩挲著往上滑去,握住她被馬甲緊束而高聳的一只乳球,男人灼熱而硬實的胯間在她身後磨蹭,低沉沙啞的喃喃,非常危險。

  「我要為妳綁上蝴蝶結,妳知道在哪裡的,嗯?」

  她簡直是哆嗦著,「噢,我想我不怎麼想知……」

  顯然這是一個否定的回答。

  但她忘記了,每當男人的那一聲「嗯?」出口,就代表答案必須、應該、絕對是背定的。

  於是男人迅速的讓她回想起這項鐵則。

  他扣在腰間的手,近乎粗暴的按上她腿間,磨礪那一小片又薄又透的布料。他隔著那一小件丁字褲,分開她閉闔的花瓣,揉捏那敏感而毫無防備的軟蒂。

  蘇嬿妤發出短促的一聲嗚咽。

  噢,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她錯了……

  「老公……」

  「嗯?寶貝知道我想要看到什麼樣的蝴蝶結?」

  她不知道,但也許她可以從現在開始想。

  蘇嬿妤嬌小的身子幾乎是顫抖的,「我、我可以試試……你……放、放開一下。」

  男人的聲音非常輕柔,「小貓說什麼?」

  叫你放開啊,混蛋!蘇嬿妤在內心尖叫,但她的聲音抖個不停,立刻改了稱呼,「老公……」

  「嗯。」男人微微的滿意了,「寶貝知道妳是禮物吧?嗯?」

  你的禮物在桌上啊,還不快去吃!蘇嬿妤在內心對他拳打腳踢,而事實上,她微弱的,接近呻吟般的回答了,「老公,輕點,輕點……」

  「小貓濕得好快。這麼想要老公拆禮物嗎?嗯?」

  噢,如果你願意讓生日變祭日,我會很樂意在墓碑上給你刻字的,例如「這裡睡著一隻欲求不滿的大尾巴狼」?

  慾望沖腦的男人在這種時刻,奇妙的,往往會比平常來得更加敏銳的,發現蘇嬿妤與順從表相的不符合,那激烈反抗的內心活動。

  男人很不滿意。他完全為她沉迷了,她卻還漫不經心嗎?

  帶著一點孩子氣的惱怒,方肅禹開始折騰那件綁繩馬甲,而察覺到他的不耐煩與惱怒,蘇嬿妤連忙阻止他的破壞。

  「別!老公……我、我還想穿著這件去參加婚禮。」

  方肅禹瞬間就炸了,「妳想嫁誰!妳除了我……」

  「老公,我是去參加以前學長的婚禮,是去觀禮,去吃飯飯的。和學長分手了的學姊從國外打電話回來拜託我去。」

  嗯,只是誤會了嗎?

  以為醋勁上來的男人就這麼消氣了嗎?

  傻孩子喲。

  蘇嬿妤僵硬的感覺到身後男人繃緊的肌肉,那慢慢急促起來的呼吸頻率,顯示男人完全沒有消氣。

  是的,方肅禹更加的惱火了。

  「妳穿得這麼……」性感,誘人,曝露!「妳穿這樣,去參加誰的婚禮?那個學長,妳以前暗戀過嗎?是嗎?」

  噢,這是什麼樣亂七八糟的醋火。

  蘇嬿妤簡直頭痛了。

  「不是的,老公。」她把聲音放得又柔又軟,充滿了安撫的意味,「不會就穿這樣而已的,這種裝扮……是只在家裡穿給老公看的。」

  最後的那句又低又輕,她盡其所能的放入了最多的甜蜜。

  自身雞皮疙瘩豎起一片的同時,她滿意的感覺到身後男人繃緊的肌肉略微放鬆了,呼吸的聲音雖然有些沉,但顯示怒氣飆高的急促感已經消緩下來。

  她慢慢的鬆了口氣,卻仍然保持警戒。

  方肅禹沒有繼續拆解那件馬甲,既然是穿給他看的,那當然要好好的欣賞,剛才只是摸了兩把,確認觸感如何而已。

  於是他把蘇嬿妤抱起,走了幾個大步,又輕手輕腳的把她放在桌上……是的,就是那個放了蛋糕的圓矮桌。

  蘇嬿妤僵硬的佴由他擺佈,直到她有些手腳發軟的站在桌上,雖然也不擔心桌子翻了,畢竟桌腳很穩固,但是這樣度高度往下俯視男人的視角,還是很奇妙的。

  方肅禹就像個大爺一樣向後躺入沙發,他沒有示意蘇嬿妤做出任何動作,但也沒有允許她從桌上下來,他就這樣注視著侷促不安的站在桌上的嬌小女人,看著她羞紅的臉頰,微噘的唇,看著她足無措的不知道該遮住高聳的胸部好呢,還是該遮住裙底的風光好呢,要知道他可是由下往上在看著她的。

  方肅禹的目光,就像是在欣賞一個獨屬於他的珍寶。

  他珍藏她,把玩她,撫弄她,憐吻她,然後小心翼翼的捧著,生怕摔了折了傷了,又怕她太美好,而讓人奪了。

  那種目光也許不帶情慾,卻讓人面紅耳熱。

  蘇嬿妤幾乎要哭了,她腦子裡一片空白,卻還拚命的想找話題出來,好轉移男人的注意力。

  方肅禹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他的情緒被打斷,不禁皺眉瞥去一眼,發光的螢幕上顯示出來的,是之前就設定好的備忘訊息。

  他這才想起來,居然忘了跟她說的事。

  「寶貝,我會有一天不在家。」說著這話的時候,他朝她伸出手,很明白的想要她在懷裡。於是她非常順從的立刻要下桌。

  但她必須承認,她實在五體不協調,於是她的「踩」勢滑了一下,變成了「跌」。

  沙發上的方肅禹倒是愉快的笑納了投懷送抱的寶貝。

  他告訴她的那個「不在家」的日期,聽起來有些耳熟,但她沒有多想,因為男人手上習慣性的撫摸,已經讓她坐立難安。

  她轉移不了他的注意力,只好轉移自己的。

  於是圓矮桌上的蛋糕被笨手笨腳的,按著十字切成四塊。

  「老公,吃一點?」她捧過去,「好吃嗎?」

  他品嚐完上頭的重乳酪,就滿意的吃起下面的餅乾,「寶貝親手做的?」

  這種用料,要嘛訂製品,要嘛是自己手工,而看這蛋糕形狀有些坑巴,應該不是特別花錢的訂製品。

  蘇嬿妤點頭了。

  而心情大好的方肅禹跟懷裡的寶貝分食了瑰蛋糕,剩餘的又收進冰箱裡去,反正到時候全都是他的。

  蘇嬿妤溫順的窩在男人懷裡,腦子裡卻忽然回想起學姊寄來的喜帖裡看到的那張婚紗照。新郎新娘的臉上是笑著的,相依偎的姿勢看起來很甜蜜,但她卻沒有從新郎新娘的眼睛裡,看見閃亮的笑意。

  那種幸福的架式有一種僵硬感。她又想,已經出國的學姊還特地要她去婚禮現場拍照,用開玩笑的口吻說要比拚一下新娘子的美貌匹配度……明明學姊是因為情傷才出國的,而現在那個謠傳與學校眾多女生有過關係的學長,大張旗鼓的要結婚了。

  如果是她……蘇嬿妤想,如果是她,她絕不會去婚禮,也不接喜帖,她會乾脆的把所有關係都掐斷。

  連懷念都不會有的感情傷痛,怎麼可能再相見呢?

  「老公……」

  「嗯?」

  「老公,你之前沒有交過女朋友,真是太好了。雖然我曾經交過男朋友,結局也不太好,但我現在覺得,在和那個人分手之後,能遇老公,真是太好了。」

  她沒有牽絆,就不會三心二意,也不會感到遺憾。

  方肅禹的心在她身上,她的心也全都在方肅禹身上。

  兩個人都是全心全意的,這真是很美好的,不是嗎?

  方肅禹摟在懷裡珍惜憐愛的寶貝,在親手送上生日蛋糕,又窩在腿間成了禮物之後,那張原本應該只能吐出呻吟的小嘴,卻這樣若有所思的說出「我曾經交過男朋友……」,只聽見這句,又掀翻醋罈子的方肅禹,不知道該伸手痛揍她屁股,還是乾脆把她按在身下,讓她除了喘氣之外,什麼都說不出來。

  「妳唯一的男朋友就是我!妳未來的老公也是我!這小禮服妳敢穿給別的男人看,我就把它撕條當花肥!」

  泡著醋的男人怒吼,然後將她就地正法了。

  蘇嬿妤又好氣又好笑,心想,這人怎麼就是獨佔慾這麼強。被拆了馬甲的小腹從緊繃中放鬆下來,忽然有一點抽疼。

  她按著肚子,在男人掀起的情慾浪潮裡,模糊的想,她的月事……好像……還沒有來?

  然後她被淹沒,把這事也忘了。

  ※  ※  ※  ※

  一個人參加婚宴什麼的,太無聊了,不是嗎?

  於是蘇嬿妤找上了虞德嫻,並且極力說服她蹺班。

  「妳那個學姊都出國了,居然還特地拜託妳出席婚禮?那個男人很帥嗎?很搶手?我的天啊,他都要娶別的女人了耶。」

  「噢,聽說那個系會長是大眾情人,前陣子還在書店碰見那個學長呢。」雖然她其實一點都不想碰見,一想到學長,就想到懷疑那天有人下藥的事。

  蘇嬿妤忍不住皺眉,「學姊的事情鬧得很大,喜帖是她家裡收到的,學姊一通電話又轉過來給我,她有附上留言,說讓我去看看那個會長的新娘子長得好不好看,跟她比起來如何,還要我拍張照再傳給她。」

  「聽起來學姊的醋勁很大?」

  「不完全吧,那比較像是……唔,給自己一個結束。都結婚了,學姊也只能死心啊。但我一直覺得學姊是難得的好女人呢。」可惜遇人不淑。

  「所以妳一定要去參加婚宴?」

  「嗯。我想讓妳陪我一起去。我出帖子錢,妳去吃飯,如何?」

  「什麼時候?」

  蘇嬿妤看了下帖子註明的日期,跟她說了。

  虞德嫻聽著想了一下,轉頭看牆上掛的月曆,那上頭有一個紅色的圈。

  「那天冠羽也請假了呢。」她說的是借住她家的一個房客。

  高三生,優雅的貓科生物,因為虞德嫻在當蛋糕師傅,所以男孩兒也來當服務生,而有他值班的日子,店裡的女性客人就特別多。

  蘇嬿妤也想了一下。灰狼先生也在同一天請假呢。她感到有趣的笑了笑,「真奇妙,兩個男人都不在,兩個女人都要去觀禮別人的婚禮。」

  虞德嫻也笑了,「好啊,我陪妳去。」

作者: 伊友    時間: 2013-1-14 04:34 PM

第九章

  婚禮在飯店舉行,會場是一個空中花園,賓客在侍者的帶領下穿越長廊,玻璃棚架上爬滿綠藤和花朵,底下是供賓客取用的各式餐點,從烤牛肉到甜點,從果汁到紅酒,然後廣闊的草皮地上有搭架好的誓言禮台,舒適的背藤椅在左右排了各五十個,中間是足以讓三人並行的紅毯走道。

  奇妙的是,誓言禮台上在新娘新娘的位置邊上──嚴格來說,是靠近新娘的一邊──還搭建了一個用氣球和玫瑰花裝飾的台子,飄飛的氣球甚至橫跨到新娘的位置上。

  那看起來就像是除了誓言終生的新郎新娘之外,還會有另一個人加入這場婚禮,而且就站在新娘的另一邊。

  哇喔,三人行?

  猜測著禮台佈置的奇妙之處,蘇嬿妤一邊吃著盤子裡的烤牛肉配鮮蔬,一邊輕聲的和忙碌品嚐甜點的虞德嫻說起這項發現。

  虞德嫻也很感興趣的頻頻注視禮台,於是兩個原本只是來吃飯拍照看熱鬧的女人,現在是興奮期待的等候婚禮的開始。

  ※  ※  ※  ※

  在新娘休息室裡,陸慧玲閉著眼睛讓化妝師把妝定型,華麗的白紗裙襬往後拖了半尺長,綴滿粉紅玫瑰的婚冠戴在她頭上,襯得她更加漂亮耀眼。

  公主的婚禮,她當然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陸老爺子出現在休息室門外,「爺爺的小公主,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爺爺,禹哥也準備好了嗎?」新娘子笑盈盈的。

  她沒有問起新郎,而是先問起情夫。

  陸老爺子的目光往下瞥了眼她的腹部。唔,那個季家小子油頭粉面,看著沒用,小蝌蚪倒是游得快。姑且不論一晚上了幾次,但光是這麼快讓他的孫子懷上了,也不知道該說是季家小子的幸運呢?還是不幸運呢?

  算了,反正有孩子了,這樣要接收季家財產也會順利很多,肚子裡面的這個是男孩子最好,但即使是女孩,陸家也絕對有辦法藉此而拿下季家。

  至於給孫女取樂用的情夫……

  「方小子平常就一身黑西裝的,今天的扮相也差不到哪裡去。喔,妳要的玫瑰花已經讓他扣在衣服上了。」陸老爺子對於懷著孩子的孫女格外順從。

  聽到方肅禹將她親手剪的粉紅玫瑰扣上了,她開心起來,片刻之前因為厭惡新郎而產生的憤怒和委屈感,迅速的消褪。

  在陸慧玲心中,今天的婚禮主角除了自己之外,另一個重點在於方肅禹,她的誓言是對著這個男人而真心吐露的,而不是對她的丈夫。

  「啊呀,爺爺的小公主,時間到了喔。」讓身邊的人低聲提醒了一句,陸老爺子轉過臉來,對著他寶貝的孫女溫和催促。

  室外的誓約禮台上,季偉仁得意自滿的站在新郎位置,眼角不斷的瞄向新娘還沒出現的走道。

  讓新娘挽著手出現的,自然是陸老爺子。

  他把重視的小公主一路護送到新郎身邊。

  神父已經站在新人面前,等著唸誓言了,但神父和賓客都奇妙的發現了同一件事──新娘從頭到尾,沒有給過新郎一個目光。

  相反的,她頻頻轉頭,看著身邊用粉色氣球和玫瑰裝飾的獨立禮台,她要等的那一個人,怎麼還沒有出現?

  一個伴娘匆匆奔過來,小聲的告訴陸慧玲,「剛才不小心讓紅酒潑在方先生身上了,他換一套衣服,很快出現……老爺子希望小姐不要錯過時間。」

  陸慧玲氣惱。

  她原本是希望方肅禹能一起站在禮台上,聽著她唸出誓言的!

  但是爺爺都發話了,要求她依照時間進行婚禮……

  季偉仁已經用他一貫斯文語調唸完他的誓言,他在聲音裡注入了足夠的深情和憐惜,傅得滿場賓客的好感,而已經知道他一貫裝模作樣的陸慧玲不禁咬牙,卻又不能甩頭就走,只好用冰冷的語調,在神父的帶領下,唸頌她的誓言。

  新郎新娘之間的那種不協調感,只有很少一部分的賓客察覺到,大部分的觀禮者都以為是新娘太害羞所致。

  蘇嬿妤是那少數觀察覺到的賓客之一。

  她在拍下了足夠的照片,又將新人立下誓言的過程全部錄影下來,收好相機之後,才微微將頭轉向身邊的虞德嫻。

  「德嫻……」蘇嬿妤遲疑的說:「妳有沒有覺得新娘子好像一點都不高興?我是說,她的聲音真是乾巴巴的,沒有什麼激情啊。」

  虞德嫻匆忙吞下嘴裡的芒果奶酪,眨巴眼睛,「我沒有注意。」

  「噢,好吧。」蘇嬿妤沒有就這件事再探究下去,她的目光一直無法從那個獨立的粉紅玫瑰禮台上挪開,她總覺得那個位置令她很在意,好像即將站上那個禮台的人,會令她印象深刻。

  新人的誓言唸完,接著就是親吻了,最後再扔個捧就可以結束。

  但新娘卻挺直了背,固執的站在禮台上,像一個高傲的公主在等待一個英勇騎士上前,來將她從惡龍的身邊搶走。

  「噢,這種童話故事的場景……」蘇嬿妤嘀咕著,為自己俗套的想像力扶額嘆息。

  高傲的公主新娘不肯接受,禮台另一邊的新郎那張斯文臉面都要笑僵了,觀禮賓客也隱約的騷動起來。

  終於,高大英勇的騎士,穿著一身不祥的黑,大步流星的踏過紅毯,最終站上了那個綴著粉紅玫瑰的禮台,心型的氣球飄飛著,籠罩在公主新娘和英勇騎士的腦袋上。

  蘇嬿妤眨著眼,她有些迷惑,怎麼才移開視線一下而已,回過神,那禮台上就站了個人呢?

  而且,那位騎士先生,怎麼跟她的灰狼先生,這麼的相似呢?騎士先生臉上的表情,和很久以前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一樣,冷漠而殘酷。

  高傲的公主在見到英勇騎士後,那種外在的傲慢完全消失了,她燦爛的笑了起來,精緻妝容的臉龐上是幸福的光芒。

  「禹哥,你要給我誓約吻,成為我一生的情人喔。」

  她為他保留了那個吻。

  婚禮上,新娘子不情不願的和新郎唸完誓言,一轉頭,就對著另一個姍姍來遲的男人,熱情主動的獻上誓約之吻,更當眾宣佈了這將是她一生相守的情人。

  沒有心理準備的觀禮賓客張大了嘴,忍不住喧嘩開來。

  蘇嬿妤距離那個禮台並不遠,只是角度隱蔽了一些。

  她的眼睛完全盯著那位被宣告是情人的騎士先生的臉面,專注的程度連漫不經心的虞德嫻都感到訝異。

  「嬿嬿?妳還好嗎?」

  「德嫻……」

  「嗯?」

  「那位新娘的情人……妳有看到他確實站在禮台上,不是我的眼睛出現幻覺,對吧?」

  「噢,很有壓迫感的那位嗎?」

  「妳真的看得到啊……」蘇嬿妤的聲音充滿了迷惑,在看著新娘將捧花塞到騎士手上,並且閉上眼睛等候騎士的吻,蘇嬿妤在片刻的停頓過後,語氣平靜的對著虞德嫻說:「那一位,曾經是我的灰狼先生喔。」

  她把「曾經」兩個字,說得雲淡風清。

  ※  ※  ※  ※

  方肅禹一直覺得心神不寧,他故意失手打翻一杯酒,弄髒襯衫,並堅持重新換一套西裝,連同配件都必須更換,多費了二十分鐘,才打理好自己。

  多虧他弄髒衣服所爭取到的時間,外頭部署的警力才終於完成整個包圍網,同時,在他衣裝筆挺推開休息室的門走出去的前一瞬,他的手機震動了下,螢幕上顯示了陸家大宅被徹底掌握的簡訊。

  很好的消息,不枉費他這段時間的忍耐。

  他挾著不祥的黑雲走過血腥的長毯,甜蜜的粉紅玫瑰婚冠下,陸家的公主,今天的新娘,對著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一旁的新郎那張斯文的臉面,幾乎扭曲成猙獰。

  新娘甚至向他要求了誓約之吻。

  方肅禹笑了,那冰冷的薄唇性感得讓人想撲上去狂吻。

  他低頭,在新娘汗濕的鼻尖上,露出他森然的牙。

  「我建議妳,對妳的丈夫忠誠並順從,並且確保妳肚子裡的胎兒是男孩……因為,從現在起,妳不再是陸家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那個姿勢,彷彿將要纏綿的親吻。

  但事實上,卻賜予了惡魔的耳語。

  方肅禹的眼角餘光,隱約看見了斜前方的玻璃棚架下,有一個眼熟的曼妙身影,他疑惑的抬眼注視過去,隔著美麗的新娘,越過無數賓客,他看見在綠藤和花朵圍繞下,他的寶貝站姿筆挺,雙手斂在身前,表情一片空白。

  他感覺到,自己親眼看見一個世界,在瞬間崩塌。

  ※  ※  ※  ※

  蘇嬿妤走得很快,虞德嫻跌跌撞撞的跟在她身後,跑得很辛苦,但虞德嫻一句抱怨都沒有,非常的乖巧貼心。

  歸家後,蘇嬿妤和平常一樣打理家務,然後坐在客廳等候。

  她一夜沒有睡,整個屋子一點聲音都沒有,手機也沒有動靜。

  天亮之後,她進到主臥室,收拾出一個行李箱,並且把地契房契都整理進去,一個小時後,她拖著行李箱走出來,在玄關換了鞋,出去,將門反鎖。

  輪子拖地的聲音在走廊間響動,很快消失在電梯裡。

  她找了間飯店,住了一口禮拜,然後在房屋經理人的帶領下,拖著她的行李箱,搬進了另一間新房子,她又用了一個禮拜,重新佈置了一遍,最後,她滿意了。

  「德嫻,晚上過來吃飯?」她用內線撥通隔壁的電話。

  電話彼端,被吵醒了午睡的虞德嫻一邊打呵欠,一邊咕噥著回應,「我現在就餓了,嬿嬿煮什麼呢?」

  「絲瓜蛤蜊湯,烤旗魚,湯高麗菜,還有妳喜歡的小羊排……唔,再加一盤皮蛋豆腐?啊,今天煮糙米飯喔。」

  「昨天也吃糙米飯。」虞德嫻起身換衣服,一邊軟糯著嗓子抱怨,「嬿嬿怎麼這麼喜歡糙米……」

  聽到好友嘀咕的聲音,蘇嬿妤低聲笑道:「那好吧,我今天煮飯的時候,把白米多加一點好了,混在一起吃,可以吧?」

  「那一樣有糙米,咬起來多辛苦啊。」虞德嫻才沒有被哄過去呢,「我等一下馬上過去,我要餓死了。」

  蘇嬿妤笑了,把電話掛了之後,先在廚房快速的燙了點菜,又炒了些肉,分量都不多,然後把昨天吃剩的飯菜重新熱過,等她把東西放到桌子上,就聽見門開啟的聲音。

  虞德嫻穿著一件連帽T恤和牛仔褲,踩著小花拖鞋進門,在她換室內鞋的時候,那頂有著長長兔耳朵的連身帽一滑,蓋住了她巴掌大的小臉。

  蘇嬿妤又噗哧笑了。

  她賣了房子,搬了家,換了手機,現在他和虞德嫻是鄰居,而蘭瑟咖啡換了一個新的經營主,隨便用一個理由,就把虞德嫻趕走了。

  失去工作的甜點師傅卻沒有太多留戀,回到租屋處收拾東西之後,拖著行李箱的虞德嫻看著出現在門口接她的蘇嬿妤,好友面色蒼白的程度比她更嚴重。

  她們暫時說不出什麼話,於是沉默著,離開了那裡。

  計程車上,蘇嬿妤輕聲問她,「妳家裡收養的那頭幼虎呢?」

  虞德嫻噘著嘴瞪她一眼。她一直都知道嬿嬿喜歡用動物代號來取代人名。

  「那頭蠢老虎被未婚妻領回家去了。」虞德嫻悶悶的說。

  雖然很鄙視蘇嬿妤的用詞太過童話,但是現在想想,也許用童話故事的代稱也不錯。

  不必直視滲血的傷口,感覺上就不會那麼疼痛。

  嬿嬿失去了她的灰狼先生。

  虞德嫻自己……失去了她的小幼虎。

  在蘇嬿妤安靜沉默的置身幽暗客廳,等候灰狼先生回來的那一個晚上,她在自己租屋處,也同樣糟遇了奇妙事件。

  一個被保鏢守衛著的貴氣女孩上門,抬著小下巴,說自己是「冠羽的未婚妻」,然後遞給她一張大額支票,命令她再也不許出現在冠羽面前。

  虞德嫻很迷惑,她打了手機給陸冠羽。

  撥一通沒有人接,撥十通沒有人接,她在租屋處裡等了一晚上,手機沒電了,她接上充電器繼續撥,然後陸冠羽的手機直接關機了。

  她呆呆的等了一晚上,但那個孩子天亮了也沒有回來。

  他從來不會這樣的。

  正茫然失措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慌張的接通,電裡傳來蘇嬿妤冰涼而疲倦的聲音,「我今天在搬家,大概有一段時間不會去蘭瑟,先跟妳說一聲……德嫻?」

  她對著手機大哭起來。

  下一個打擊接踵而來,隔天她被新的經營主態度惡劣的解僱。

  她想到蘇嬿妤冷涼果斷的搬家決定,於是她回頭收拾了一些必備物件,裝滿一個行李箱,跟房東打了聲招呼,提前解約了,之後,她跟著趕過來接她的蘇嬿妤走了。

  住飯店,看了幾間房子,兩人討論了一下,決定買下相鄰的兩間,蘇嬿妤本錢雄厚,直接付現了,而她的費用還差三百萬,本著財務分明的原則,她簽了借條,許諾還錢的期限和方式,直接讓蘇嬿妤替她付清了剩下的費用。

  她知道蘇嬿妤在搬家的當天就換了手機,她比蘇嬿妤晚一點,但也換了一支新的門號。

  這種充滿攻擊的防衛態度,原本不是虞德嫻會有的,但她實在太茫然,太疼痛了,那個年輕的貴氣女孩找上門來,將羞辱和輕蔑扔到她臉上,而她照顧了這麼久的小虎崽,卻完全消失了。

  她感覺自己被矇騙,繼而被隨意的捨棄了。

  也許嬿嬿的臉色會這麼蒼白,聲音會這麼疲憊,也是因為這樣的心情,甚至要更糟一點……她失去了一個家人,嬿嬿除了溫暖的家人之外,還失去了一直呵護的愛情。

  她跟她的世界都很小,都只有自己一個人,而好不容易接納了另一個人進來,卻被粗暴的傷害,並且丟棄了。

  「德嫻?」蘇嬿妤看著連吃個飯都會不自覺放空的虞德,感到好笑,「妳都要把飯塞到鼻子裡去了。」

  被提醒的虞德嫻紅了臉,「嬿嬿,我昨天去應徵又失敗了。」

  蘇嬿妤皺眉,她知道虞德嫻的能力很好,只是沒有野心,才會一直窩在蘭瑟裡,但沒道理到了外面,還會一直應徵失敗。

  「不要應徵了,我們直接去頂人家的店面。」蘇嬿妤說。

  「咦?」

  「我們自己經營,妳做甜點,我煮咖啡,晚上再加一點簡餐,店面不用太大,我想要做成像一個祕密基地那樣的地方。」

  蘇嬿妤把她的想法說出來,虞德嫻的表情從原本的驚訝疑惑,到被吸引的好奇嚮往,最後變成著迷的目標。

  她喜歡祕密基地這個構想。

  ※  ※  ※  ※

  方肅禹恢復意識,睜開眼睛的時候,其實不太明白自己在哪裡,米色的天花板,米色的牆,米色的單人床,他呼氣,發現氧氣罩裡全是自己吐出的白霧。

  噢,他在醫院?

  短暫的茫然之後,他反應過來,想起在黑暗籠罩上來之前,他正在把陸慧玲抓著他手臂不放的爪子一根根撥開,但他一心想去抓回來的蘇嬿妤已經消失不見,禮台上混亂一片的時候,警方衝進了會場,同時,埋伏在觀禮賓客之間的黑道分子,也隱蔽的扣下了陸老爺子。

  按原訂計畫來說,一切都應該很順利,參加婚禮的賓客頂多是受到驚嚇,但不會有傷亡。

  可偏偏就是那個外表文的花心草包出了差錯。

  他居然在身上藏了槍!

  似乎是想向新娘子表示,他能夠娶了她,也能擁有插手爭奪地盤,收取保護費之類的資格,所以他開始在懷裡揣一把槍。

  但藏了槍就藏了槍吧!有膽子帶槍,就要能承擔被搜出來的後果啊,偏偏看到警方衝進來了,季偉仁一下子慌張了,竟然掏出槍來,又飛快的一把塞進陸慧玲手裡,明晃晃的否認自己帶槍。

  被突然塞了一把槍在手裡的陸慧玲,並沒有意識到這槍是誰給她的,她滿腦子裡只有「方肅禹拒絕給予她誓約之吻」的這個認知。

  又見他使勁撥開自己的手,隨便一甩便要大步離開,他奔跑的方向看起來跟警察是完全反方向,陸慧玲想著「他要逃跑」,「他要丟下她逃跑」,「他拒絕了她」,腦子一熱,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一抬手,便對著他背後放了一槍。

  於是,在這出乎意料的第一聲槍響之後,整個婚禮陷入混亂,之後的槍聲猶如驟雨,又快又響,血腥很快在草地上濺開。

  陸慧玲開槍的時候,背對她的方肅禹憑藉著突如其來的危機預感,閃了一下身,而這個舉動救了他一條命。

  沒有完全躲掉,但至少避開了心臟開洞的致命傷。

  可不幸的是,子彈卡在他骨頭上,必須緊急搶救。

  方肅禹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才醒來,他手上扎著點滴的針孔,身上連接著幾台儀器的感應線,好像他是從死神手裡被搶回來的一樣。

  他的小貓在哪裡?

  確認自己所處環境之後,浮現在方肅禹腦袋裡的,是蘇嬿妤蒼白而無表情的臉,她的眼睛裡空空洞洞的,像是她的整個世界都崩碎成片。

  他得找到他的寶貝。

  他完全相信那個傻呼呼的女人又縮回嗀裡去。

  他明明花了這麼長的時間,才從一開始的強硬撬開,到後來哄著疼著寵著,終於看見她慢慢吞吞的從殼裡出來。

  隱瞞是感情裡的大忌。

  他卻以為她不會涉入他的工作,他沒有想過,世界居然這麼小,她竟然會拿著新郎發出的喜帖來到會場。

  他不想要蘇嬿妤知道他的臥底身分,他可以不告訴她細節,但他至少應該要告訴她,他會演一場戲──戲裡的另一個對手,是個手段激烈的女人。

  可他什麼也沒有說,他以為這沒有必要。

  於是現在他得要眼睜睜的看著蘇嬿妤將他用力推開,然後把自己層層封鎖,拒絕他的存在。

  「真該死……」他憤怒的扯動手裡的輸液管。

  監控他身體反應的儀器霎時尖叫起來,吵得他一陣耳鳴。

  但這粗暴的作法很有效,因為他的病房在下一瞬間就衝進了保鏢,接著三十秒後,焦急守候的家人就一擁而入。

  他被關懷淹沒。

  接著,在二十五分鐘之後,手裡抓著安全帽的,新上任的陸家年輕主子,出現在他床頭。

  「小舅舅……你醒了……」穿著象徵成年人的黑西裝,臉孔卻還顯得稚嫩的陸冠羽握住方肅禹的手。

  明明是兩個年紀差距至少十歲的少年與男人,眉眼間卻有著相似的煩躁惱怒,以及一絲因為親人的平安,而終於放下心來的欣喜。

  他們還不知道,那種相似的煩躁惱怒,是因為彼此認定的另一半,手牽手的女人,居然雙雙逃走了。

  至於那一絲因為親人的平安而升起的欣喜,在他們找到躲起來的另一半,再像牽粽子一樣的扯出另一位之後,相信那會變成得意洋洋的愉悅。

  但現在他們的任務,是把那個新殼的位置尋找出來。

  方肅禹從醒來之後,就不停的撥電話,呆板的女聲也不停的用報喪一樣的緩慢聲線重複「您撥的號碼是空號」。

  方肅禹用殺人般的目光直瞪著手機螢幕,他深信一定是手機壞掉了,不然他怎麼發不通蘇嬿妤的電話呢?

  距離那場失控的婚禮,已經一個月有餘。

  醒來後,他在他重新充飽電的手機裡,發現高達近百通的未接來電,每一通都是他的寶貝撥打的,時間從婚禮那天的晚上開始,一直撥到隔日天明,然後就再也沒有來電過。

  這真是太糟了,不是嗎?

  方肅禹想出院,卻被主治醫生一口否決。

  「方先生,那顆子彈從後背穿過,在你的肺上穿孔,最後嵌在您前胸的骨頭上,手術途中,你甚至三度失去呼吸,術後昏迷一個月之久,而現在才醒來一個禮拜,你就要出院?」披著白大褂的醫生從鼻孔噴氣,「除了剛醒來的時候蠻力爆發讓你扯歪了輸液管,在這之後,您也只能挪動幾根指頭去按手機而已,用的還是不必施力的觸控螢幕……」

  醫生輕蔑一瞥,「你打算一滾下病床,就再度進入急救手術室嗎?」

  方肅禹被各種的嘲諷鄙視看不起,但他沒有生氣,他看著醫生朝天的鼻孔,誠懇的說:「我老婆不知道我受傷,以為我被別的女人私藏小金屋了,現在恐怕家裡客廳只剩一張離婚協議書給我而已了。」

  已婚的醫生推推鼻樑上的眼鏡,「那太好了,你可以換新口味。」

  「可是醫生,我很愛我老婆,我需要和她解釋一下我的失蹤。」

  「你的身分證後面並不是已婚身分。」醫生很懷疑。

  「噢,那是因為我把我老婆用小金屋藏起來了,你知道的,花朵太漂亮,就有其他的害蟲想要接近,身為老公的人,當然要把害蟲掃除乾淨。」

  醫生想了想,嗤笑一聲,「你怎麼知道你老婆不是把你當成更加居心不良的負心大害蟲?」

  一句話戳中方肅禹最大痛處,他虛弱道:「所以,醫生,我現在就要去證明我沒有負心,更不是害蟲。」

  「用這種連說幾句話都能面無血色的破爛身體?」醫生毫不客氣的一掌拍死,「不准!有鑒於你的自以為痊癒,我會重點提醒你門口的保鏢,慎防你從他們眼皮子底下蠕動出去。」

  方肅禹被各種眨低無視踩自尊,他啞然瞪著醫生大搖大擺的出去了,可恨他還不能追擊出去痛揍個兩拳,再一腳踹掉醫生的命根子。

  至少得再休養一個月,他才能離開醫院,至於要養回之前的體能,需要一年的時間來調整,畢竟那顆子彈雖然沒有讓他一擊斃命,但又是擊穿骨頭,又是在肺上開洞,最後還嵌死在前胸骨頭上,這種又要縫合,又要切割,又要補充的大手術,他沒死在手術台上,已經是他身體素質堅強過人的表現了。

  但不能出院,手機又打不通,他要怎麼找老婆?

  把老婆的身分透露出去,讓別人幫忙找?

  方肅禹想到姊姊的獨子,那個現在掌握陸家命脈的陸冠羽,他的慘痛教訓可是血淋淋啊,讓人哀嘆他識人不明──

  在方肅禹醒來之後,立刻飛車飆來他病床前,握住他手就開始癟嘴哭的外甥,那小子模樣可憐兮兮。

  「小舅舅,我的老婆不見了……」

  「啊?」

  陸冠羽抽噎,「我、我不想她擔心我消失了,就讓人去告訴她要乖乖等我,把事情處理完了,我就去接她。」

  「嗯?」

  「結果去接她的人居然說謊騙她,說我已經有未婚妻了,還要她以後都消失在我面前,然後叫她工作的地方把她解僱了。」

  「喔。」

  「我認定的老婆就這樣不見了,小舅舅,我找不到我老婆了,我以後怎麼辦啊,嗚哇……」

  還沒成年,就稀里胡塗的成為一個黑道幫派領頭人的外甥,在他床頭嚎啕大哭,像是他已經傷重不治,嗚呼哀哉。

  有如此慘烈的前例,方肅禹一點都不敢假手他人去尋找老婆。

  問題是,他現在被困在這張病床上啊!

  心中狂怒的小人摔桌砸椅都不足以解恨的方肅禹,在體力不支的困境裡,又在枕頭上昏迷過去了!

作者: 伊友    時間: 2013-1-14 04:38 PM

第十章

  她們的祕密基地開張了。

  重新投入工作,熱切的實驗著在休息的這段期間所記錄的想法,虞德嫻每天都在廚房裡從早待到晚,蘇嬿妤也沒去打斷她,就在場外慢條斯理的接待客人。

  週二到週日都很累,但週一是公休日,她們會一起吃飯。

  洗好澡的虞德嫻跟進臥室,「嬿嬿,我今天想和妳一起睡。」

  蘇嬿妤也不反對,兩個人聊聊天什麼的,應該也比較好睡吧?

  「嬿嬿,那天婚禮我們走了之後,出了很熱鬧的事喔。」洗完澡,換上睡衣,一人一張毯子,分一半床,懷裡抓著枕的虞德嫻,立刻就報告了今天要求留宿的原因。

  蘇嬿妤卻有些惱怒,她一點也不想聽到有關於那個婚禮的事!

  但虞德嫻卻好像感受不到蘇嬿妤的任何情緒,她自顧自的講著她今天在餐廳用餐時,同時間聽到鄰座的人談論的消息。

  何況,就算上了網,在首頁看見大標題的報導,也是立刻按╳關掉網頁,根本就是刻意不去接觸那場婚禮啊。

  「新聞上說,那個新娘家裡,是黑道上很有名的幫派,因為新郎家裡是大地主什麼的,很有錢,所以才酋結婚的。可是新娘很年輕,她又不喜歡新郎,但因為家裡面要她結婚,她就提出條件,就要有自己的情人,而且堅持要一起結婚。」

  虞德嫻說到這裡,模樣還很中規中矩,但隨即一種非常八卦的表情。

  「有週刊報導,說新娘是因為未婚懷孕了,,才急著嫁的,而且新郎本身花邊新聞很多,週刊上寫說,男方那邊加婚禮的女人裡面,有三分之一都跟新郎有過關係喔。」

  蘇嬿妤感覺胃裡抽疼。這週刊報導得也太腥煽了。

  但目前聽到這至少這場婚禮在表面上,沒有任何問題吧?喔,除了一個男人站在禮台上。

  虞德嫻這次倒是清楚的看見了她隱隱撇嘴的動作。

  「重點來了。」虞德嫻把手裡的抱枕抓緊,「我們那天從正門走的時候,不是覺得飯店箙務生表情動作都很緊繃?而且很奇怪的,除了婚禮的場地以外,其他地方都沒有什麼人走動嗎?出了飯店,居然有警察過來說要臨檢。」

  蘇嬿妤也覺得那天情況詭異,於是點了頭。

  虞德嫻見她有了反應,振奮起來,「結果那天有警察和黑道的激烈火拚喔!而且聽說是因為幫派裡面有內賊,在婚禮上爆發了,整個幫派內部都清洗了一遍,現在的掌權人已經換掉,至於那天那個完全不給新郎面子的新娘,妳記得嗎?週刊上說,本來她肚子裡面的小孩是不給的,但現在因為她被趕出家門了,就投靠男方了。」

  蘇嬿妤疑惑了一下,「所以新娘肚子裡面的小孩,是新郎的嗎?」

  「對啊,不然新娘怎要嫁新郎?不過也有可能不啦,因為週刊報導說,那個情夫有一段時間,每天都去接送新娘,而且有幫派裡的人講說,新娘其實是喜歡那個情人的。」

  虞德嫻講八卦講得認真,但說完了,才猛然想起來那個新娘高調宣佈的情人,是蘇嬿妤的灰狼先生。

  「呃……」她觀察著蘇嬿妤的表情,小心的說:「那天有火拚欸,新聞上只有說幾個人受傷,幾個人死掉這樣,但沒有把人名寫出來,唔……不知道有誰受傷了?」

  言下之意,就是在說,或許灰狼先生受傷了,被醫院禁止外出?

  當然啦,是禁止外出,又不是禁止跟外界聯繫,打個電話跟蘇嬿妤解釋一下也不是做不到……噢,當然也有可能做不到,因為火拚也是有死人的嘛。

  虞德嫻默的閉緊嘴。

  但也許灰狼先生沒有事,只是被警察關起來調查中?這樣的話,不許跟外界聯絡也很正常,而且這種時候要避嫌,不聯絡才是保護嬿嬿的正確作法。

  虞德嫻深深覺得自己可能想對了。

  於是她又小心觀察蘇嬿的表情,試圖猜出她的想法。

  但蘇嬿妤就是垂著眼,臉上恁是沒反應。

  良久,蘇嬿妤吐出一句,「那個新娘,好像也是姓陸?」

  虞德嫻沒有反應過來,呆呆的望著她。

  蘇嬿妤冷哼,反擊了,「虎崽先生也是姓陸的是吧?說不定跟新娘有血緣關係,現在被找回本家去了,也許繼承家業才會失蹤的。」

  虞德嫻張大了嘴,難以置信,幼稚!太幼稚了!這種天馬行空的胡扯亂牽關係,比週刊報導還要無中生有的瞎掰,她怎麼不知道嬿嬿這麼幼稚?

  看到虞德嫻吃驚的傻瓜樣子,蘇嬿妤心中的悶氣一下子減輕大半,她確實被娛樂到了,於是情緒大好。

  心裡一放鬆,接著就想睡了,她打了呵欠,在枕頭上找個舒服位置。

  受到她的影響,虞德嫻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超大的呵欠,但因為心裡憋屈,只能咕咕噥噥的抱怨著睡了。

  她們都不知道,這次的深夜談話,居然有大半猜測都命中真相。

  ※  ※  ※  ※

  醫院第十二層樓,在護士之間是以「金龜」代稱的貴賓套房。

  保鏢告訴養傷中的方肅禹,昨天下午,對面的套房有人入住了,聽說是個姓季的老人,已經七十歲以上高齡,卻還熱衷於與年輕可愛的護士調情,也許在住院期間,真有青春可人的護士願意與他風流一夜?

  方肅禹對這個新入住的鄰居沒有興趣,哪怕這一層樓的六個套房都被住滿了,他也沒有打算去串門子泡茶聊天。

  在很簡短的,能夠保持清醒的時間裡,他滿腦子只有如何逮回他切斷聯擊的寶貝……好啊,這確實是他唯一會考慮的事。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對外界一點都不在意。

  但他對門的鄰居可不是這麼想的。

  季老地主在決定入院之前,就打聽清楚了,現在在對門裡住著的,就是那個和自家獨子爭搶陸家孫婢黑幫粄徒……喔,不,也許不能稱為叛徒。

  不只是叛徒而已。

  聽說現在新上任的陸氏掌權人,那個還沒成年的小娃娃,對這個方姓小子非常的倚重──對於前幫主來說是叛徒,但對於現在幫主來說,卻是重要的左右手。

  原本以為那位陸家公主能派上大用場的,才會指示自家獨子「不惜下藥都要將她弄到手」,卻沒想到事情來了個大逆轉,獨子娶回來的是個除了年輕漂亮以外,沒有任何用處的小女孩,但至少她肚子裡懷了自家血脈。

  失算了,季老地主嘆了口氣。

  不過,就算做錯了,只要施點手段,再挽回就好了。

  現在要考慮的,是怎麼接近那個方姓小子……叫什麼名字呢?方肅禹?喔,他有什麼弱點呢?只要捉到了他看重的那一處死穴,就能制住他。

  獨子娶了一個沒有用處的女人,那麼等她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就可以決定對她的處置──留下或者送走,希望她的肚子能爭口氣。

  至於這個方肅禹,聽說是個不近女色的,但他之前接觸的那些女人,都是一些只能在夜裡生活的,也許他沒有碰過乾淨的、精緻的處女?

  季老地主露出一個愉快的笑容。

  除了萬花叢中過的獨子,他還有一個從小嚴加管教的女兒,跟那個不注重孫女清白的陸老頭子不同,他可是將他的嫡女仔細保護起來了,他深信這個嫡女能派上用場的,沒有任何男人不會喜歡一個乾淨溫馴的女人。

  或許他應該找個時間,去對面拜訪一下。

  季老地主一邊漫不經心的翻看手裡報紙,一邊想著應該在什麼時候,把女兒叫上來探望自己,他才好找個機會,把女兒介紹給方肅禹。

  一旁手機響了起來,季老地主看了一眼時鐘,接起手機。

  「已經是下午三點了,偉仁。」他叫著獨子的名,「你還記得你的父枕在病院裡等候兒子的探視?」

  「爸爸,不要生氣,您可以明白的,我的新婚妻子很熱情。」

  「不要花太多心思在取樂的女人身上,我的孩子。」

  「懷孕的女人總是比較敏感,爸爸,她的慾望非常強。」

  「你應該要為季家開枝散葉,偉仁,她已經懷孕了,不會因為你跟她多上幾次床,就多懷上一個胎。」

  「爸爸,您這話太冷酷了。」季偉仁大笑起來,「爸爸,我有一個想要的女人,您一定會對她的身分有興趣的!」

  「什麼女人?」

  「您當年仁慈的放走的一個情婦生的女兒,可惜她沒有媽媽的美貌,但眼睛很漂亮的。」

  季老地主聽得有些迷糊。情婦的女兒?他放走的?

  「哪個情婦?」

  「那個航空公司的第一美人,姓蘇的那個,她為您生下一個女兒,不過自己卻難產死在手術台上了,您還仁慈的派一個保母去養育那個女兒,又送了一棟房子。」

  季老地主根本沒有印象了。什麼美人?什麼女兒?

  他風流的父親果然不會記得這種小事,但季偉仁還是沒有放棄這個話題,「她的女兒叫蘇嬿妤,我看上她了,爸爸。」

  「沒有認入家譜,也不從父姓,我可不承認她是我女兒。」季老地主皺著眉,冷漠地予以否定,「一個女人而已,用得著你特地來跟我討要?」

  「爸爸,她的母親曾經是您的情婦,要說到血緣,那可是我的異母妹妹。」季偉仁笑道。

  「胡說什麼!」季老地主斥責,「沒有認入家譜,就什麼都不是!你按玩就去玩,記得不要在她肚子裡留種就好!」

  得到了父親的應允,季偉仁可得意了,他笑道:「我知道,爸爸,再一個小時,我就去探望您。」

  聽見電話彼端的兒子快樂的結束通話,握著手機的季老地主不禁皺眉。這個獨子真是會找麻煩,挑女人的口味也重,比他當年還要荒唐。

  算啦,栽在兒子手裡的女人多不勝數,再怎麼荒唐,也不會出事的。季老地主認為自己根本不需要擔心。

  他還是想想該怎麼教導女兒,去勾住那個方肅禹的心。

  ※  ※  ※  ※

  蘇嬿妤來到醫院,探視在外送中受傷的一個員工,病房裡,還有其他來探視的朋友。

  「嬿姊,妳不知道那台車子逆向衝過來的時候,簡直嚇死人!」一條腿打了石膏吊在半空,在外送途中被對向的車子撞倒的女孩兒,熱情活潑得不像一個傷患。

  蘇嬿妤問了句正事,「那接下來的賠償事宜?」

  「律師來過了,說是住院費他們出,而且要賠我七十萬。七十萬耶!我長這麼大,連五十萬都沒看過!」

  很顯然銀彈攻勢是很有效果的,那麼這場車禍就不會走法律途徑,直接由律師出面,私底下付了筆錢,簽下切結書,然後就此結束。

  蘇嬿妤點點頭,表示知道他們怎麼處理了。

  「對了,嬿姊,撞了我們的那個人,好像也在這裡住院,而且是很高級的病房喔!」小女孩神祕兮兮的,「在十二樓,護士都叫那裡是『金龜樓』,那一層都住著一些有錢人,而且負責那層的護士都特別正!」

  蘇嬿妤失笑。受了傷還不安分的年輕孩子,又嚷嚷著要去十二樓探險,至少拍個幾張照回來,要見識一下有錢人住的病房是什麼樣子。

  「哪有這麼簡單就上去的?有錢人會更注重隱私吧?」蘇嬿妤試圖阻止,卻反而被拖下水。

  她被鬧得煩了,決定和來探病的兩個男孩坐電梯上去。就站在電梯口看一眼,然後就下來跟吊著腿的女孩兒說,這樣應該也能安撫住這些好奇心太重的小孩吧?

  而不得不說,她的運氣很好,因為原本守在電梯口的警衛,吃壞肚子跑廁所去了,警衛室裡的人也分心在做其他事,沒有留意到他們的出現,於是她順利的踏出電梯,看到裝璜低調奢華的走道,她微微挑眉。

  好吧,一開始的確是不想來的,但或許走走看看也不錯。

  她還在欣賞裝璜,兩個偷溜上來的男孩已經一左一右的衝出去了,她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跟在其中一個後面,也追過去。

  但她卻不知道,就在她背後的那個轉角,正是方肅禹的病房。

  ※  ※  ※  ※

  季偉仁來探視父親,按按腿,捏捏肩,伺候了好一陣子之後,老人家揮揮手,將他打發出去。

  一出病房,他就見到對門的兩個保鏢直挺挺的站在那兒。兇神惡煞的,黑道上的髒東西,季偉仁嗤鼻,他卻忘了他自己眼巴巴的趕著娶一個黑道出身的女人。

  雖然前往電梯的方向只要越過一個轉角就到,但一想到必須要從黑幫成員的門前走過,季偉仁就厭惡得皺眉──他這時候就記得清楚,自己娶回家的那個女人到現在都以為她指定的那個情夫給她自己一槍打死了。

  就因為已經相信情夫被她殺了,才會死心塌地的待在他身邊,不然依照陸坽的嬌蠻性格,她肯定還堅持著方肅禹是她的,說什麼也要到病房裡鬧上一場。

  實在討厭那個住對門裡的人,季偉仁往反方向走去。他寧願多走幾步,也不要打對面門前過。

  很快的,他就感覺這決定做得太對了!

  因為他心心念念,想嚐嚐味道的女人,正左顧右盼,往他的方向走過來,這真是太好了,不是嗎?季偉仁咧著嘴笑了。

  因為和兩個男孩失散了,正焦急的尋找著,蘇嬿妤看見身前有個影子延伸過來,她皺眉,心想糟了,該不會是警衛巡視吧?

  一抬頭,她更頭痛了。

  「嗨,嬿妤妹妹。」季偉仁堵住她的路。

  蘇嬿妤心想這走廊這麼寬,足以讓四、五人並行,為什麼他偏偏要擋在她面前呢?分心之下,就是她完全忽略了他的稱呼。

  季偉仁疑惑著,她怎麼沒反應呢?

  「嬿妤妹妹?」他重複了一次,「妳怎麼來醫院了?」

  難不成來認親的?不可能啊,她甚至不會知道父親的名字是什麼。

  「我不是你妹妹。」蘇嬿妤很不耐煩,冷漠回道。

  「哦?嬿妤這麼確定嗎?」季偉仁像是覺得有趣似的,笑了起來,「妳不因為爸爸在這裡檢查身體,所以才來的嗎?」

  什麼爸爸?蘇嬿妤皺眉。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季先生。」

  哦?看來她是真的不知道,少了一個樂趣的季偉仁有些遺憾。

  「嬿妤叫我一聲『哥哥』的話,我可以帶妳去探視爸爸喔。」季偉仁隨口哄著,忽然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

  蘇嬿妤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要怎麼迅速的繞過他,將這人擺脫得再遠不過,最好是再也見不到。

  眼前的人嘴巴一張一闔的,說的話全都嗡嗡嗡的從耳旁掠過,她完全專注在不引起對方警覺得微小挪動裡,她的身體已經準備好了迅速跑走的衝刺力。

  她吸了口氣,「季先生,你一直令我很不舒服,請不要再跟我搭話,也不要再接近我了!」

  還在不停誇讚對方眼睛漂亮,衣服好看,又順道提起她的身體一定也很誘人……完全沒有想過對方會這麼毫不客氣,季偉仁愣了一下。

  蘇嬿妤抓住了這一瞬間,她往旁斜邊大步一跨,另一抬起落下的時候,已經進入了奔路的狀態,哪怕失禮也無所謂,她的直覺告訴她,如果再繼續待在那裡,那位季先生絕對會令她更不舒服!

  之前只要她走開就沒事了,但顯然這次不是這樣,因為蘇嬿妤聽到了身後響起的腳步聲,以及那個男人不停喊叫她名字的聲音,這兩種聲音混雜在一起,令她毛骨聳然,彷彿身後追趕過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更加噁心黏膩的髒東西。

  季偉仁喊叫的聲音在走廊上越叫越響,幾乎是大吼了,蘇嬿妤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對自己的名字感到這麼厭惡。

  一定是喊的人有問題!絕對要擺脫掉!抿緊了唇,她堅定的奔逃著。

  走廊上迴響的「嬿妤妹妹」四字,當然也傳到方肅禹的病房這邊來,門口的兩個保鏢對於這種不顧臉面的難看鬧劇,感到非常訝異。

  貴賓套房自然有良好的隔音,但這層樓實在太安靜了,六個套房裡只入住了兩房,又安排在對門,那吵吵嚷嚷的聲音離電梯越來越近,必然會驚動到方肅禹。

  他的耳朵完全豎了起來,他很確定不是幻聽,那個黏膩油滑的聲音,確實喊的是「嬿妤」二字,至於後頭加的「妹妹」……

  方肅禹掐了安裝在病床邊上的呼叫鈕。

  門口的保鏢開門進來,於是走廊上那呼喊聲更明確了。

  方肅禹命令道:「把那個女人小心的請進來。」略一頓停,又接口,「去弄清楚那個男人的身分!」

  接到命令的保鏢馬上採取行動,一個留守門口,另一個大步往電梯的方向跑去,並且成功的在季偉仁的手抓住蘇嬿妤之前,將兩人隔離開來,然後帶著蘇嬿妤往病房走。

  至於被擋開的季偉仁,在他叫嚷著企圖攻擊保鏢的時候,就被保鏢一拳揍在肚子上,他扭曲了臉,半嘔著跪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蘇嬿妤驚魂未定的,被送進了病房裡,門在她身後關上。

  她才從鬃狗的嘴下逃脫,轉身竟然又進了虎穴嗎?

  蘇嬿妤唇色蒼白,勉強鎮定了心神,抬眼往病床的方向看去,一瞬間,原本奔跑過後的緋紅臉頰,雙成慘白。

  那人,竟是方肅禹。

  ※  ※  ※  ※

  你為什麼會這麼虛弱?蘇嬿妤張了張嘴,卻出不了聲。

  她看著他手臂上插著的輸液管,那足足有三大包的點滴非常刺眼,他躺在病床上,床頭的位置升得比較高,讓他可以將視線直直的望向她。

  他臉上的顏色,並沒有比起她的慘白,要來得紅潤一些。

  她抖著唇,「為什麼?」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方肅禹奇妙的了解她問不口的問題,他無比平靜的回答,「我受了槍傷,子彈從我的背後穿透骨頭和肺,卡在前面的胸骨上。」

  微妙的停頓之後,他輕聲說:「那場婚禮被我搞砸了,我昏迷了一個月,一個多禮拜前才醒來,醫生說,我幾乎死在手術台上。」

  蘇嬿妤發出了一聲嗚咽,像是無法承受這個意外的消息。

  方肅禹很虛弱,而他非常樂於利用這份虛弱,他必須在蘇嬿妤冷靜下來之前,先一步的安撫住她──如果她現在要追究他被指定的情夫身分,他可沒有足夠的力量來鎮壓住她的反抗。於是他加重了砝碼。

  「我無法聯絡到妳……」他的聲音很低,微弱得像是隨時會昏迷,「我的手機沒有電了,我醒來的時候重新充了電,然後就一直試著聯絡妳,可是,寶貝,我找不到妳。」

  他的聲音無比哀傷,「我想見妳,嬿妤,妳不會知道,我好不容易醒來,卻無法看見妳,這幾乎讓我崩潰,我簡直要死去。」

  「老公……」蘇嬿妤似乎站不住了,她扶住了牆,才勉強讓自己不要跌跪下去,她的眼眶迅速紅了。

  方肅禹垂下眼,「妳不想見我,是嗎?小貓,我在病房裡,清醒的時候,就一直在撥打妳的電話……嬿妤,親愛的,妳有沒有想念過我?」

  蘇嬿妤的眼淚掉了下來,她哽咽,「我想念你。」

  「但妳卻不願意聯絡我。」他說:「小貓,我讓妳很傷心,對嗎?」

  「你在別人的婚禮上,接受了別的女人的吻。」她哭泣。

  「我沒有。」方肅禹的聲音很虛弱,果斷的句號卻非常明確,沒有任何模糊,「我沒有碰過除了妳以外的女人,更不要說是吻。」

  「但那個新娘……」

  「妳沒有看完那場婚禮,小貓。」他嘆息,「我有看見妳,記得嗎?寶貝,我看見妳了,而從妳的角度看過來,我低下頭,是在親吻那個背粄丈夫的新娘?」

  蘇嬿妤疑惑了,「你、你是說……你沒有……沒有親吻?」

  「我低下頭,是為了掩飾我的目光,寶貝。」他面不改色的撒謊,他做出親吻的假像,才意外的看見了蘇嬿妤,但她不知道這個事實,而這並不妨礙方肅禹顛倒因果的敘述,「我必須穩住那個瘋狂的新娘,而妳的存在是絕對不可以曝露出來的,嬿妤,妳是我大的弱點,我承受不起妳受到任何傷害。」

  他告訴她,她是最重要的,這個告白像箭一樣射穿了她。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珍惜她,保護她,隱匿她,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不要她受到任何傷害,他無法忍受她受到波及,她卻不信任他!

  方肅禹現在這樣虛弱的模樣,那聲音裡的脆弱和痛嘶,他甚至幾乎就要在手術台上死去……

  她卻拋棄了他!

  蘇嬿妤面無血色,眼前的這一切,都在譴責她的自以為是!

  她嬌小的身子受到巨大的打擊,搖搖晃晃的……她想過去擁抱她的老公,卻又不敢,她一點也不以為她歷經磨難的老公會原諒她……

  蘇嬿妤抽泣著,被接二連三的疲倦、驚嚇,和打擊所擊潰。

  她昏了過去。

  方肅禹傻住了。

  真該死!他不是要這樣過度的刺激她啊!

  於是呼叫鈕又一次神經質的尖叫起來,這一次,衝進病房的不只是保鏢,還有稍後被病人咆哮著叫來的護士,以及更稍後趕來的,病人家屬們。

  蘇嬿妤被安置在另一張新床上,當然,是和方肅禹緊貼著的。

  她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動的,讓未來的夫家親屬圍觀了。

作者: 伊友    時間: 2013-1-14 04:40 PM

尾聲

  蘇嬿妤是被綿密的、細緻的親吻所啄醒的。

  她睜開眼睛,就看見方肅禹的臉,他垂著眼,臉上是迷戀的表情,而始終沒有停頓的小小親吻也不停的落下。

  她一直無法理解,這個男人怎麼會對她有用不完的熱情?在她單方面的切斷聯繫之後,也不改變他的態度。

  方肅禹注意到她的醒來,「嘿,小貓,醫生說妳最近太累了,要多休息。」

  他眼裡寫滿了「我在身邊照顧妳,果然妳就不珍惜自己」的意思。

  蘇嬿妤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

  她覺得自己腦子似乎比較清配,也就是說,可以來算帳了。

  「為什麼你會跟那位新娘扯上關係呢?被指名的『情夫』先生。」她的一句話戮得男人表情僵硬。

  男人在心中無限的哀號,但不解釋不行了!方肅禹深刻的反省過,就是因為自己的隱瞞所造成的慘痛後果,而且他實在怕了蘇嬿妤飛快的逃避速度,以及果斷得幾近冷醒的決斷力。

  而且……他瞄了她的肚子一眼,他也絕不能再讓她跑了!

  「寶貝,那場婚禮的背景是這樣的,新娘是黑道幫派的唯一繼承人,新郎是大地主的獨子,他們兩個人在婚禮前滾上床,新娘很幸運的懷上了,所以決定結婚,不過新娘的性格太嬌慣,看上眼的東西不得到是不會罷手的,於是不幸被波及的我,就被強硬的架上禮台,不然其實我可以一直隱藏在幕後,直到這一切都結束。」

  「所以你是被迫的?」蘇嬿妤揚眉,「婚禮是結果,那前面的原因呢?報紙上說,那個幫派的主事者換人了?」

  「那麼你是新朝的功臣?還是被驅逐的背叛者?」

  方肅禹摸摸鼻子,他的寶貝一點都不好唬弄,「我是臥底。在家裡,我是最小的那一個,上面壓了兩個哥哥和一個姊姊,被捧在手掌心長大的姊姊在戀愛上跌了慘痛的一跤,和一個糟糕的男人滾上了床,不過幸好她及時認清了對方不值得她的一輩子,所以祕密的揣著肚子裡的小孩徹退回我們家……對,沒錯,那個小孩就是現在陸家的新任主事者。我為了給姊姊出口氣,也替自己的外甥爭取一些娶老婆的聘禮,這應該算是新朝的功臣吧?

  至於背叛什麼的,反正他從來也沒有效忠過陸老爺子啊。

  「所以,由於你的處境艱辛,而且為了避免被報復,以及被那位新娘找上門來打小三,你把我隱匿了?」

  「寶貝,妳怎麼會是小三?妳一直都是正宮啊!」

  「唯一的?」

  「獨有的!」

  「正宮?」

  「只差一紙婚書了!」

  蘇嬿妤詫異,「你不是站上別人的禮台了?」

  「都說是『別人的』了!小貓怎麼念念不忘?」方肅禹咬牙切齒。

  但他很快又笑了,「小貓,小貓。」

  「做什麼?」她很警戒。

  「嫁給我吧?」

  「我考慮。」她傲慢的轉頭,「還沒嫁,老公就隱瞞我這麼多事,要是嫁了,把我騙得賣人了怎麼辦?」

  「哼,那我也來問問小貓,那個在走廊上追著妳的男人……」

  「人家問心無愧!」小下巴抬得高高,「我就不信你不認得那個人,他是新郎啊!我就是去參加他的婚禮,誰知道他要追在我身後跑。」

  她露出困惑而害怕的表情。

  但她始終沒有意識到,季偉仁對她藏有可恥的企圖。

  然而,這並不妨礙方肅禹迅速的領會了對方的骯髒思想,而且方肅禹敏銳的抓住了季偉仁的姓氏和出身,以及他對蘇嬿妤的稱呼,再接連上保鏢逼供出來的消息,也許,那污穢的父系血緣無可避免?

  不過這一切也不需要讓蘇嬿妤知道。

  他愉快而安心的讓他的寶貝依偎著,享受她的愛撫和溫柔,只要她在他懷裡,其他的一切都不會成為問題。

  要守護心愛的花朵,掃除害蟲是基本的作為,不是嗎?

  「嫁給我,快答應吧,寶貝,我相信我的家人會非常歡迎妳。」方肅禹磨蹭著她的唇,「我還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見到妳的那個暗巷……」

  骯髒,污穢,淫靡。

  她非常狼狽而脆弱。

  如果沒有那樣漫不經心的伸手救助,他一定就會這樣錯過她,而他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她是他契合的那半個圓弧,那麼安靜,淡漠,以及溫順,還有隱藏得那麼深的冷酷。

  只要她在他身邊,他就可以把心中的狂暴全部收斂,他會在她的手底安靜馴服,像一隻收起利爪和獠牙的獸。

  他的家人會打心底歡呼她的出現!

  蘇嬿妤溫馴的任由他親吻,並且在他的體力無法支撐,必須閉上眼睛休息的時候,將他小心的收納在懷裡。

  她親親他的額,像一個晚安吻。

  方肅禹享受著她的愛撫,用一種不經意的態度說:「妳的肚子裡有小小貓了,妳知道嗎?嬿妤。」

  她皺著眉。

  她不太明白她剛才聽到了什麼……但她一手按在肚子上。

  小小貓?

  她懷上了……

  蘇嬿妤張大了嘴。

  「結婚!」她尖叫。

  方肅禹笑了。

  「馬上結婚!我答應你!你什麼時候出院?我現在就想結婚!」

  「寶貝,妳這麼熱情真是太好了。」

  「你這頭壞狗狗!你到底還瞞了我多少事?快說出來!我再也不要被你騙得團團轉了!我要告訴寶寶,你是最壞心眼的大灰狼!」

  「大灰狼最喜歡小貓。」

  「你以為甜言蜜語就可以……唔……你是壞……唔唔唔……」

  病房裡有良好隔音。

  病房外貼了一牆的家屬怎麼也偷聽不到了,哼哼靜開。

  好吧,要趕在肚子顯懷之前,方家必須舉辦一場婚禮了。

  唔……也許兩場?

  在散發蛋糕甜香的祕密店舖外,一身正裝,手裡揣著花和戒指的年幼虎崽,在一群保鏢的陪同下,緊張的扯著脖子上的領結。

  他來迎接他出逃的心上人。

  ※  ※  ※  ※

  報紙上熱鬧了一陣子。

  關於季家投資失利,偌大家產一下子縮水一半不止,季老地主被氣得血壓不穩,在一個美貌侍女的身上中風了。

  季家的年輕夫婦終日為了財產吵架,最後甚至升級成大打出手,孕婦早產,脆弱的男嬰底子太虛了,得一輩子用珍貴的藥材嬌養,於是季家的財產被花用得更快。

  又,關於陸家的新主事者低調隱祕的領了婚書,連酒席都只請了親近的人,將新娘子的一切資訊──容貌、出身,乃至姓名都掩藏起來,外界難以探聽。

  至於報紙上不會得知道消息──

  蛋糕舖子裡的兩名女老闆在同一天結婚了,熟客們都領到了一盒蛋糕,幾天後,回贈的結婚禮物堆滿了櫃台。

  噢,對了,收銀台裡換了一個年輕的小帥哥,他總在下午當班。

  然後那個常拿著素描本畫畫的女老闆,會在天黑後出現,有時候,她身邊會有另一名高大的黑衣男子,形影不離的跟著。

  日子平平淡淡的過著,那些波濤洶湧的動蕩,只會在水面下安靜的上演。

  守護著花朵的猛獸們喲,即使狀似安靜,也不可輕易招惹。

  不過,被惹毛的牠們,會讓嬌弱的花朵安撫下來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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